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放弃,否则非去不可。”
“好,上路!”
抚州。
大悲寺。
寺建在一座石头峰的顶上,像给孤峰加了冠,远在几里外便可以看到,就地取材,整间寺除了瓦椽之外,连柱子都是石头的。
寺后悬岩边有座石亭,由于危立悬岩边缘,曾经有人失足,所以被本地人称之为“超生亭”。
寺里的住持是个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和尚,座下有五六名弟子,每天在山下的寺产里种地,念经礼佛是稀有的事。
除了香汛季节,平常极少人光临,清静两个字在这里十分贴切。
董卓英寄住在寺里,是“一朵花”的安排。
此刻,过午不久。’董卓英一个人坐在“超生亭”里,眺望山下的野景。
“一朵花”是女人,不能住寺庙,她另有落脚的地方。
两人约好今天午刻在亭子里见面,所以董卓英在这里枯等。
已经过了约会的时刻了,“一朵花”还不见影子,不知道是什么事把她耽搁了,董卓英逐渐不耐起来。
一条人影缓慢的朝亭子移了过来。
董卓英转头向来人望去,来的是那耳目不灵的住持老和尚,拐杖点着地,摸索着一步一步移动。
老和尚到这危险的地方来作什么?尽了极大的劲,老和尚到了亭子边,一手拄杖,一手扶着亭柱,昏昧无光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没发现有人在亭子里。
他喘息了一会,颤巍巍地摸进亭子,盘膝坐在亭子中央地上,拐杖横在身边,解下项间念珠,念起佛来,声音是含混不清的。
不在寺里做功课,巴巴的摸到这里来念佛,这种行为令人费解。
董卓英不惊动老和尚,仍静静的坐着不动。
心里却在想:“一朵花”再三说要助自己得到真正的白玉石环,可信么?自己到手的如果是假的,整个过程中没有被掉包的可能,这真的当然还在“南义”的手里,从“南义”再找出司徒业来“南义”近似故意张扬的目的何在?“一朵花”能探出端倪么?……正在冥想之际,突然发觉空气有异,机警地一扭头,身上有被群蜂螯刺的感觉,几处穴道同时被击中。
是老和尚的念珠以满天花雨之势射出,他手里只剩下一根穿珠的细绳。
仅只动念的时间,连反应都来不及,董卓英便瘫痪在亭子的石凳上。
哈哈一笑,老和尚站起身来,昏昧的眸子里精芒异射,他不再是昏昧的老和尚了,而是个武功精湛的高手……老和尚上前一步,伸手从董卓英怀里抓起白玉石环,放在眼前看了看,藏进宽大的袍袖里,目芒一闪,寒森森地道:“小施主,我佛慈悲,你就超生去吧!”
单掌暴然扬起,猛然挥出。
强劲尢比的劲浪卷处,董卓英被震飞起,坠落悬岩。
数条人影涌现,围住“超生亭”。
董卓英和“一朵花”在悬岩边缘下方的岩腹石洞里,洞口外张着一张巨网,网绳牢牢地绑在洞口石桩上。
“吴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董卓英余悸犹存,他刚才自信必死,想不到掉到网里,“一朵花”正等着他。
“我不这么做,你将寸步难行!”“一朵花”柔媚地笑着,像她这等女人,脸上的笑容是很少收敛的。
“为什么?”
“我们一路来已被人蹑上,我先不在意,后来发觉跟踪的人中,有几个是很难缠的人物,准备要东西,也要你的命……”
“噢!”董卓英脸色微变,但心情已完全沉稳下来:“在下也有警觉,只是不知道内中还这么麻烦……”
“现在你知道了吧?”
董卓英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耳朵和眼睛非常管用,而且比一般人多了几对。”
“别说笑,老和尚怎么回事?”
“这场戏当然非由他演不可。”
“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还没抵抚州,黄山‘孤独老人’的传人得到‘石纹神剑’和‘白玉石环’的消息便已传扬开来。
当然,这是焦拐子和二疣子故意放的野火,目的在转移道上的注意力,我利用这机会,也故意放出你藏身在大悲寺的消息。。。。。。”
“引他们找上门?”
“不错,而且让他们去虎狼相残。”
“这不害惨了老和尚?”
“不会,老和尚的能耐,我绝对信得过,他如没把握也不敢答应我演这场戏,事先不告诉你,是为了演得逼真,那批虎狼全是江湖上的老油子,些微的破绽都无法瞒过他们。”
“一朵花”款款而谈。
“怎么会有现成的网?”
“你现在坐在蒲团上还想不出来?这个石洞是老和尚真正潜修的地方,连他的弟子都不知道,网就是他上下石洞用的。”
就在此刻,一样东西落在网上,弹起,飘进洞来。
董卓英心头一震,准备采取行动,却被“一朵花”按住了,定神一看,来的赫然是那个老和尚。
“大师伯,结果如何?”“一朵花”站起身来。
董卓英心中又是一动,想不到这老和尚竟是“一朵花”的师伯,“一朵花”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也站起来。
“丫头,以后少出这种馊主意折腾师伯我这几根老骨头。”
“嘻嘻!大师伯,怎么样嘛?”
“我被他们迫下岩头,多份已带着东西走了!”
“带走了东西?”董卓英脱口叫了起来。
“这正是我希望的厂“一朵花”挑了挑眉:“现在你坠岩,大师伯也坠岩,东西卖给了别人,再不会有人找你了。”
“万一……那是真的呢?”
“这点我向你保证,我负责!”
董卓英无话可说,“一朵花”的语气有绝对的把握。
“你们多呆一会,我出去瞧瞧,别让他们搅翻了大悲寺!”说完,转身出去,借大网的弹力,升空而去。
“吴姑娘,这位……老和尚是你师伯?”
“是的,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那令师该是……”
“我师父不是佛门弟子,事实上大师伯也是半路出家,江湖人有意无意都会造些孽,年纪大了进空门忏悔也是好的。”
董卓英点点头,“一朵花”没说出她师父是谁,他当然不便追问,但从形迹判断,“一朵花”的来头定然不小。
“董哥哥,我们入夜下山。”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人都是自私的,焦拐子就是明证,有时人难免会偶尔犯错,成名不容易,我们不能袖手。”“一朵花”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
“吴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南义’马荣宗!”
“他怎么样?”
“名为泰山,望若北斗,一生行侠仗义,没有任何恶行可指,但这一次他错了,错得很严重,足以使他身败名裂。
“但人非圣贤,良知有时会被利欲蒙蔽而犯下错,但这错并非不可原谅,目前他可能因此而招致大祸,我们不能不管。”
她说得不但正经,而且严肃。
像“一朵花”这种放荡不羁的女子,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使人惊异,董卓英已多少悟出了话中之意。
“吴姑娘指的是白玉石环的事?”
“臆测之词,不能信口乱道,等事实证明吧!”“一朵花”笑了笑:“你可能有机会一展你的身手,而且是惊人之笔,到时再说。”
董卓英不再开口,他又一次体会到“一朵花”的为人的确不简单。
第 十 章
夜,无月,但星光璀璨。
就在大悲寺所在地的石头峰下不远的地方,有个废弃了的砖瓦窑,由于久已不煅砖烧瓦,整个窑场大半被野草所侵蚀,成了大白天都无人涉足的荒凉地方。
现在是晚上,窑洞里燃着烛火。
由于窑洞深邃,不到洞口是看不到烛光的。
窑洞里坐着两个人,在牛油巨烛光照耀下,可以看出是两个老人,他俩,正是赫赫有名的焦拐子和二疣子。
两个人坐在残存的砖堆上。
“二疣子,时辰将到,你到外面去监视,看对方是否真的单刀赴会!”焦拐子以命令式的口吻发话。
“是!”二疣子站起身。
“二疣子,本人很信赖你的忠诚!”这是反话,提醒二疣子莫生二心。
“焦兄,对区区尽可以像相信自己本身一样。”二疣子的神情口气显示出他百分之百的忠诚可靠,只差没拍胸脯。
“当然,本人这话是多余!”
“焦兄忒谦了!”
“你去吧!”
“是!”
二疣子步出窑门,消失在夜幕里。
残破的瓦窑有不少罅缝和窟窿,野风吹入使烛泪滴个不停。
巨烛燃去了五寸长一段,一条人影出现窑洞口,也是个老人,须发如银,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健朗。
“马大侠,幸会,欢迎光临,只是这临时暂借之地,不合待客之道。”焦拐子站起身,前挪三步,抱了抱拳。
来的正是“南义”马荣宗。
“焦兄相召,焉敢不来!”“南义”马荣宗也抱了抱拳,然后从容上前,隔八尺与焦拐子相对。
“马大侠,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本人邀约阁下见面的目的么?”
“为了白玉石环!”
“哈哈!果然不愧是侠名满天下的大人物,豪爽痛快!”焦拐子目芒闪了闪,脸孑L略微迎起:“有句话先请问,凡属这类武林故人的遗物,谁得到谁就是主人,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很好,那本人奉告阁下,那只白玉石环当年是在下得到的,所以本人是物主……”焦拐子淡淡的说。
“唔!听来焦兄还有下文?”
“不错,话还没说完。”焦拐子目芒再次闪动:“本人得到之后,交由同门师弟‘南荒一剑’保管。
“不久之后,便听说他陈尸九连山下,东西下落不明,这些年来,本人一直在追查杀害师弟的凶手和东西下落……”
“哈哈哈哈!”“南义”的眸子里也闪出了精光:“你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