说着将衣服交给灵珠。
灵珠站起接过,见是两套绸制的小回民装,道:“大哥,真谢谢你,这衣服的颜色和大小,我看都好,现在不能换,我想洗个澡哩。”
高仁奇哈哈笑道:“我真糊涂,好的,那容易,前面不远就是「哈拉湖」,大得很,有温泉,有凉泉,保你洗个痛快。”
灵珠一闻「哈拉湖」三字,心中陡然一震,暗想:“我盲打盲撞的,居然到了哈拉湖,真是想不到的事。”
微怔问道:“大哥,这哈拉湖,是不是甘、新交界的哈拉湖?那我已到边疆啦!”
高仁奇不明其故,哈哈道:“弟弟,你真是,自己到了哪里还不知道,这正是你所说的甘、新交界,此地大大有
名,玉门关距此只几十里,过两天我带你到处走走,让你欣赏欣赏边疆风光,那是与内地大不相同,平沙无坎,一目千里,身历其境,如置身于海洋,嘿,开阔极了。”
灵珠笑道:“好极了,我读过几本书,多少对边疆有点知识,玉门关在历史上是很有名声,距嘉峪关不远,听说万里长城本要修至玉门关,后来因沙漠关系,只修到嘉峪关为止。
过了玉门关,就是新疆,再南行五百多里,就是有名的罗布诺尔湖,过了罗布诺尔湖,又行两百多里,就到了我国有名的大戈壁沙漠了,大哥,我说的对吧?”
高仁奇又是一声啥哈道:“弟弟,你真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大哥我真佩服你,你所说的一点也没错,好啦,来,我带你去洗澡。大哥今天真高兴,认识一位好弟弟。”
他说着拿起衣服,携了灵珠,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道:“弟弟,边疆人民不像内地人,人人都很直爽,没有虚伪欺假,你如过惯了边疆生活,保险不想回内地了,你还不会骑马吧?过几天我教你骑术,在边疆不会骑马的人,人家会瞧不起的。”
灵珠闻言,正求之不得,笑着跳起来道:“好极了……”
高仁奇听着没有下文,即侧面一瞧,见灵珠皱着眉头,似有痛苦,骇然问道:“弟弟,怎么了,哪里不舒适?”
灵珠苦笑道:“我的鞋子没了底,脚板打成泡了,刚才高兴一跳,将水泡跳破啦,沙子都钻到肉里去了。”
高仁奇在这些方面可不在乎,他哈哈笑道:“弟弟,这正是边疆训练的第一课,他们的口头禅是「脚板一尺厚,两胯没有肉,三天不喝水,黄沙当珍馐,上马一阵风,坠鞍如滚球」。过几天就没事了,回去我替你搭点药,睡一夜就好了。”
灵珠听得很有意思,连脚下的痛苦也忘了。
二人边走边谈,高仁奇告诉灵珠有关回民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灵珠听得其味无穷,将已往的悲伤和苦难,以及身心的打击,亦暂时忘怀。
高仁奇指着前面,说道:“弟弟,哈拉湖到了,你看,那茫茫草原,荡荡湖水,多有意思。”
灵珠抬头前眺,见碧波无涯,清澈如镜,静静地嵌在这千里草原的中心,成群的牛羊,数不尽的骏马,安详地徜徉在草原的茂处,这漠地风光,真是一幅天然的图画,人立斯境,胸襟亦随着坦然开阔。
灵珠看得悠然神往,他年龄虽幼,但知识早已胜过成年人,且饱读诗书,今见这塞外风光,忽忆起岑参诗「走马川行」之作,有感于环,不禁随口念出:“君不见行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之句。
高仁奇惊异地看着灵珠,见他摇头晃脑,酸气冲天!忽然哈哈笑道:“弟弟,你小小年纪,肚子里的东西真不少啊!”
灵珠停吟笑道:“大哥,我是有感于怀,启发怀古之思罢了。现在虽是夏天,但岑参这首诗,着实道尽边疆风光,我相信,如到冬季,草枯雪降之时,又是一番景象。”
高仁奇点头笑道:“冬天除了寒冷一点,风景更佳,放心,时间快到了,包你更高兴,那时滑雪的花样真多着哩。”
二人来到湖边,高仁奇拉着灵珠坐下,突然似有所悟,用惊异的目光注视灵珠道:“弟弟,我刚才闻你朗诵之音,其声清越,字字铿锵,一定学过武功罢?”
灵珠微怔,道:“大哥,我不瞒你,小弟曾从妈妈学过一点内功,其他一点不懂。”
高仁奇闻言,点头道:“我听得出,你的内功已有很高的成就,你妈妈一定是位江湖奇人,咳!你为什么又流落至此?”
灵珠不愿在这时暴露自己一切,便岔言道:“大哥,有关小弟的一切,将来定当奉告,目前请恕小弟暂时保守,大哥对小弟爱护,小弟焉敢藏私,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高仁奇闻言,点头道:“弟弟,大哥知你定有难言的痛苦,不说也罢,深沉一点,更显出你的智慧超人,大哥不会怪你,想当年,大哥我就是因口无遮拦,差点送掉生命,今日想来,犹有余悸,唉……当时如无一恩人拯救,恐早在十年前已死于魔掌。”
他言罢不禁忿然。
灵珠既不愿暴露自己,也就不便问高仁奇的过去,只劝道:“大哥,事情过去了,请不必常放心头,将来有力量时,再行复仇。”
他这番言词,一半是劝高仁奇,一半也是自己的心声。
高仁奇半晌不言。
灵珠一面脱衣,一面走向湖边道:“我要洗澡了,大哥你在这里等一会,小弟很快就会洗完的。”
高仁奇忿情渐平,吁口气道:“弟弟说的对,总有一天我们要报仇的。”站起来继续道:“慢点,弟弟,我带你去,你不知深浅,大哥不放心。”
灵珠回头道:“大哥,谢谢你,小弟水里游泳还过得去,水深不要紧。”
高仁奇摇头道:“弟弟,这不是水之深浅问题,而是这哈拉湖的禁忌关系。”
灵珠停步讶然道:“大哥,难道这湖是官府有禁令,或是当地风俗吗?”
高仁奇郑重道:“官府哪有能力来管这些,回民更无这种禁止洗澡的风俗。”
灵珠不解地道:“那是什么?为何洗澡在此湖不同?”
高仁奇道:“正是这样,此湖本身,有几种厉害问题,凡是走过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此湖有三害二奇一益等怪处。”
灵珠闻言讶然道:“这害,奇,益,到底是什么?”
高仁奇拉着灵珠,沿湖一面走一面道:“三害是鳄,吸井、沉漩。
赤鳄现在不多,但遇上则厉害非常,人畜难逃其口。
吸井倒容易辨认,只要看见有漩水处,不近即可无害,如不明内情的,一进入游水处,便能将人吸入沙底。
沉漩更为可怕,幸在湖的中心,表面看不出有异状,但只要游近漩涡边缘,那怕就是一条大船,也能将它吞个无影无踪!
益是温泉,因边地气候,寒潮居长,如无温泉,牧民就有八个月不要想洗澡了。”
他说到这里,侧面见灵珠听得兴趣甚浓,使微笑又道:
“弟弟,看你听得有劲,不如再坐下来,让大哥我说完再去洗澡怎样?”
灵珠笑着依言坐下道:“大哥,没想到这哈拉湖有这多怪处,不知那二奇又是什么?”
高仁奇坐下笑道:“这二奇嘛?说来恐怕你还不相信哩!
从前我也不相信,后来经我们这牧队里,两个年高德劭的老人家一证实,确有那回事,我才深信不疑。
加上近来又有人发现,更使我坚定相信事实。
事情是这样的,起因是在七十余年前,当时有个老牧人,他发现这湖里面,有一条大怪鱼,这条鱼生来稀闻罕见,其身一面赤红如火,另面则绿若碧玉。这还不奇,奇在鱼的脊翅上,不知何年何代,被人用一种不知名的金色绳子,穿挂两片玉牌在其上。
每在出现期的子午二时,必由湖之中心沉漩处,奋力射出,游环湖一圈后,再又归沉漩隐没。
这一奇闻,后来不胫而走,消息迅速遍及江湖,自是之后,由四方八面,天南地北的江湖人物,如潮水般的赶来哈拉湖,多少武林异人,江湖豪客,群集环湖一带。”
伍灵珠诧然问道:“这些武林人物,难道就为这条怪鱼而来吗?”
高仁奇点头道:“正是如此,听说这条鱼的本身是件奇珍,最重要的是,它脊翅之上所挂的两片玉牌!”
灵珠微沉道:“难怪如此,最近我亦得到消息,大概怪鱼又出现了,事隔七十多年,恐怕哈拉湖又有场大热闹了!”
高仁奇讶然问道:“弟弟也有所闻吗?嗯,确实不错,最近又有人发现了,这消息传得好快啊!”
灵珠心不在焉的嗯一声,脑子里尽是非非之想,慢声言道:“我遇了两三批坏人,有的是来夺宝的,嗯……”
高仁奇亦在沉思,并未注意灵珠的失神,二人各想心事,沉默了半晌。
灵珠偶一抬头,发现湖的左岸,来了不少人,即低声道:“大哥,快着这些人,一定是为那话儿而来的。”
高仁奇亦有所见,道:“弟弟,我们不要管他,那面也来了不少,看穿着打扮,都是内地及各方来的,我们洗澡去罢。”
灵珠洗完澡,换上回民装,居然像个小回子。
刚才所发现的两批人,这时都相遇了,但各不相认,连抬呼都未打,就错身而过。
高仁奇拉着灵珠,慢步草原,指东说西的说道:“弟弟,玉门关是向那个方向走,我们背后一方是敦煌,这个湖长有几十里,宽有数里,这些武林人物,要想找到那怪鱼,谈何容易。”
灵珠点头也有同感,想起一事问道:“大哥,这湖水天天由沉漩漏去,为何不枯?那些水又漏到那去了?”
高仁奇哈哈笑道:“天地之间,就有很多异事,这湖水来源并不奇,那是从「布隆吉河」及「党河」灌入,奇在水的去处。听说这湖的地下,是个神秘之谜,有说全是空的,也有说下面是阴河,总之无人确定。”
灵珠也感稀奇,忽见由左侧驰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铁塔也似的青年回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