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翠宛上邸”的“天和殿”里!
人影幢幢,熠熠怒视的眼光,像野兽、像利箭似的一齐集中在小侠身上!
岳文骧知道难逃一劫!虽有恍如隔世之感,慷慨赴义,把生死置於度外,心中除了愤怒外,并无惧怯,也双目喷火的怒视他们!
猛听如雷暴喝:““百花公主”凤驾已到,教祖亲迎,各就各位,全体肃立……”
那些咬牙怒视岳文骧的魔党,立时垂手低头,井然有序的雁翅排立,鸦雀无声,整座大殿,一片死寂!
只听步履沉重,和环珮细碎声息,由外而入,赫然是赤面老怪和姜声诰、沈一飞二人一前二后,品字形让进一个奇装异服,满身珠光宝气,袒胸露臂,玉腿半裸,头带百花珠冠的绝艳少女进来。
四人入殿,由老怪亲自挽着那少女的玉臂,一步一步的走上地上铺着的猩红大地毡,一直登上正面平台——早已设了东西相对的两把逍遥椅,不过一边是虎皮,一边却是披着凤羽的貂皮。
老怪已移了一下凤羽逍遥椅的椅背,让少女坐下,他自己才在虎皮逍遥椅上落坐。
姜、沈二人左右侍立在少女和老怪的座后,活像俯首听命、承颜顺旨的奴婢。
外面脚步声不绝,都已进入偏殿!
早有一式半裸宫衣的妖女穿梭似的手捧金盘、玉盘,奉献香茗、珍果和精緻的茶点。
那少女媚波流转,水活珠漩,说不出的魅力,已一眼向倒吊着的岳文骧瞟了两眼——岳文骧气的眼珠都要迸出,暗骂:“连苗娃子也变成了欣赏自己的座上客,成了魔崽子的亲娘,奇耻大辱,不报不洗,死不瞑目。”
只听她娇滴滴的轻笑道:“教祖爷太客气了!以“活人祭”的隆重仪式迎接我,真不好意思。”
岳文骧气得眼黑,暗忖:“我还以为赤面老鬼既如此装模作样,盛大欢迎一个苗娃子,为何却拉自己吊在这里出丑,未免和欢迎宾客的气氛不调和!听这苗娃子说甚么“活人祭”还是“隆重仪式”敢情这是苗疆迎宾接客的隆重仪式?”
想着,想着,直气得鼻中长长的喷气!
只听老怪笑道:“哪里!公主乃难请到的贵客,承蒙宠降蜗居,老夫认为最大荣幸!而且,这“祭品”乃中原武林最有名的“巴格图”(苗语英雄)以他的心和血奉献公主,更有意义,略表老夫微忱。”
岳文骧心中一寒,暗叫:“罢了!连死也不得全尸!要受挖心滴血之惨!做这苗娃口中食。”
只听她“呀”了一声:“真的!他是“巴格图”?小小的年纪,看他怪可怜的!不如先拉他放下来喘口气。”
岳文骧怒火冲喉而出,脱口大骂:“臭烂货,苗狗娃!谁要你可怜。
”
赤面老怪一戟指,便点了小侠“哑穴”喝道:“小狗临死还要多讨苦吃么?”
只听她笑道:“好大火气!我很喜欢,凭他敢在这时,这地方骂我,就够“巴格图”资格了。”一伸纤纤玉指,便解了岳文骧的“哑穴”盈盈媚笑道:“只管说吧!只管骂吧!看你会说不会说?会骂不会骂?”
岳文骧为之哭笑不得!
猛的,心中一动,想起随师在太华时,曾听师祖(太虚)和师叔祖(天旋)闲谈天下奇闻,域外秘辛,各种千奇百怪的掌故,苗疆男女的奇风异俗,种种古怪不可思议的事,不禁心中狂跃,怒火使他气昏了头,便口不择言的大骂……“臭鸦鸦!跳月莫郎,脱卡无要的臭鸦鸦,你神气个甚么?”
这乃半苗语半汉语,汉人由苗人处学来骂苗疆女人最恶毒、最犯忌讳的咒骂,意思是说!
“臭女人!“跳月”(苗俗男女求偶盛会)没有男人愿同你跳,脱了裤也没人要的臭女人。”
因苗俗如在“跳月”尚无男人陪跳少女,等於骂她太丑太懒!
脱了裤也没人要,则是最贱,最下等的女人。
这样对苗疆少女辱骂,等於骂透了顶!
苗疆小姐最怕这个!任何苗疆小姐听过这两句,都大生反感,认为是奇耻大辱。
那“百花公主”号称“南天第一美人”在苗疆、云贵一带,无异是美化天仙,万人艳羨。
加之,她乃威镇百蛮,群苗共仰的“玉龙山主”斯不琊的独生爱女,苗人最是敬畏崇拜,由於苗俗敬重英雄,更因未开化而迷信甚深,神权最盛。“玉龙山主”斯不琊在苗人心目中,无异神明,他的爱女又如此美艳,连汉家姑娘,瑶家美人皆比不上她,在苗人心目中,把她当作是仙女下凡。
多少苗族健儿,为她讴歌。
多少癡心汉子,为她神魂颠倒。
而“跳月”乃苗俗最重视的盛大庆典,例常风俗,每逢月圆之夜,笙歌四起,自然愈集愈多,男女在月光下载歌载舞,尽情痛快,最是香艳,不知底细的人,无不感到十分神秘有趣。
稍有声望的苗族姑娘,则不随便参加一般“跳月”必须有健壮、英俊的小夥子,以奏芦笙?唱情歌在她们屋外挑逗,如她们芳心已动,就会以情歌回答,再由男的跪请参加“跳月”大会,尽兴求欢。
若是苗族酋长之女,则更隆重——先由酋长公布有何值得大家庆贺的事,再公布日期,举行“跳月”那就热闹无比,不论男女,皆全力打扮,盛装以赴,穿的是最好的衣饰,还有乐器伴奏,先有一定的秩序,万众欢腾,漫山遍野,处处笙歌,这种盛大的“跳月”便在把“跳月”当作家常便饭的苗疆,一年中也难得有几次。
而“百花公主”乃“玉龙山主”爱女,无异是苗族之王的女儿,尊贵无比,她在苗人心目中,是神,也是仙,也是圣女,谁也不敢向她求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所以“百花公主”只是参加每年一度的中秋“跳月”大会——也即是苗疆唯一最大的“跳月”盛会。
不知每年一度的“跳月”大会,多少苗族健儿,为她如癡如醉,欲疯欲狂,都以能见到她一面为荣,能得她一颦、一笑为至高荣誉。
更别说能和她携手共舞了!甚至有人为得见了她背影一瞥,也拚命火拚,不知有多少苗族健儿为她颠倒。
试问,现在岳文骧把她骂得如此刻毒,不值一文,她安得不怒?
别说她是“百花公主”就是苗族最被人瞧不起的姑娘,也不能忍受这种恶骂,势非拚命不可!
岳文骧则是怒极心昏,少年气盛,认定尽是狗男女,恨死了魔窟所有的人,只求自己心头暂时痛快,不惜自辱身分,把由看过的奇书秘典中辱骂苗族姑娘的最毒咒骂都叫出口来了。
岳文骧骂声未罢,赤面老怪已鬚眉戟立,满面狞笑和怒色,恨不得立时一掌劈碎岳文骧,也不能消除心头之恨。
却故作一如听命於“百花公主”状,翻着鬼眼,直往她身上溜、面上转,嘴角含着不可猜测的诡笑。
那些魔党,更是幸灾乐祸的恨不得立见“百花公主”一怒之下,立毙了岳文骧。
只见“百花公主”花容惨变,冷笑一声道“好!你这小子骂得好!”
面向赤面老怪,慢声道:“这小子……交你处理好了。”
赤面老怪哈哈大笑道:“这小狗如此可恶,非好好“修理”一番不可……人来,看刑伺候。”
阶下立时如雷似的哄然喝喏。
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一齐由偏殿搬出!
已有四个锦衣壮汉,凶神恶煞似的横眉怒目,捻到岳文骧身边四面,只等老怪下令施刑,便就要拉岳文骧抓住摆佈。
岳文骧昂然负手,毫无惧色!
赤面老怪吓吓阴笑道:“小狗!老夫对你已万分客气,委曲求全,你偏要找死冒犯公主,可怪不得老夫狠。”
目射凶光,脸一黑,向左右扫了一眼,喝道:“先用大刑伺候这小狗,等把这小狗历尽各种大刑味道,再用巨象把小狗踏死,看这小狗倔强到几时?非小狗求饶不止。”
两面侍立的魔党,齐声应诺!
岳文骧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逃一劫,面临求生不得,求死亦难,满怀激烈,百感交集。
忽然仰天狂笑道:“赤面老狗!先暗算了岳某,岳文骧生为英雄,死为厉鬼,但求一见南宫姑娘和瑶姑娘,别无他愿!请吧!”
赤面老怪“哼”了一声道:“小狗!你是英雄?老夫叫你变狗熊。”
怔了一怔!双目异光一闪,微笑道:“你想见那两个女娃?先要问我门下老二沈一飞。
”
岳文骧厉声道:“胡说!南宫姑娘和葛姑娘乃岳文骧之妻。”
声未罢,老怪呼呼大笑道:“小狗!别作梦了,如你皈依老夫座下,尚有商量,现在,老夫已准备准许沈老二请求,把那两个女娃给他作爱姬了!你要见她俩一面不难,恐怕她俩不愿见你呢!”
岳文骧目保噶眩_目大叱:“老贼胡说!你不怕报应么?”
老怪双眉一振,仰天狂笑道:“报应?只有老夫报应别人,操天下武林生杀大权,你这小鬼,胆敢不逊,非先教训你不可!等你嘴不强了,老夫有言在先,一定让她们见你最后一面,有遗言,等下再说也不迟。
”
一摆手,喝道:“上刑!”
那四个锦衣大汉立时一齐动手,出手如风,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扣住小侠两手脉门,两个捻住小侠两足踝骨!
小侠连出手都来不及……因他奇经八脉主穴被闭住,功力十之八九施展不出,又被四个大汉捻佔先机,立时受制,被四个大汉把他四肢禁住,来个“寒鸭浮水”四马攒蹄似的把他放上一个椅木老虎凳!
小侠手脚立被套入特制的铁环中,一动也不能动,形成待宰之羊。
小侠已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有听凭摆布,内心沉痛,好像在点点滴血,紧咬刚牙,暗运功力,准备“熬刑”或减少一点毒刑痛苦。
猛听老怪大喝:“声浩,为师几乎忘了你那好徒弟!不能安内,岂能攘外?岂不让人作为话柄,老夫绝无偏私,号令如山,赏罚分明,他和姓岳的小狗串通逃走,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