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中一懔!又复晃肩抢攻,林鸿、龚华两毒阴恻恻的怪笑,不闪不避,倏地同伸两双毒爪,飘风般疾进,点、锁、砍、拿,无一招不是阴狠、毒辣,罗义三人几次均被逼得身形散开,情势频危。
这时西边高墙上闪出一条黑影,凌空腾起,一声长吟从空中带出,深彻悠亮,倏见一人如玄鹤般飘进场中。
来人为一猿背蜂腰长相英俊青年人,身着黑色长衫年约廿七、八,两目阴视,鼻端微钩,显出这人性情深沉阴狡,来人身形落定,急步抢在林、龚二毒身前,抱拳微笑道:“二位老前辈且请住手,风闻老前辈来此振威镖局为雪前忿,在下一路赶来,深恐徐兄兄妹妄自出手,不知冒犯,还望老前辈看在下薄面,就此放手,至於振威镖局之事,也请另订地点约期再斗。
”
林鸿颔首微笑道:“原来是你来了,老朽已答应帮你三次忙,冲着你,不能不算,罗老儿该你命长,三月后今日,林某等四人在西天目金藤峰下候驾。
”
话才说完,只闻岳文骧一声冷笑道:“话可别说得太满,今晚之事,还没显出谁行谁不行,你这老怪三月后就拿得稳必胜吗?”
林鸿正要离去,闻言注目一瞧,见发话之人为玉面朱唇不凡少年,气度雍沖,精华内蕴,不禁暗暗讚许:“此少年人品长得端的不同凡俗。”
不由心存好感,是以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不管你说话如何冲撞我老人家,都不与你计较,我一开言出如风,说一不二,今晚绝不再出手,你若不服,金藤峰之约连你算上。”说完转身喝声:“走。”霎时八、九条身影飘越墙头而去。
徐姑娘一见来人,就满脸透出厌恶之色,继见来人对四毒又是那么卑词恭顺,愈觉此人无耻已极,更气得粉脸泛青。
黑衣青年等四毒一走,即移步走向姑娘身前,殷殷含笑,张口欲言。
徐姑娘寒着一张脸叱道:“要你来多事做甚么?惹厌。”说完一跺足,竟自闪在小侠岳文骧身边,故意执着小侠一双手,说东话西,好像一对爱侣,情话绵绵。
小侠心中暗暗叫苦,他一看即知那黑衣青年锺情徐姑娘,自己哪能卷入这是非漩涡中?但此刻徐姑娘强拉着说话,答又不是,不应付又不好,一时间弄得小侠哼哼啊啊,面红耳赤,尴尬异常。
黑衣青年闻言,不怒反笑,双目对小侠瞧了一眼,虽是这般电闪的一瞥,小侠却看出那目光中带有妒忌、仇视之光芒。
却闻黑衣青年轻声向姑娘笑道:“霞妹,你哪知为兄的用心良苦,在苏州你家中闻得你赴无锡姨母处,兼程赶往,竟自扑空,一问之下得悉你来台州,为兄又自赶来,途中遇见同道,说起四毒来此寻仇,知你一向任性,深恐你逞强与四毒交手,一有误伤,即难以解救,故不分日夜赶来,怎么霞妹竟怪起为兄来了?”
徐姑娘柳眉双耸,瞪着杏眼骂道:“你不要自说自话,说得那么好听,我又没请你来,今晚之事,非你就不得圆满解决吗?你赶快滚,少来惹厌。”
“凌霄剑客”原也深恶此人儇薄阴狡,不过将他片言解围,总有相助之德,见妹子这样毫不假以颜色,过於给他难堪,即轻喝一声道:“霞妹,怎可这样出言无状,还不上前向彦兄致歉。”旋又对黑衣青年笑道:“彦兄,舍妹一向任性,被家母溺宠坏了,你也深知,请勿见怪。”
黑衣青年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忙说道:“哪里话来,冲着霞妹,天大的事,小弟也不敢生气。”
徐姑娘听见兄长骂她,狠狠地望了黑衣青年一眼,扭腰转身,一顿双足,凌空腾走。
“凌霄剑客”见状,摇了摇首,急将黑衣青年向场中诸人逐一介绍“凌霄剑客”说:“这位是青城山金霞观铁象真人高足“玉面狻猊”何人彦。”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铁象真人是硕果仅存之“玄门双阴”之一,另一为“勾魂夺魄”元修道长,卅年前即已西去,此人行事阴狠,功力参乎魔道,为武林有数人物,何人彦系他弟子,难怪“凌霄剑客”这样正派的人,不得不假以辞色。
“七绝手”罗义也自相谢解围之德,何人彦略略颔首为礼,神情正是落漠倨傲。
但闻他冷冷说道:“何某尚有他事待办,即须离去,徐兄可向霞妹转致一声,就此别过。
”说完,双肩微晃,微风过处,眼前一花,即已无踪无影,众人见状不禁骇然!岳文骧也自称许,难怪他这么狂傲。
一场漫天风浪,虽已平静,但三月后如何?各人不禁为罗义耽忧,俱默然无语返入大厅落坐“七绝手”罗义不住的长吁短叹“穿云燕”李奇泰也神情黯然“摔碑手”董元义见他们如此忧伤焦虑,忍不住大声嚷道:“罗老师何必如此忧愁?恁甚么事总有得办法能决,倒是你与四毒为何结仇?不妨说出听听,也好使大家有个商量计较。
”
罗义双手微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长叹一声道:“罗某方寸已乱,不知所措。与四毒结仇经过,非是罗某不欲说出,奈此中尚有难言之隐,谁是谁非?无法判明!总之孽由自生,来日大难应该自了,拉好朋友送死,这又何必?只是岳少侠无端牵入,罗某心下正是愧对。”
岳文骧闻言笑道:“罗老前辈此话说来,令在下汗颜无地,为友助拳乃我辈分内之事,即就是没有林鸿这句话,在下也属义不容辞。
”
罗义听了,愁眉稍舒,说道:“难得小侠这么义薄云天,罗某有幸结识,在座各位俱是同患难共生死之良友,总算交友无差。”言下复自呵呵大笑。
众人见罗义不说出结仇原因,知有难言之痛,也不再问。
其时天已不早,罗义便起身就送各人进入客房安息,自己与李奇泰两人告辞步入后院。
岳文骧在房内心中不住地在想,徐姑娘与何人彦见面情形,何人彦定是单想成癡,不然徐姑娘不会厌恶其人如此
。今晚自己不出手原因,是想看看他们成名人物在招术上有何独到之处,又想起那条黑影不知究竟是友是敌?怎的从此就没见他现形,又想起“齐鲁怪乞”尚维三,迄今未见露面,难道被诱遇险不成?显然内院并未有匪徒骚扰迹象,被诱遇险恐不可能,方才在大厅上夏云也曾私问过尚维三行踪,自己含糊其词,推办点小事去了,想老化子为友心热,相随奔波千里,这时无端失踪,定有缘故,难道是私探翠华山庄去了?自己可不能不加闻问,不然愧对知友了。
想定,即伸手解开行囊,取出一件黑色长衫换上,又用一条黑纱巾罩住眼鼻,轻轻推开窗门,肩头一晃,穿出窗外,二臂一伸,腰中一垫劲,身形陡地拔起二、三丈高,轻飘飘落在屋上,着足时声息俱无,在屋口稍一停身凝望,跟着往东南疾驰而去,黑夜苍茫中,像一只貍猫似的轻灵。
第十回
夜静似水 小庄传警讯 欣闻二女血海仇
繁星满天 坐山观虎斗 遥见阎君大罗杖
且说台州东南方卅里处,有座大庄院,傍灵江主支流三角洲中起建,佔地甚广,三面环水,一面倚括苍山支脉,远远望去,只见楼阁连云,飞簷流丹,显得气派甚大,不知者直认做告老显宦隐居林园,谁料到是绿林枭客天台盟主发号施令的总枢纽所在。
这晚庄内灯光闪耀,戒备森严,庄丁巡行,拆击呼号之声,此起彼落,不绝於耳。
三鼓时分,下弦月被一衣轻云遮没,漫天星斗明灭争辉,蓦然间庄外闪出一条黑影,在阔可三、四丈河面旁略一停留,双足一踹,跟着双臂一抖,腾身穿过河面,半空中身形一曲,右手一捞,将出墙一棵柳枝捞在手中,微一借劲,一弹一荡,身形即翻越墙头,掠入树阴丛中。
只见他滴溜溜的转在高可十数丈大树巅,猛可里上半身向前一俯,足尖一点树枝,身如强弩离絃,射落在议事厅簷角,贴在屋面上,自那一角琉璃天窗中,屏息凝神,窃视厅内动静,这人是谁?不言而知是岳文骧小侠。
大厅内坐定十数位绿林高手,除“巫山三凶”及方才在振威镖局现身之何人彦外,其余均都不识,无一不是“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精光毕露,内外双修的能手,暗想:“这何人彦实在无耻,怎么与这些恶徒为伍?难怪徐姑娘对其厌恶冷落。”
坐在上首第一把虎皮交椅上身材魁伟的老人,似是“七首神龙”沈一飞,正在向一个短小精悍,面黄无鬚汉子,怒吼如雷。
沈一飞长相倒是不凡,面如重枣,星目露芒,额角上排有一列豆大七个珠砂红痣,狮鼻海口,一部长及於腹的鬍鬚,身着一件深蓝色长衫,双手莹洁如玉,吐音洪亮,气度惊人。
但见那汉子垂手而立,面呈灰白,满露惶惧之容。
只听沈一飞骂道:“陈、谢二女,再三严诫命你须紧加看守,不得疏忽,怎么她们身困三进石牢中,轻易被逃走,事后丝毫痕迹均未留下,难道她们会飞不成?如不是你被她们花言巧语骗过,就是你吃里扒外将她们放走,无用的东西,这里用你不着。”说时,举起巨灵般的手掌,迎着黄脸汉子头顶拍去。
这一掌要打下去,那汉子准丧生无疑“活殭屍”史麟闪电般伸手拦住微笑道:“沈庄主,且看在下薄面,饶过朱舵主这遭,我看朱舵主非吃里扒外之人,以他一人之力,助二女闯过数十处暗卡,事实上亦不可能,暗中定有对方能手到来,海燕堂主荆棘兄,出事之时,已派出数拨高手追下,二女纵有通天本事,也难逃出手去。”
沈一飞这才缓缓收回手来,喝声:“还不快滚!”姓朱的汉子抱头鼠窜而去。
沈一飞向史麟正了正面色,笑道:“非是我沈某怕事,二女逃走,干系非小,在她们初扰本庄时,声称沈某与她们有血海深仇,经沈某一再询问,又语焉未详,沈某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与她们有甚么深仇大恨?恐系传言失实所致,故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