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言进林,拴好马儿,探头看去,除了林木,不见有洞。
东野焜道:“看见林中新修的路了么?沿路走出百十丈,直通山脚,洞就在那儿。”
他在头前带路,众人鱼贯随行,不多时到了山脚,果见个大山洞在三四丈外的山崖上,像是通往地下幽冥的入口,阴森森的。
东野焜道:“洞中地形极为复杂,切记遇水而行,有水则通。上次我等误入山庄,惊动了庄内,恐怕已设哨卡,进去更要小心。我与玉妹先去,各位守候在这里,要是天亮后我们不回来,那就是被人家擒住了,各位要救我们,也得耐心等到天黑以后,不可冒失闯进,须知庄内高手如云,一点大意不得。”
宣如玉道:“不成不成,光你二人进洞,万一生出意外,我们上哪儿找去?”
皮怀志道:“我们总共六人,分开了彼此牵挂,不如一起进洞,熟悉了路径后,再由两位去探山庄,这样大家离得近些,好照顾。”
东野焜道:“不知洞中有没有设卡,由晚辈与凌姑娘先入洞一探,再回来带路。”
皮怀志见他年轻,也不知功夫如何,有心与他们一起进洞,为的是护卫他们,再听他这般说。不便再多言,只好同意。
东野焜一跃进洞,凌晓玉随后入洞。
走出七八丈,洞中黑了起来,东野焜不放心,便向后伸出只手给晓玉,晓玉紧紧握住,禁不住耳热心跳。
又行二三丈,洞分两岔,东野焜以传音入密告诉晓玉,朝右走是个大石厅,里面有几十具棺木。晓玉说要瞧瞧棺木里装的是什么,东野焜便拉着她右拐,走出四五丈便是石厅。东野焜判知厅中无人,便从怀中取出发烛,此乃松木片,薄如纸,顶抹硫磺,在石壁一擦,便燃起火,一股硫磺味儿冲鼻,撑起一团光亮,再把一支蜡烛点着,眼前的棺木便显现出来,阴森诡秘,叫人不寒而栗。
凌晓玉紧靠着东野焜,轻声道:“好怕人,这么多棺木排在一起,是何用意,打开一具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
东野焜把蜡烛放到一具棺木上,蹲下身子去开启另一具棺木,棺盖并未钉死,拽开发现是空的。连开几具都如此,但有两具有大股硫磺味。凌晓玉说不必再看,继续往里走。
两人手牵手,肩挨肩,回到岔口,往左去。
她感到无比欣慰,有他在,她就有了依靠,哪怕婆婆功臻化境,只怕也奈何不了他。啊,上天有眼,把他这样的异人送到她跟前,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一激动,她双手紧紧抱住东野妮,不走了,东野焜先是一愣,立即也紧紧抱住了她。
两人都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片刻后,凌晓玉推开东野焜,从发髻上取下一只龙凤钗,递给他道:“这是妹妹的信物,哥哥可要收好了。”
东野焜接过收进袋中,惭愧道:“愚兄出身贫寒,无物赠给妹妹,却是奈何?”
“只要有你一颗心,胜过珠宝千万!”
东野焜灵机一动,道:“有了,请妹妹稍候。”说完摸出一片发烛,引着火点亮蜡烛。
凌晓玉不防他又燃了火,羞得一颗螓首低垂,不敢抬起来看他,不知他在忙些什么。片刻后,她才偷眼看去,只见东野焜面带微笑,正在手里捏着什么,仔细一瞧,他在摆弄黄豆,不禁诧异起来。又过一会,他笑嘻嘻把个物事递给她,竟是用黄豆粒嵌成的一颗心。他用内力把黄豆捏合在一起而不碎,足见他的内力已达收发自如的上乘境界,这使她又惊又喜。
“喏,这是哥哥的心,交给妹妹了。”他郑重其事地补充说。
凌晓玉接来嘴上亲了一下,藏进怀中,又向东野焜扑了过去,双手紧搂住他,东野焜也紧紧抱住她,激动得眼眶也湿了。
凌晓玉恋恋不舍松开了手:“走吧,哥。”
东野焜吹灭了蜡烛,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牵起晓玉的手,继续走去。
山洞愈走愈黑,然而他俩的心却充满光亮,尽管前面凶险无比,他们依然沉浸在温馨之中。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对方,别的什么都装不下。
然而古诗有云:“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这意思是,人生一世,变化很快,就像被狂风时时卷起的尘土一样无常,谁知以后会遇到什么磨难呢?凌晓玉或许心中是有数的,而东野焜却茫然无知,他对晓玉的处境还不够了然,是以只憧憬着珠联璧合的甜蜜未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他和凌晓玉永结同心,为了晓玉他将毁掉任何障碍,决不畏缩!所以他心境坦然,无忧无虑。
两人手挽手,柔情缱绻,如在梦中,不久便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便停下了脚步。
凌晓玉小声道:“该去叫他们了……”
东野焜一把将她拥在胸前,在她粉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妹妹等着,我马上回来,千万别走开!”
凌晓玉被他亲得耳热心甜,羞得不敢抬头,只低声应道:“嗯,我等着……”
“我真舍不得离开妹妹一步,啊哟,我好开心,我是不是在梦中啊……”
“嘘,小声些,快去吧,来日方长!”
“我真想大声喊叫,我好欢喜好欢喜哪!”
“使不得,使不得,你真是个大傻瓜!”
“那就再亲一下……”
“啊哟,不行不行,你快走吧。”
“我就不走,让他们等着吧!”
“咦,看你老实,却原来会耍赖!”
东野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她飞快亲了一口,道:“我马上回来!”等凌晓玉睁开眼,他已没了踪影。她又害羞又高兴,他对她如此痴情,是她的福气,人海中能觅到一个知音该有多难啊!
她沉浸在甜蜜的幻想中,不一会便感到有人从洞口方向来,正想开口却听东野焜的声音道:“玉妹,我们来了。”话声落他已站在跟前,这份轻功使她好生佩服。
东野焜又道:“各位跟紧了,走吧!”
黑暗中,他扔握住凌晓玉的手,她想挣脱却是枉然。她用力一挣,就被一股大力捏住,但又不会让你手痛,不禁感到纳罕,试了几次都如此,她只好由他握着。
走了一会,地势向下倾斜,片刻又听到流水声,水是从对面三丈高处的一个洞里流出来的。
东野焜放开晓玉的手,轻轻跃了上去。晓玉等人一个个跟了上来。走了七八丈远,又是岔道,东野焜朝有水的洞走,片刻后停下。
他回头轻声道:“洞口快到,由我先去查看一番,各位在此稍候。”
凌晓玉低声道:“知道了,去吧。”
东野焜继续往前,地势渐高,又到了岔口处,沿有水的左边洞道走出二十来丈,便是通向复仇山庄的出口。他离洞三丈远停下,发觉洞外有人,便轻轻前行一丈,只见洞口站着四个带刀武士,其中一人提面铜锣。
他悄悄后退,回到凌晓玉等停身的地方,把洞外情形说了,让大家迅速出洞,天黑后再来探庄。
于是众人便往回走。
回到树林里,大家才舒了口气。
皮怀志道:“老夫大半生行走江湖,却未见过如此隐密的居处呢!”
宣如玉道:“妙就妙在洞中有水,让人望而却步,有谁知道会通向另一个天地。”
皮怀志道:“这样隐密的地方,好比世外桃源,自耕自食,逍遥自在,与世无争,过得无忧无虑,为何却取了个‘复仇’的庄名,而且定要闯入者立誓效忠,怕泄了机密,莫非他们是什么秘密帮会教派么?”
宣如玉道:“难说,不过决不是好人,好人哪会强迫别人效忠的。”
凌晓玉笑道:“是什么人,晚上一探便知,这会儿调息一番,晚上说不定要动刀呢!”
东野焜道:“我不累,替各位护法吧。”
宣如玉道:“我也不累,我护法。”
严仁君忙道:“我来护法,你歇息吧。”
张彦礼道:“不累不累,说些闲话吧,把金龙会的作为讲些听听,好么?”
凌晓玉笑道:“既然都不累,那就说闲话,我们与金龙会数次交手,就说说径山这一次吧,这一次我们差点没命了哩……”略一顿,亲切地瞧着东野焜,对着他一指:“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皮怀志十分惊异,专心听她往下讲,宣如玉不时插话,两人极活泼,讲得有声有色。
东野焜、严仁君痴望着她们,就像听一件他们从未知晓的新鲜事,二女口中不时提到两人,他们也无动于衷,就像说的是别人一样。
此时他二人心情相同,二女讲什么事什么人都无关重要,顶顶重要的是她们自己,二人在观赏她们的丰姿,倾听她们的声音,感到无比的快活,所以他们嘴上带着一抹微笑,两眼发直,直愣愣地盯着各自的心上人,眨也不眨。若是有人从旁打量他们,就会发现二人傻乎乎的一付呆相,实在不敢恭维。
这情形二女不久就发现了。
有趣的是她们都先看到对方的“那个呆郎”的怪模样,不禁感到好笑,随即发现“自己的”那个也一模一样,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两人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相互瞧瞧,又狠狠向自己的“那个”瞪了一眼,发现他们仍然无动于衷,不禁又相互—看看,突然忍不住“噗哧”一声大笑起来。
张彦礼莫名其妙,“咦,二位,你们被困入山洞,处境危急,一点也不好笑呀!”
东野焜、严仁君也大惑不解,对啊,有什么好笑的?她们这是怎么了?
二女笑得伏在膝头上,双肩抖动不已,听见张彦礼的话,不约而同地伸出个指头来,分别指着东野焜、严仁君,道:“问他!”
二人一愣:“问我?”
二女吃吃笑个不住,头也不肯抬。
张彦礼道:“二位兄台,她们笑什么?”
二人同声道:“不知道呀!”二女笑得更凶,真笑得喘不过气来。
皮怀志把目光对着林外,以防有人经过,只把耳朵听着,是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