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灯光,随即集中照射在白斌的身上,他狂笑一声,蓦然提聚起全身残余的劲力,霍然向上跃升,口里大叫道:“詹天伦,果报神的后人此刻要你们领悟一下他不可磨灭的神威!”
随着语声,白斌右手食指疾然向手中圆筒底部的机簧按下。
於是,两声轻微的“崩崩”之声响处,两粒红光闪耀,夺人神目的红色珠子,电射而出
水晶帘外的一阵惊呼尚未停息,“轰”“轰”两声暴响之中,一片炽烈鲜红的火网,宛如水晶泻地一般向四处流转,熊熊地燃烧起来。
而那片坚厚的水晶壁,亦随着这两声巨震之後,“哗啦啦”一声,碎成片片,四散飞射
浓密的硝烟火焰,四下迷漫,而这鬼池的池水与食肉鱼,亦随着室壁的塌陷,向外冲激流泻。
烈火炽灸着人肉及食内鱼的焦臭之气,充斥四周,“嗤嗤”作响,惨厉的呼号参和着食肉鱼尖锐的嘶叫,组成了一幅残忍而凄怖的景象。
幢幢人影在浓烟烈焰中奔跃逃窜,惨叫连连,情势混乱已极……。
口 口 口
这里,是一个深沉的院落,那片池塘与塘上的假山,几乎占了这院落的半边,前面有一个月洞门,一堵墙隔着这院落,月洞门那边,可以看见几座精致的楼台屋舍,唔!那就是风云堡的后院。
前院,已经沸腾了。
能看见的人,有头领、护院、武师、庄丁,还有那些风云堡的高手……
这些平时眼高於顶,唯我独尊、杀人不眨眼的人,有的在巡戈,有的凝望不动。
不管是动,还是不动的,都透着懔人的煞气。
忽然,一条人影,自竹林中踉跄走出,脚步不稳的向那朱楼前闪缩跃去。
而他——正是白斌。
白斌藉着犀利无比的烈阳神珠之助,炸毁了鬼池之后,乘着风云堡混乱之际,迅速的夺路突围而出。
他心神之间,早巳处於极度恍惚的境界中,在急不择路的狂奔下,终於极艰险的逃出那再世牢中,而来至这号色幽雅的朱楼之前。
此刻,白斌虽然神智晕眩,百骸酸软,但他仍然凭着一股意念的支持,想急切的寻到一处隐蔽安全之地,供他暂时养息……
从寂静的夜色里轻轻飘过,飘过庭院,飘过长廊,飘过种着花的小径,然后,停在一间精美的小屋窗外。
如今,这间精美的小屋里,有两个侍婢模样的少女,就在进门处静静的对立着。
小屋里摆设豪华考究,而且还透着一阵阵醉人幽香!
幽香来自墙角擦得发亮的一只金猊,正自腹中散发出淡白色袅袅香烟。
牙床上,银鈎双挂,纱帐低垂,看不见帐内翻红浪的棉被。
不过,床前矮凳上并没有綉花鞋,想必帐内还没有人儿睡着。
几上,一盏八宝琉璃灯,正透射着柔和而动人的光芒。
突然,一阵风吹开了窗儿两扇,吹得几上的八宝琉璃灯为之一暗。
两名侍婢忙着一个护灯,一个去关窗。
殊不知灯一暗的当儿,那阵风更吹起了纱帐一角,一掀又落了下来。
两扇窗子关上了,风儿静止了,灯光也由暗复明,两名侍婢吁了一口气,又退回到了原地。
梆析响动,打出了四更,先是轻微一阵的步履声,继而一位妙龄女郎带着两名侍婢模样的少女走了进来。
站在门内的两名侍婢施下礼去:“小姐。”
妙龄美姑娘没答礼,也没说话,迳直走到铜镜明亮的粧台前停住。
四名侍女连忙伺侯,卸粧、宽衣,然后抬来了漆盆香汤。伺候过沐浴,换上一袭洁白晚装,柔和的灯光下看来,益发像是神话中人。
她轻轻的开了口:“你们去吧!我要睡了。”
“是。”
四名侍婢施礼恭应声中,她转身行向牙床,坐在床旁,将一双衬锦工绝的綉花鞋脱在矮漆凳上,露出一双洁白,美而圆润的玉足,挪身上了床,纱帐又垂下了。
四名侍婢吹熄了几上的灯,悄悄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再看纱帐内,妙龄美姑娘坐着,让个人一手握着粉臂,一手抚着咀。
门关上后,抚咀的手也挪开了。
帐内,那女子的声音似是十分愤怒,愤怒中,还带有一丝羞涩:“你这狂徒,深夜闯入女子闺阁,简直无耻之极,报上你的字号?”
白斌没有说话。
那女子又道:“就是你不留下名字,明日待我禀明哥哥,也是一样治你一个意图不轨之罪!”
白斌道:“我有什么不轨?我只是暂避一下,稍事休息即走!”
那女子似是气极了,她冷笑一声:“你会出去?才怪!你好大胆子,竟然还敢顶撞我……”
白斌朝她看了一眼,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不能顶撞你?”
那女子重重哼了一声,道:“你深夜闯入我的寝居,又事先躲在我卧榻上,对我已是莫大侮辱,竟还故意装聋作哑?你再不报上你的名字,我现在就到前堡“儒明精舍”去唤醒哥哥……”
白斌想了一下,道:“你哥哥是谁?”
帐内人影微微晃动,尖声道:“你用不着装儍,我哥哥就是堡主詹天伦!”
此言一出,白斌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生硬的一笑,握着一条粉臂的手紧了一紧。
那女子似是被揑痛了,她窒着嗓子,惶急的道:“你……放手……你想做什么?”
白斌放开了她,一把将罗帐掀起,眼前,是一张清秀绝俗的脸蛋儿,虽然这张脸靥上流露着太多的惊恐,但却掩不住她那妩媚的神韵。
这时,她正羞怯畏惧的将一张水儿绿的夹被掩在胸前,看看白斌,她忽然羞红娇压地低下了头。
白斌发现了,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我闭着眼睛在帐子里,都快睡着了。”
快睡着未必,闭着眼确是实情,因为白斌不是那种人。
少女猛抬螓首,水汪汪一双眸子直逼白斌,很快的,娇靥上的红晕退去,硬着胆子道:“你还不快滚出去,我哥哥不会饶你的……”
白斌注视着地,那巳光,锐利如刀:“你方才说,詹天伦是你兄长?”
“不错!”
白斌点点头,慢慢地道:“正像我也不会饶恕他。”
那女子似是怔了怔,对方语句中的冷酷与仇恨,已那么结实不虚的进入她心中,她直觉的想到,这人所说的话不会是假的,但是,他是谁呢?
壮着胆,她怯怯的问:“你,你是谁?”
“白斌。”
少女面色突变,惨白得像一张纸:“白……白斌?”
点点头,白斌道:“正是。”
少女全身抖索着,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不是……被困……困在再世牢……的鬼池
么?”
白斌望着她,道:“确曾是如此,但是,我必须出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是不?”
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惊恐,少女畏缩的道:“你……你是怎么……怎么出来的?”
白斌笑笑,这笑,浮在他那苍白的睑上,古怪而凄厉,有一股子寒气:“我只是用了两粒烈阳神珠把鬼池毁了,要不,我就喂了食肉鱼了。”
少女呆了呆,害怕的问:“你,你要寻他们报复?”
白斌哼了哼,冷冷的道:“自然,凡是这风云堡的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了姑娘你,你们都会得到报偿。”
少女颤抖着,恐惧的道:“你不会得逞,风云堡不是好惹的……”
白斌忽然笑了,道:“我果报神的后人又岂是好惹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第一个便是你。”
少女恐惧莫名的又往里面缩退,但是,里面是白斌,这一退,正好缩进白斌胸前,她显然没有地方可再躲藏了,一面抖,一面畏怯的道:“不,不要……白斌,不要……”
白斌已感觉到少女的颤抖,那呼号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动着他的心弦,泪涔涔的,悲切切的,似一头祭台上待宰羔羊的呻吟,不错,她原本就没有反抗的力量啊……
犹豫了一会,他将少女扳正,注视着她,半晌,他问道:“你叫什么?”
少女抖索着,可怜号兮道:“詹……詹嫔玉。”
白斌皱皱眉,道:“詹天伦已近四旬,那来你这年轻的妹妹?”
那少女——詹嫔玉润润咀唇,低低的道:“我……我们是……是同父……异母……”
白斌勾动了一下咀唇,道:“暂时,我留下你,但是,这并非表示我会饶你,只要我的心肠变硬,你仍然难逃一死!”
他放了詹嫔玉,从她的身侧跨过,小腿血迹殷然,而就在这时,蓦然全身一阵抽搐,肺腑剧烈翻涌,一大口鲜血,随即狂喷而出,他双眸缓缓闭下,口中犹在模糊不清的说道:“我……我要……报……仇……”
詹嫔玉抽噎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默默的望着倒在她床上的白斌,半晌,她惶乱的摇晃着白斌已寂然不动的身体,哀伤的道:“白斌……白斌,你醒醒……”
但是,白斌早巳寂卧不动,詹嫔玉的呼叫,他是听到了呢?抑是毫不知悉?……
詹嫔玉已近天人交战了,此刻,她只要扯动一下警铃,立刻有人来把白斌拿走,但是,她没有那么做,迅速的打开衣橱的门,里面竟有夹层板,挪开夹层板,衣橱后面竟有一条秘道。
她慌乱的将白斌抱入秘道,然后,为白斌包扎好小腿上的伤处,然后,她关上了橱门,迅速处理掉留下的血迹,将水绿夹被也一股脑儿塞进了秘道。
她十分清楚,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要是被堡中其他任何人看见,则不但白斌自此永无复出之日,即使自己亦将受到哥哥无可饶恕的责罚,因为她深深知道,白斌对风云堡来说,构成的威胁是多大。
詹嫔玉侧首望望紧闭橱门的衣橱,脑际中闪过那苍白的面孔,心中忧戚的想道:“他真了不起,堡中那再世牢,自己从未听说有人能硬闯出来……但是,我现在既然把他救了,又该如何安置他呢?外面风声这么紧,唉……”
秘道中的白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