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兵书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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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兵书峡-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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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徒二人,一人拿着一块干馍,同立洞口,边吃边看雨景。当地已离岭脚不远,雨势更大,空中雷电纵横,轰隆砰訇之声震得山摇地动。那雨宛如天河倒倾,凌空直泻,雨点都有手指粗细,打在石土上面,密如擂鼓,聒耳欲聋,声势已是惊人。山岭上的雨水,再由高而低,分成大小数十百股洪流,虹飞电舞,挟着大量泥砂山石,由高而低,狂冲下来。地上浮泥砂土,晃眼全被涮尽,露出石骨。差一点的小树,撞着两股大的,只冲得两冲,不是当时折断,便连根拔起,卷入骇浪之中,随流驶去,一路翻滚转侧,一晃穿人下流水雾之中,不知去向。到处石裂崖崩,枝折木断之声,与迅雷风雨,织成一片繁音巨哄;满山林木摇晃风雨之中,起伏如潮;大片暗云,不时随风急涌而过,疾如奔马,眼睛稍为一花,仿佛整座山峦,就要被那狂风暴雨一齐卷走之势,身历其境,比起前夜云层之上所闻所见,格外惊心骇目,威力也更大得出奇。
  铁牛急道:“这雨越下越大,如何走法?那二人想必迫不上了。”黑摩勒笑说:“徒儿真个蠢牛,这雨落得才好呢。你想,我们都不能走,那两人怎么走法?何况他们还未必想到我们赶来,遇此大雨,必在途中停留,不等天晴不会上路。我们出其不意,等雨稍小,乘机赶去,多半可以追上。此是天助,怎倒发起急来?”铁牛方始醒悟,不时朝外看雨。黑摩勒知他忠心,笑道:“你不要急,大风已起,不久雨止。不过雨后山洪大大,高处如此,低处可知。和尚所画小圈,如是人家,看形势必在山下,就是天晴,也不容易起身。你已两日夜未睡,可在洞内休息一会。可以走时,我再唤你起身。事前也许先往探路,你在洞内等我,不要跟来。方才打算冒雨起身,今已变计,非等雨住不能上路。速将湿衣换下,省得难受。你穿上寻常衣服,外表像个村童,万一遇见敌人,还可占点便宜,代我办事,岂不也好?”铁牛先还不肯,后经强劝,方始应诺,把湿衣换下,卧在石地之上,湿衣也放在洞口吹起。
  黑摩勒原意,和尚地图所画小圈,不知用意,见岭已走完,还看不出一点形迹,又想:那两少年既投此地,主人必与一党。欲往探看,不愿铁牛跟去,强劝卧倒,还不放心,又用手法按摩。铁牛到底年幼,初行长路,日夜奔驰,身早疲乏,见师父如此怜爱,更加欢喜。先恐师父独自起身,前往犯险,不肯闭目,后经按摩,觉着周身松软,舒适非常,由不得昏沉睡去。等到醒来,瞥见洞角阳光,知已天晴,喊了两声“师父”未应,忙出洞外一看。夕阳满山,夭已申西之交;风雨早住,天色清明;山容一片青鲜,宛如新浴;到处瀑布交流,玉龙飞舞;低凹之处平添出许多湖荡,微风不扬,水平如镜;天光云影,倒影相涵;时闻鸟鸣关关,十八为群,飞舞跳掷于断树残枝之间,剔羽梳翎,悠然自得,满目均是清新明丽之景。比起方才愁云惨雾,雷风暴雨,仿佛换了一个世界。到处查看,哪有师父人影?心想:方才大量山洪,都化细流,除却远近山崖上添了好些瀑布而外,岭上已无水流,石地已干,分明天晴已久。师父离开多时,如何未见回来,莫是孤身犯险,中了对头圈套?不由着起急来。因师父说前途如有人家,必在岭下;心慌意乱,也未回顾,拿了扎刀衣包,便往下面驰去。快到岭下,忽然瞥见左侧面有一小山,由上到下满是竹林。山下横着一条小溪,半山上面似有红墙掩映。耳听儿童笑语之声,由山那面隐隐传来,以为图上小圈是指小山而画,相隔不过里许来路,师父怎会一去不回?明已失陷在彼。连急带怒,觉着村童装束容易向人打听,心中盘算,脚底飞驰,一口气奔到小山前面,一看竟不能过去。
  原来山旁溪水宽约三丈,远看甚小,到后才知,对面小山又是上下壁立,就能纵过,也无立足之地。又恐人单势孤,师父尚且被陷,何况自己,上来必须遇事小心,假装村童,山中迷路,先往探明底细,方可下手。只得强捺火气,假作从容,朝那前山一面绕溪走去,渐渐看出山腰庙字环山而建,十分整齐。上来先存敌意,认定庙中决非善良,必与夺剑少年同党,及至绕着溪流走出不远,忽然发现山前一带竟有大片田亩果园,并有一条道路南北相通,仿佛是一山村。再走十几步,果见山坡上现出几所人家。内有一家,门外竹林上青帘高挑,知是卖酒之所,另外平地上放着几张桌子,坐有四五村人,正在饮茶,指点斜阳烟树,互相笑语,神态悠闲。新雨之后,村童多半赤了双脚,在溪边踏水为戏。溪上横着一座竹桥,看不出有何异兆,暗忖:听师父说,自来酒店茶馆最易打听消息。来时登高遥望,只此小山庙字,不料还有儿所人家,师父多半被困庙内,何不借着饮酒,暗中探听?便往桥上走去,刚到对岸树边,一个年约十三四的赤脚村童回顾同伴笑道:“今天师父不在家,正好弄几杯酒吃,可惜没有酒钱。此时如有人做东道,请我吃上几杯,无论何事要我去办,我全答应。”另一村童答道:“谁不知你,出了名的小酒鬼,只要有酒请你吃,什么话都肯说,什么事都肯做。可惜他们都是大人,又知你酒后乱说,谁肯送酒与你吃呢?”
  铁牛闻言心中一动,见那村童身材不高,一身紫黑皮肤,甚是强壮,浓眉大眼,二目有神,自己走过,似未留意,暗付:自己正愁无法打听,此人想饮酒,正好乘机探询,便凑过去,笑道:“我因遇雨迷路,又饥又渴,好容易由岭上望见人家,寻来此地,想买一点酒食,这位大哥,可知哪里有酒铺么?”村童还未开口,另一村童已先笑道:“他叫奚恒,有名的小酒鬼,正犯馋痨,想骗酒吃。你不妨请他几杯,不管你是问路还是寻人,或者和人打架,他都有份,准保给你卖命。你舍得做东道么?”那叫奚恒的村童把眼一瞪道:“人家请客不请,要你多管闲事!你怎知道他不舍得呢?”铁牛忙道:“奚大哥,我也正想吃两杯。一个人独饮无趣,请二位大哥同饮如何?”另一村童笑说:“我不像他那么馋法,并且有事,不能奉陪。酒店就在山坡上,你自请他去吧,我不奉陪了。”奚恒接口道:“人家早已看见酒店在山坡上了,他是听我方才说话,自己又是一个人饮酒无什意思,有心请客,故意这等说法。要你多口!”另一村童接口笑答:“你不要急,今日运气不差,来了一个请客的。我又不抢你的生意,说一句话替你二人拉拢,免得不好意思,你发的什么急呢?”说罢,起身走去。
  铁牛方觉二童神态口吻,与寻常所见村童迥不相同,心中奇怪,正自寻思,奚恒已转身笑道:“我看你年纪仿佛比我小一点,叫你兄弟可好?你贵姓呀?”铁牛心想:师父收我不久,外人还不知我来历姓名,告他何妨?笑答:“小弟姓田名铁牛,同到酒店再谈如何?”奚恒微笑点头,同往坡上走去。
  铁牛暗中留意,见那一群村童共有六人,一个已走,下余四人各自戏水,竟如未见,不似别处村童,见了生人立时围拢,七嘴八舌,惊奇神情。再看吃茶的几个村人,都是一色白短衣,谈笑从容,也不像是寻常上人。方想走到林内觅一静处,等对方吃到半醉向其探询,奚恒已引铁牛走往坡上,自己搬了一张空桌,令铁牛拿着两条板凳往上走去,快到庙前,方始放落。回头向下高呼:“商大叔!请大婶拿几壶酒来,再带点菜,有人请我吃酒呢。这是外边来的好人。”铁牛虽觉对方好些奇处,见他这样豪爽,也颇投缘,又见那地方就在庙前平崖之上,庙中人出入必由之路,正合心意,格外好,笑说:“奚大哥不必客气。我往前面去投亲,身边带有十几两银子,店家如有好菜,只管拿来,少时一同会账,请勿客气。”奚恒喜道:“你这小兄弟真有点意思,我还当你年纪太小,身边钱带不多呢。既然这样诚意,索性扰你一顿好的,有话少时再和你说。”铁牛闻言,心又一动。奚恒二次高呼:“商大叔!有什么好吃的,请都拿来,另外再杀两只鸡,烤来下酒,叫这位小兄弟尝尝新,夜来上路,长点气力,也好办事。”跟着便见一年约四旬的少妇,连酒带菜,一齐端来。
  铁牛心中有事,因见当地的人与平日所见不同,便留了心,只管着急,并不露出;酒菜到后,先向奚恒殷勤劝用,什话不谈。奚恒也不言语,只管大吃大喝。一会烤鸡送到,铁牛见那鸡用松枝烧烤,油香流溢,又肥又嫩,暗忖:师父常说,遇敌遇事,第一是要镇静,看清形势,相机应付,面上不可露出。这里人多,自己孤身一个,年幼力弱,虚实深浅俱不知道。师父如真被困在此,少时不免动手。天色尚早,难于施展,放着这好东西,还是吃饱再说,动起手来也有力气。念头一转,便把心事暂时抛开,不去想它,笑对奚恒道:“奚大哥,你这人真痛快,我和你交个朋友如何?”奚恒见铁牛不大饮食,似在想事神气,暗中好笑,也不说破,闻言笑说:“我也很喜欢你,比我年纪还轻,这样能干胆大,和你交朋友我真愿意。你怎么不吃东西呢?”铁牛一听对方说他胆大,心中一惊,忙道:“方才有一同伴雨中走失,心中悬念,又听大哥说这里鸡好,想等那鸡来吃。难得鸡是两只,无须客气。这么办,我们一人一只,撕来下酒,再吃一点面食,也差不多了。我酒量小,大哥只管请用,不够吃再要好了。”奚恒含笑点头。
  铁牛本有兼人之量,见那烤鸡每只少说也有二三斤,外加两大壶酒,还有许多馒头,心想:有力气的人往往吃得多,此人酒量仿佛还好。以前师父带我吃过几顿好酒,因恐吃醉受责,不曾尽量。此酒味道颇好,他已先吃了两斤,我和他比,大约不会吃醉,等再劝他一二斤,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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