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并抬手向劫余生手中的黑尺一指。
劫余生点点头道:“不错。”
曹子畏接问道:“我可以仔细瞧瞧吗?”
“当然可以,但不能动手。”他很大方地将黑尺放桌上。
“不动手,怎能瞧得仔细?”
“年轻人,这儿灯光如昼,你又不是老眼昏花,何况,距离又这么近……”
他的话没说完,曹子畏已是剑眉一扬,扬手凌空向那枝黑尺抓来。
别瞧他年纪轻轻,但一身功力,却已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五尺以上,但随着他那凌空一抓之势,那枝平放在桌上的黑尺,竟然应手而起,向他的掌心投射而去。
当然,曹子畏的俊脸上,也浮现一片得意的笑容。
不过,他那得意的笑容,有如昙花一现,一下子就消失了。
原来那枝眼看就要被他以“凌空摄物”的功力,抓到手中的黑尺,忽然迅疾地沉落桌面上,并发出一声“砰”然震响。
劫余生仍然若无其事地,端坐原处,只是条桌一端,已多出一个身裁高大,有如矗立着一座铁塔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四个月之前,将他自己当给利民当铺的傻大个拾得儿。
才四个月不见的拾得儿,像是已经脱胎换骨似的,气质方面,完全变了。
此刻,他身着一身蓝布短装,足登千层底的布鞋,打扮仍然有点土气,脸上也似乎还透着那么一点儿傻味儿,但神态之间,却有着一股无形的慑人英气。
他,沉稳如泰山似地,卓立条桌的一端,一只右掌搭在条桌上,目注曹子畏微笑道:“曹总巡察,这儿,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曹子畏是大行家,自然是明白遇上了扎手的高明人物。
同时,对于拾得儿,他也并不陌生,并且边一度想将其杀掉过。
尽管他心中有点暗自震惊,但却同时有着更多的不服气。
只见他俊脸一变之下,突然一扬双眉,冷哼一声道:“小爷高兴!”
随着这话声,那枝静卧条桌上的黑尺,猛然一下跳了起来。
但也仅仅是那么跳一下,却又静卧不动了。
原来曹子畏那只凌空抓向黑尺的右掌,一直是原式未变地比拟着,而拾得儿那只搭在条桌边缘的右掌,也仍然是老样子。
这是一种别开生面的内功较量法。
一个是“凌空摄物”,另一个是“隔物传力”。
由距离上看,似乎是拾得儿占了点便宜。
但在行家想法上却不同。
因为,曹子畏虽然在距离上是比拾得儿要远了一点,但他是直接施为,并且毋须分心。
但拾得儿可不同,他除了借着桌面透传真力,吸住那枝黑尺之外,还得分心去化解对方所施的吸力,这道理,就算是外行人,想想也不难明白的。
像在羞刀难以入鞘的情况之下,曹子畏已使出了全力,但见他俊脸一片铁青,衣衫也无风自扬。
但拾得儿所表现的,却仍然是那么一派安详。
谁高谁低,由双方所表现的神态上,已不难想见。
而更便曹子畏难堪的是,不论他如何施展全力,那枝黑尺,顶多也不过是在桌面上微微跳动几下而已。
拾得儿咧咀一笑道:“曹公子,你高兴,这枝黑尺可不高兴跟你走哩!”
劫余生这才含笑说道:“杰儿,别那么小家子气,咱们就破例让他拿去瞧瞧吧!”
“是!”拾得儿恭应一声之后,才接道:“只是,师父,如果曹大公子存心不良,将黑尺取走了呢?”
劫余生道:“那时候,你可以放手活动一下……”
不等乃师说完,拾得儿已含笑接道:“多谢师父!”
紧接着,目注曹子畏笑道:“曹大公子,放轻松一点,现在,你可以瞧个仔细了。”
话声中,劲力一卸,桌面上那枝僵持着的黑尺,立即飞上曹子畏的手中。
曹子畏摄取到那枝黑尺之后,根本不理会拾得儿的话,立即和分立他左右约两个灰衫老者,仔细地端详起来。
那枝黑尺,实际上相当于一枝普通长剑的长度,沉甸甸,黑黝黝地,四面光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三个人以真气传音交谈了少顷之后,只见曹子畏点点头道:“错不了!”
劫余生笑问道:“年轻人,看情形,你已经知道这枝黑尺的来历了?”
曹子畏冷冷地一笑道:“首先,我要说明一点,这枝尺的原始来历,已成了一个没法解答的谜,这一点,我想阁下也一定同意吧?”
“我同意。”
“那么,请听好,这枝黑尺,名为量天尺,系用北海海底的万年磁铁研制,对一般金属品制成的暗器,有克制作用,对吗?”
“对,请说下去。”
“这量天尺,相传是峨嵋派中一位得道飞升的剑仙,行道江湖时所使用,那位剑仙飞升之后,这量天尺,也随之失踪,至于那位剑仙,究竟姓甚名谁,传说中,言人人殊,已无从确定。”
“唔……以后呢?”
“约莫是七十年前,此尺为白云山庄少主江自强大侠所得,自江大侠归隐林泉之后,也就没再听到有人提到这枝量天尺了。”
劫余生笑道:“年轻人,这些传说,你又是如何得知。”
“自然走由我的尊长处听来,”曹子畏冷然接问:“阁下是否可说一段武林秘辛了?”
劫余生连连点首道:“可以,可以……”
拾得儿插口接道:“曹大公子,请将量天尺送还原处。”
曹子长冷然一晒道:“放心,我一点也不稀罕这玩艺。”
话落,随手一甩,那枝量天尺,有如离弦激矢似地,向劫余生胸前疾射去。
势疾劲猛,并激起一片破空锐啸。
双方的距离不过五六尺,那自然是一闪而至。
但当事人之一的劫余生,对这突然的袭击,竟然是视若无睹地,仍然端坐着,没有任何行动。
出人意外的奇迹出现了。
就当那枝量天尺一闪而前,激射到劫余生胸前寸许距离时,就像是碰上一张无形的网,不但那激射之势为之一顿,还被弹震得往回倒退了尺许,才“砰”地一声,坠落在条桌上。
不错,那枝量天尺所碰上的,是一张网,是劫余生以无上的内家真力,所构成的无形之网。
曹子畏碰上一个软钉子,俊脸为了一变,连一旁的两个灰衫老者,也为之蹙紧了眉锋。
沉寂了少顷之后,左边那灰衫老者才讪然一笑道:“阁下好精湛的内家真力。”
劫余生淡然一笑道:“多承夸奖!”
右边那灰衫老者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能否请以真面示人。”
劫余生目光一扫对方三人,笑问道:“三位之中,是谁作主?”
左边那灰衫老者道:“自然是咱们少主作主……”
劫余生截口接道:“那么,二位就免开尊口。”
所谓打狗欺主,劫余生的话,自然是有损曹子畏的颜面。
因此,曹子畏脸色一变之下,立即冷笑一声道:“他们二位说的,也代表我的意见。”
劫余生注目笑问道:“这是说,你也想先行知道我是什么人?”
“不错。”
劫余生道:“很抱歉,依规例,我只说一段武林秘辛!”
曹子畏沉思了少顷,才点点头道:“好!说吧!”
劫余生扬声说道:“杰儿,替三位贵宾看座!”
“是……”
拾得儿恭应着,飞快地由幕后取出三张竹椅,放在曹子畏等三人身旁,含笑说道:“三位请座!”
“谢谢!”
曹子畏冷然道谢,三个人都将椅子挪正了一下,坐了下去。
拾得儿并立即替他们三个砌了一杯香茗,说道:“三位,请放心饮用,茶中绝对没有毒药。”
劫余生也含笑接道:“年轻人,我想你心中急于想知道我的来历,别忙,既然大家都同在洛阳城中!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的。”
曹子畏冷冷地一笑道:“那你何不干脆先行说明!”
劫余生笑了笑道:“年轻人,你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拾得儿你是认识的,有着拾得儿在这儿,你还不能猜想我是谁吗?”
“你……你就是欲望香车车主?”
“不错!”
“可是,欲望香车车主是石瑶姑女士,两你却是……”
“在这等场合中,我能拋头露面,以本来面目示人吗!”
“那么,石车主此行目的是——?”
石瑶姑神色一整道:“我此行目的,就是要找寻认识此量天尺的人。”
曹子畏微微一怔之后,才冷笑道:“现在,你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
“不!现在,只是开端,要谈达到目的,可能还得经过一番摸索才行。”
曹子畏苦笑了一下道:“说句实在话,到目前为止,我还弄不清楚你石车主的葫芦中,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石瑶姑笑了笑道:“也许你说的是实情,现在,我保证,以你的聪明,听完我这一段武林秘辛之后,对于我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也就心中有数了。”
“是吗?”
“我想,错不了!”
“好!我正恭聆着。”
石瑶姑端起面前茶杯,徐徐地饮了一口之后,才注目问道:“曹公子,对于七十年前,白云山庄少主江自强大侠等人平定那一场浩劫的经过情形,是否也曾经由你的尊长口中听说过?”
曹子长道:“听是听说过,但由于年代已久,他们所听到的,也是传说,所以,可能不太真实。”
石瑶姑点点头道:“唔,年代久远,以讹传讹,失真之处,自所难免……”
曹子畏忽有所忆地,截口问道:“石车主所要说的武林秘辛,莫非与白云山庄有关?”
“不错,而且,我保证不但绝对新鲜,也绝对真实。”
“但愿如此。”
“曹公子,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你我的武功,都跟白云山庄有关?”
“唔……”
“你可也知道,詹老怪与白云山庄的渊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