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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祁灵勃然上前说话之际,忽然又有一件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那位姓靳的老人倒地伏身之时,祁灵发现他身后背上,正中插了一支小箭,式样玲珑,颜色鲜艳,半截露在衣外,只不过是一转眼之间,姓靳的老人突然飞快地颤身收缩,不到片刻,化作一滩血水,不仅尸骨无存,连衣服鞋袜,都全然化为乌有,这情景只看得祁灵毛骨悚然。
武林之中,传说有“化骨丹”者,可将尸体化为血水,但是尚没有听说能将衣服都消化净尽。
祁灵当时对于这种药力,固然感到太狠,尤其是更感到对面这人心肠太毒,对同伴之人,遽下毒手,更进而化骨消尸,天下狠心人莫过于此。
当时祁灵无名之火已动,勃然上前,指着那人说道:“毒至如此,何能谓之为人?”
那人淡漠地一笑,手摸着颏手疏落的苍须,说道:“背叛师门规定,按律当死,我何毒之有?不过是痛惜我下手过早,没有让你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如此而已矣!”
祁灵怒道:“杀人者死,古律皆然!你们在四川三峡血染长江,就能如此一手掩盖天下人耳目、逍遥法外么?”
那人淡淡一笑说道:“姓祁的娃娃!你在未摸清真相之前,且莫慌下断语,你知道血染长江,魂断巫峡的事,是谁所为?”
祁灵大笑说道:“那正是我要追问你的主要原因。”
那人说道:“我能手刃同伴,你娃娃自问能得知事情真相否?”
祁灵上前一步说道:“你手刃同伴,能否手刃自己?”
那人点点头说道:“神州丐道门人,功力自是不凡,方才我的同伴,就是畏惧你是神州丐道的门人,才不惜说服你退出此事,才如此为你所趁,险露机密,老朽功力难胜我那同伴,自知不敌你娃娃!但是,全身而退,尚无困难。”
祁灵说道:“你们胆敢来到华山枫林山庄,要想如此轻易逃逸。。”
那人冷笑说道:“来到枫林山庄,为我等此行额外之事,此行大错,错误已由死者应得,方才我已说过,老夫自认不敌你娃娃,但是,要想阻拦老夫,不让离开枫林山庄,你娃娃尚无此本事。”
这几句话说得大越常情,祁灵当时心里为之一动,不禁暗自忖道:“他能坦然自认不敌,这安然脱身之说,必有所恃,如果真的让他溜走,岂非白白让这次良机错过么?错过这一条最有利的线索,从此茫茫人海,向何处找寻?千手剑沙则奇十年寻访,独孤叟静心细想数年,都毫无结果,我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由非也要白耗无数时光,茫无头绪地遍走天涯么?”
祁灵如此一沉吟,意念刚一决定,突然对方朗朗一声大笑,极其俏皮地在笑声中说道:“他日再见!”
随着话声,人已半起空中两丈多高,流星落箭似的,直向前面落去,这种腾空前掠的身形很怪,不像一般武林的燕子三抄水,也不像高深轻功“八步赶蟾”,更不是“蹈虚踏空”的绝顶功夫。但是,就在他如此一蹬一拔,平身前扑之际,出奇的快,两三丈之远,人快得像一溜轻烟,从枫树梢头,一沾即落,一落即起。
祁灵长啸出声,双袖连拂,疾展“八步登空”的绝技,人走枫林,依然凭虚御风,后随急赶。
两人如此一逃一追,功力高低顿见,前面那人虽然身形怪,而奔驰得极快,但是比较起祁灵如此愤怒之中全力奔驰,还要稍逊一筹。
祁灵接连两三个起落之后,和前面那人相隔不及三丈,再有一个凌空拔起,眼见就是一个“苍鹰攫食”而下,前面那人,就要受擒于手下。
突然,前面那人顿刹身形,右手一挥,“呼”的一声,一宗物件落地蓬然有声,顿时一阵黄烟,喟然而起,把前面那人的身形,隐住不见。
那人没有料到祁灵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浓烟之内,意外地一怔,那里还逃脱的余地?铁爪迎头,夹颈一把抓住,随着手势一转,再度冲出浓烟之外,回到枫林山庄前面的解剑碑旁。
祁灵顺手一掼,将来人摔在地上,扬头向铜脚叟笑道:“晚辈幸不辱命,不怕线索无处追寻了。”
铜脚叟也来到面前,正待含笑道过辛劳,忽然脸色一变朝着祁灵脚旁那人看去,祁灵也觉着铜脚叟的脸色有异,回头看时,不禁当时脱口惊呼。
原来被祁灵掼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的那人,此刻已是身形逐渐萎缩,卷成一团,地上渐渐流出腥臭的黄水,不消说得,这人已经自己用上了化骨丹,活生生地将自己化成一滩血水。
祁灵不仅是懊悔万分,而且也自心底泛起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寒意,虽然祁灵没有能够获得一线可寻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先了解对方的主人管束之严,能使所派之人,在紧要关头,不仅手刃同伴,更能亲手自戕,尸化其水,如果没有深入心灵的控制,是难能做到如此地步。
祁灵忽然心里一动,向铜脚叟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当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各帮各会,各门各派,其御下极严者,当推何人?”
铜脚叟一听,也约略知道祁灵的用意,略一思忖,便说道:“中原各大门派之间,约束门人,均极严谨,若深究其间,当以少林和华山两派,更是一丝不苟。但是,少林和华山两派,御下虽严,却不失之于苛,像这种若有失误,便要自了残生之举,断然不会。”
说到此处,两个人都为之默然,缓缓地走回枫林山庄门前,忽然抬头一看,华山派掌门独孤叟,面含微笑,当门而立。
祁灵抢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说道:“晚辈愧无先知,错失机会,使线索中断而不可寻。”
独孤叟含笑说道:“祁小友毋乃太谦,今日这两人寻上门来,在他是自铸大划,在我们却是天赐良机,方才小友巧用心机,不避危险,已经收获良多,足资查考。”
铜脚叟当时为之一愕。
祁灵悟性过人,天资聪敏,方才由于懊悔所致,一时未曾想及,如今独孤叟如此一说,立即为之恍然,连忙说道:“老前辈所指,是否先死那人,自称姓靳,而略有所得?继而从御下严苛看来,又另有所得否?”
独孤叟呵呵笑道:“祁小友明察秋毫,老朽钦佩,来人功力极为不凡,华山派愧以剑术自称,但是能敌来人于两百招之内而不败者,敝派尚不多见。
当今之世,除了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功力超绝,为人公认武林三大奇人之外,尚有何人能冒然仗剑寻上华山?并非老朽夸口,当是少之又少,因之来人功冠武林,而老朽又漠然不识,必是来自边陲之地。这‘靳’之一姓,自为极易于寻的线索。”
独孤叟接着说道:“手刃同伴在先,亲手自戕于后,当个武林,无论黑白两道能御下如此者,当属罕见,此点祁小友与铜脚师弟已有所见。然则,毒烟断后,全身自保之策,当前武林更是少见,因此,来人出身边陲当无疑义。”
铜脚叟回顾身后,只见门下弟子,多环列而立,便恭谨说道:“铜脚恭请掌门移驾室内,再作详谈。”
独孤叟笑道:“待老朽说完此事,尚须迎候贵客。”
此语一出,祁灵和铜脚叟都不禁为之大惊,难道枫林山庄又有外人来此,为何方才毫无所见。
祁灵更是觉得惊诧,解剑碑前一片寂静,难道有人前来,自己竟会浑然无觉么?
独孤叟微笑着从身上取出一截乌黑的铁筒,拿在手里,说道:“老朽趁烟雾未散之际,隔着浓烟,拾得此项物件。”祁灵和铜脚叟一齐留神看去,半截铁筒,乌黑似炭,只是在铁筒之上,隐约看到有一些花纹。
独孤叟指着手中铁筒,说道:“丹凤朝阳,中原武林无人有此标志,有此线索,何愁无处寻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有想到毒烟断后,祁小友却无惧于此,留下一大漏洞。”
铜脚叟眼见掌门人如此欣然而变,不难想象其心情愉悦之一斑。
想当年由于长江三峡血洗丛家满门之事,今日一见有线索可寻,冤屈大白有日,其心情之愉悦,也是自在意中。
正是祁灵思忖不已之时,解剑碑的那边,一条人影,疾如流星地向枫林山庄电射而来。
来人身法之快,分明是轻功已臻精绝之境,而身形之轻盈,衣带翻飞,分明又是一位体态婀娜的姑娘。
祁灵霍然心头大惊,暗自说道:“是了!竟是她赶来到了西岳枫林山庄。”
来人果然是位姑娘,而且是位秋水为神芙蓉礤面的姑娘。此刻,脚下缓缓移动,脸上似有无限惊讶,眼神盯在祁灵身上,心里也在惊讶着自忖道:
“他。。他为何没有去北岳而转道华山枫林山庄?”
他看到祁灵表情冷漠,站在那里,仿佛是没有注意到她的来临,她当时心里为之一酸,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但是,转而一念:“当时自己迫于一缕真情,硬着心肠,迫他远离紫盖峰,这点存心,伊人不解,如今冷然无情,也难怪于他。”
睚是她思潮起伏,眼神只停留在祁灵身上的时候,耳昱处响起铜脚叟沉重如雷的声音问道:“老朽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来到枫林山庄,有何见教?”
铜脚叟问话未了,独孤叟却含笑问道:“老朽大胆猜测,姑娘是来自南岳衡山,姑娘姓丛。”
独孤叟如此断然一说,姑娘略微一惊,但是立即又沉静下心情,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昂然点头说道:“不错!正是丛慕白,是十数年前长江三峡血染丛门唯一漏网之人,今天特来自投罗网。”
铜脚叟厉声说道:“姑娘!你不能如此。。”
丛慕白紧接着话头说道:“我不能如此血口喷人是么?”
独孤叟依然含笑如故,微微点着头说道:“姑娘亲仇不共戴天,老朽于理自应同情,但不知这证人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