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害,仍以为山中人多,不少能手,曹贼至多向老王献媚讨好,别的事做不出来,闻令即行。
曹贼心愿虽达,仍以正派方面无论男女,个个能手,不敢轻易发难,勉强忍耐了几年,平日行为反倒比以前谨慎得多。众正人原有不少耳目,见他并无别的恶处,越以为只想固宠,除却引诱老王好色而外,别无恶迹;人又能干,山中许多事均他主持,渐渐疏忽下来,反觉以前一半是众人操之过急,恼羞成怒所致,于是少了戒备。曹贼多疑,几次想要下手,俱都胆怯过虑,未敢发动。
后来清宫铁卫士副总领班九头狮子方震,为想立功,竟不等和曹贼商量,先去告密。清廷立下密旨,责成方震在三月之内,把芙蓉坪为首之人连同前明宗室遗孤一齐下手除去,不许延误。总算方震和曹贼以前同门师兄弟,还有一点情面,一面多讨了三月期限,一面代曹贼说好活,说:“此事关系大大,因这班孤臣遗民势力太强,人数众多,不是寻常官兵所能剿灭,一个办理不善,必要引出大乱;就是仰仗天威将其除去,不能一网打尽,逃走几个,也是后来大患。多亏师弟曹景深明大义,得信以后立和自己商量,深入贼巢,假意与之同党,才知逆谋。先装着隐居开垦,不露形迹,费了许多心力和好几年工夫,方将底细探出。对方人多,所居之处山高路险,防御周密,如无内应,无论何人,插翅均难飞渡,寻常兵力再多,也难攻进,操之过急,一个不巧反而激变。奴才身受皇恩,无论如何艰危,必和曹景合力,内外夹攻,将事办成,不使一人逃亡。但须赐一御札,许奴才便宜行事。事平之后,并将所得财产分赏曹景等一班有功之人。”朝廷全都照准,方震立带手下赶往催迫。
曹贼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忙和平日引进以及新勾结的死党再四密计,约定时日,分三方面同时发难。因为做得机密,一班高人奇士均因老王晚节不善相继离去,多年不与来往;曹贼未两年又格外小心谨慎,收买人心,颇得山民信仰,丝毫看不出一点反迹,发难更极迅速,最重要的几家英杰之士差不多全被杀光,极少幸免。虽有几个老王好友,如覆盆老人、吕瑄、陶元曜、苏半瓢、司空晓星等剑侠高人得知大难将发,均因相隔年久,平日不通音信,事前不怎留意,或是有事羁身,隔得太远,等到有人警觉,互相通知,想起老友情分不应坐视,何况内中还有许多忠烈遗民,同受其害也大惨痛可怜,欲往救援,大错铸成,势已无及;好党势力又盛,铁卫士中更多能手,强为其难,已不可能;地方又分成了三处,虽有几位男女英侠警觉在先,不及通知同道,打着救一个是一个的主意,匆匆赶去,也因到得太迟,并未救出几个。这三处总、分寨被杀害的忠烈遗民,先后共有三四千人之多。当初随同常湜夫妇入山开垦的旧人,除却普通山民,稍微和这几家沾亲带故或是平日言行倾向王室、不与奸贼同党、表示悲愤的,差不多被曹、方二贼内外夹攻,一齐杀完。
曹贼更有心计,自从和铁卫士勾结以后,便将山中多年积蓄和大乱中抢夺来的金银财宝,使出种种方法藏起一多半。藏时设计极巧,掌管宝藏的又是老王和朱、白、柴三家亲信,因此无人疑心。一旦动手,先将这些守库的杀以灭口,故此事前朱、自诸人无一疑心,事后敌人也不知道。曹景谋叛成功,将未藏起的金银财宝全部献出,并说:“此次所为固是天命攸归,我效忠朝廷,惟恐留此祸胎,扰乱太平,使人民涂炭,一半也是被迫无奈,不得不尔。虽蒙皇恩,将叛党所积资财赏赐与我,但我一个平民,既不想做官,又不想造反,要这许多金银财宝何用?只请奏明皇上,容我带领这班安善良民在此隐居耕种。山中地利颇好,能借此吃碗安乐茶饭,于愿已足。”为表诚心,当着铁卫士和来的官府,把王宫拆毁,并允兴工将前面一条山口打通,把险阻去掉,使得官民均可随意来此考查,照样纳粮。
那来的官府正是一个立有功劳的清室亲贵,威权颇重,人最贪污,见当地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早动贪心,想要染指,因是奉旨赏与义民,暂时无法出口,正打主意,而那一班铁卫士本来每次出发,后面都有专人尾随监查。为了当地山高路险,不知底细的人无法走进,事要机密,清廷因方震老早便在潜邸做他爪牙,最是信任,特许便宜行事。就这样还不放心,另外又派皇族亲贵、百战之将随同下手,表面须听方震调遣,实则彼此监视。
不料方震老奸巨猾,早已看出那亲贵的弱点,为想保全功名富贵和报答曹贼的功劳,又见为数太多,只打算分去一半,方想拿话点醒,不料曹贼这样慷慨,闹得那亲贵都觉全数取走不好意思,再三劝说。曹贼执意不要,只要那片土地。钱可通神,经此一来,这两起清室爪牙全部喜出望外,互相商计先把最珍贵的珠宝各人分装取走一些,另取一部分金银作为奏报,并将曹贼不肯居功、愿将所得奉与朝廷之意代为奏明,说得此人忠心义气古今少有。下余多半,大家分好,暂存山中,以后暗中陆续取走。当时是去的人全都有份,一个个成了巨富,心花大开,对于曹贼自是无求不应,感激非常。清廷闻奏也极欢喜,赏赐了好些义民匾额和珍贵物事,并赐曹贼五品顶戴,将所献金银分赐上下出力之人。曹贼心思更细,开库以前,早就示意为首诸人,将随来官兵遣走在外,动手的只有曹贼死党和铁卫士等。为首十几人带兵亲贵,更只本身在场,不致泄漏。经此一来,曹贼不特占了大片基业,永为全山地主,并还借此机会勾结官府。那亲贵不久又做了总督,川、陕两省均受节制。曹贼威风更大,到处都是耳目,后山一带天险,好些地方均未引外人前去。
事完之后,曹贼便将所吞钱财拿出,逐年兴建,仿造了许多机关。表面上前山入口山谷已打通出一条大路,实则埋伏重重,每一关口当时均可隔断,来人多大本领也难飞渡。遇到官府和清宫来人查探,因为爪牙太多,党羽遍于西南北诸省,沿江上下均有他所设行栈店铺,来人远在千里之外,早已得信,有了准备,照样容其走进。来人只觉曹贼是个家财豪富的大地主,访查不出半点恶迹。有那贪污的官到来,更是容易上套,被其收买,回去奏报,说得他忠义好善,天下少有。当地文武官府,从上到下,十九勾结,就有一两个清正聪明的地方官觉着可疑,想要和他为难,事情还未发动,已早得信,轻则丢官回去,重则受了暗算,被贼党暗人官衙,用重手法点了破穴,三五日内无疾而终,平白送命,连伤都看不出;再要稍微结怨,丢官不算,一出省城,无论水旱两路,必遭毒手,保得家属的算是便宜。因为山中富足,设想周密,不是心腹死党,休说后山重地,连前山和芙蓉坪中部一带都走不进,只在入口左近,曹贼假作住家的前花园宾馆相见。对于这班闻风投到的江湖上人,礼貌却极优厚,仿佛是个轻财好交的富豪侠士,全都满意而去。本身和手下死党,除与对头为敌,向例不留活口、追尽杀绝而外,从不出外偷盗,稍微亲密一点的同党,按时均有厚赠,不是真值得的资财,轻不许其动手;所开行栈店铺,营业又极发达,因此许多年来,罪恶滔天,始终安如泰山。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祸起之时,朱、白、柴三人因受曹贼离间,都是全家住往分寨。当年八月中秋突然发难,休说家属,连同好些亲友都无幸免,死得最惨的是白华和他堂兄白雄,全家四十余口和朱晓亭夫妻中秋赏月,醉饱之后被女铁丐花四姑和曹贼派去的同党一网打尽。两家只有一个孤女,乃朱晓亭之女,被白华的姨妹湘江女侠柴素秋,无意之中同了另一异人湘江老渔袁檀相继赶到,救了出来。此女便是后来柴素秋的义女阿婷。另一孤儿便是侠尼野云长老关山门的弟子,后来为寻花四姑报仇,又拜在丐侠诸平门下做记名弟子的金线阿泉。当时形势,万分凶险,如非年幼机警,逃往后园柴堆之中藏起,几乎不免。贼党因那分寨三面皆水不能飞渡,一面是山,虽通大路,已有专人防守,孤女阿婷年纪大小,才只六七岁,一心搜杀大人,以防漏网。袁檀老成持重,看出贼党厉害,除花四姑外,还有几个会剑术的华山、五台两派余孽和好些铁卫士在内,彼时不知芙蓉坪同时发生叛变,急于分头送信。白、朱三人已死,不能复生;为了顾全大局,还故意放火,设下疑兵之计,作为孤女已被烧死,恰巧变天,方始由风雨中把孤女带了逃走。这两家受祸之惨,不在芙蓉坪朱由崙全家以下。
柴素秋的另一姊夫阿婷之父朱晓亭,本来与妻同往衡阳仿友,原定中秋节前赶回湖南洞庭分寨,不料中途遇事耽搁。贼党为恐有人逃脱,知道各总、分寨每逢年节照例召集执事诸人宴会,几个为首的人决不外出,才定这日同时发难,不能更改。晓亭夫妻本有逃脱之望,偏巧晓亭痴爱小姨,意欲二女同归,知素秋必往洞庭分寨去与二姨同度中秋,正好就便一见,并与白氏弟兄商计经商之事,特地兼程赶来,连刚满四岁的爱女阿婷也几乎一同被害,死得极惨。
最可恨是,女铁丐花四姑之师瞎红线,前十多年为人所杀,花四姑被同党无意之中几句戏言激动,欲为报仇,结果仇人虽被杀死了几个(事详《青门十四侠》),但是瞎红线死前中计,曾有不许复仇遗命,并说平生手黑心毒,杀人太多,仇人理直,难怪对方报复,话已出口,言明在先,不能再找旧账。花四姑此举违背师命和江湖规矩,下手又大残酷,于是引起江湖上人的公愤,群起而攻。对方又请了几个会剑术的能手,难于抵敌,正在东逃西窜,危急万分。彼时花四姑年虽四十来岁,人本美艳,徐娘未老反更风骚。始而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