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后见玉琪说笑自然,除对小妹比别人注意而外,别无表示,也不再似昨日那样拘谨,小妹说走,并未挽留,反催上饭,仿佛变了一人,心中奇怪,以为二人途中也许把话说开,或是心有默契。继一想,大姊心志坚定,不易摇动,玉琪又是一个志诚谨厚的人,双方就有表示,也不会这样快法,当时不便明言。吃完,天还不过未初,小妹刚一说走,主人便把代办的干粮、路菜取出,陪送起身,引上正路,四人自然推谢,又送了一段便自辞回,分手时,玉琪虽有一点惜别之容,也未多说。
人去以后,阮莲暗问小妹:“玉琪路上可说什话?”小妹答说:“他因分手在即,他那本门剑诀,还有好些我未领会。又恐赶路心急,饭后不及同练,仗着朝来练了两个时辰,手法已差不多记下,容易指点。我那猿公越女剑法他也不曾学全,想借同行之便互相传授。只在快到以前,说是会短离长,望我前途珍重,不久能够再见,别的未说什么。这样文武双全心性纯厚光明的少年,实在少见。几位主人都好,只陈二兄比较圆滑,没有他忠实,人却谦和,算起来也是好人。想不到无意之中受了人家这大恩惠,将来如何报答?”阮莲暗查小妹辞色,知是真情,事出意料,心疑玉琪自知求婚不便,业已斩断情丝,改了念头,随口笑答道:“这都是我不好,无故看什奇花惹出的事。”小妹笑说:“人生祸福遇合都是前缘。我每日均为真力不够担心发愁,不是这样,如何能够转祸为福呢?”
江明昨夜已得阮菡叮嘱:明日上路,不要隔得太近,接口笑问:“听说黄精精增加神力,此时已然见效,并且越跳动越好,我们因恐主人挽留,走早了一点,反正路不甚远,照我们的脚程,赶到小盘谷天色还早。前面就有空地,姊姊何不试上一试?”小妹答道:“你就是这样心急!赶到再练,也好放心,免得和昨日一样又有耽搁。照着九公路单,已多走了一日。贼党往寻壶公老人,早晚还要遇上好些麻烦。如能赶到贼党前面将其除去,才免作梗。我正想把这一天耽搁赶它出来才好呢。”阮菡道:“陈二兄原说,为想药性发透,增加气力,只要用力跳动就行,并不一定是要练剑打拳。我们大家施展轻功,看能追上大姊不能。何人力乏,就知道了。”小妹笑说:“我们是走长路,不比对敌,无缘无故连蹦带跳,像什样子?”
阮莲笑道:“空山无人,又没外人看见。李六兄说,服药之后六个时辰,力气逐渐增加,由此起本身真气越来越大,力逾十虎,身轻飞鸟。满了七日,遇见强敌,便和他斗上几天几夜,也不至于疲乏。本来还应多留一日,由他指点,练习用功,随时静养,以免万一头重脚轻、气力不匀之弊。因大姊服了一粒清宁丹,又忙着上路,故未挽留。想起昨日迷路几乎误事,九公所开路单我们已全看熟,这条路虽然难走,但极易认,岔道不多,方向又直,可以离此五六十里那座原定歇脚的崖洞为界,我们四人各凭本领脚程向前赶去,先到先等,大家见面为度,倒要看李六兄所说是真是假,大姊到底长了多少气力。”
小妹先恐四人走单,遇见敌人吃亏,还不大肯,后见阮菡、江明形迹上好似疏远了些,江明几次想要凑近前去,均被阮菡暗使眼色止住,料是昨日分走一路被其警觉,故意疏远。虽知二人情好依然,只比以前更深,但是对方一个少女,人又好胜,一有防闲之念,不再亲近,便易发生误会,也许由此疏远下去;本就有点担心,再见兄弟虽在随众说笑,面色微带烦闷,老看着阮菡欲言又止,阮菡更装得连话都不肯和兄弟多说,知道江明性情,恐其难过,阮莲又在一旁劝说不已,心想:今早听陈二兄说,此去小盘谷只有两条必由之路,一近一远。贼党如往黑风顶,须由锦春坪一带经过,这两条路决走不到,怎么也不会遇上,万一寻来,必与余、陈诸人相遇。走时玉琪又曾说起,为防万一,还要命人去往入口一带偷看,并将连支流星要去几支,准备贼党如由这条路走,一面派人赶来接应,一面算好途程,发出流星警告。并且昨日那位前辈远客竟是无发老人,虽然先不知道是他,未及拜见,既然跟踪来此,必有成算,走得又早,并还约有狮王雷应父女,听二老先后口气,也许赶往前途将贼党除去,至少也在暗中相助。此行已有高人暗护,乐得借此给他二人一个亲近机会,并还不现形迹,故意笑道:“本来我恐遇见贼党,大家散开,势力较弱。此时想起,前途山高路险,敌人又不知地理和我们在此,至多由后寻来,也追我们不上。李六哥他们已有准备,必不放他过来。可将五色流星每人带上几支,途中遇警,将它放起,立可应援。好在脚程都差不多,也不会隔得太远。等我试试,照此走法,少说也快一倍,人虽吃力,也许赶到小盘谷天色尚早。我们看好途向与路单上标记,如其相同,月光再要明亮,没有云雾,也许能把昨日耽搁的路程赶出,岂不是好?”
江明闻言首先欢喜,连声赞好。阮菡见他不守昨夜林中之约,转忧为喜,这等高兴,分明知道乃姊心意,仗着脚力较快,等大家走开,好和自己一起,心方暗笑,忽见妹子朝江明看了一眼,面有笑容,疑心江小妹和阮莲暗中串通,想使江明借此亲近,到了途中必要设法避开,江明脚程较快,正好紧随自己,回忆前情不由有气,便朝江明冷笑道:“你们莫要高兴,我还没有三妹走得快呢。”江明没有听出言中之意,忙道:“二姊如追不上,我来陪你断后如何?”阮菡更气道:“我自己会走,谁要你陪?情愿一人落后,偏不称你们的心思!”
说时,阮莲深知乃姊性情,已然负气,一个不巧反而闹僵,见小妹正将衣包取下重新扎紧,明听乃姊和江明拌嘴,装作不知道,凑近前去,故意说道:“大姊你病刚好,莫非还要背着包裹走长路不成?明弟是男人家,应当多出点力。我脚程也不甚快,大姊武功虽好,山中奔驰尚是初次,大家同路还不觉得,改为单走,恐快不了多少,黄精精刚吃了一天,今日是否发生灵效也还难说。莫要我再三怂恿,反使大姊落后,才笑话哩。明弟生长黄山,只他脚程最快,纵高跳远更是灵巧。我和你这两衣包都交他背,便可扯平。我怕迫不上,要先走了。”说罢,将两个衣包回手抛与江明,笑说:“明弟力大身轻,和猴子一样,纵得又高又远,被你一抢先,未免冤枉。我给你添点零碎,省你一马当先,我们被你落下。再说黑风顶之行事在紧急,越早到越好。万一彼此快慢相差太远,遇见敌人也不便照应。我三姊妹脚程差不多,你背一点东西比较累赘,能够扯平,仍能一同前进,岂不是好?”随喊:“姊姊还不快走!真要落在后面不成?”
阮菡最爱妹子,见她满脸笑容,和自己亲热赔话,不由把气消去,又见江明红着一张脸,似有为难之容,那两个包裹本来不大,今早主人再三劝说,这一带天气虽极温暖,到了小盘谷便是山高谷深,云雾时起,瞬息之间阴晴不定,一到黄昏,山风甚寒,一早一夜,日夜天气冷热相差太多。听说盘蛇谷中更有罡风飞堕之险,当黑风潮过之后,其寒彻骨。包中衣服太少,执意每人添了两件暖衣服。走前,玉琪借着童一亨包裹打得好,又在暗中每人加了一身短皮衣裤,到了路上方始发现。虽觉四人都有一身好内功,不畏风寒,因那几件衣裳又轻又暖,质料极好,原是主人家中御冬之用,丢了可惜,又想转来还他,只得带上,加上原有的,无形中大了一倍。江明身材又矮,这类事又没做惯,一个还好,两个背在背上更觉累赘。看着好笑,便走过去想分一个。江明朝来起身,因乃姊要试力气将包夺过,心已不安,一见阮菡要背,自然不肯。阮菡见他固执,笑说:“你就要背,也把它扎好,搭在背上有多累赘!等我代你扎好,也省点事。这样听三妹的话,我倒看你有多大蛮力。”
阮莲口虽说是姊妹同路,实则早想脱身,先朝江小妹把嘴一努,乘着乃姊与江明绑扎之际,故意惊呼:“大姊等我一等!”说罢,开步就跑,跑出不远,回头急喊:“姊姊快来!”阮菡不知妹子故意抢先,那两个包裹又大又松,还要重新扎过,脱口说道:“都是你害他累赘,你自走吧,我们随后就来。没见你们这样心急,一会工夫都等不及。”阮莲巴不得有这句话,忙即往前跑去。
小妹方才路上就觉身于轻快,因和三人走在一起,还不怎显,这一独自上路,更觉身轻如燕,稍微一纵,就是十来丈,上下攀援,纵跃如飞,才知黄精精妙用果然灵效。先还想等候三人,不要隔得大远,后来想起玉琪早来曾说“可惜姊姊身有要事,非走不可,否则,最好在头一天,除了两顿饭,日夜不停,练到明早再睡,醒来又练,想法用力,使其尽量发挥,将来力气还要更大”之言,又见阮莲走在中间,江明、阮菡刚同跑来,边走边说,神情亲密,心想:这等走法,便遇敌人也不妨事,反而不易受人暗算。再往前途一看,那两条去路正好交错,横在脚底。立处是一横岭,居高望下,看得逼真,只见山径蜿蜒,隐现草莽之中。一条正是自己来路,一面崇山峻岭,深林蔽日,一面绝壑千寻,下临无地,那条路又是高踞中腰,环山而来,最窄之处只容一人通过,并有野草灌木丛生其问,偶然露出一条险径,看去从来无人经过,如非九公路单开有极详细的地图标记,常人到此决看不出,最易走迷。此路时断时续,中间横着好些山峦崖谷,必须横断过去,顺路而行便要走错。另一条仿佛几个“之”字交错一起,路单也经开明,所行都是山谷,崖高谷深,时有山洪暴发,形势更险,路又远得多。这条路是由昨夜杀贼的左近山谷中通来,贼党比较容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