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宗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你也无能为力。我们做朋友时意气相投,何等轻松快活,而这三个月又是怎样?我可以暂时不走,只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今后要何去何从?”
宗熙沉默了片刻,道:“这些日子太乱了,我们的情绪不好,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我会好好考虑,给我一点时间。也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点头,贸然离去确实不够冷静,我该做的是面对而不是逃走。
当送午膳的小船靠岸时,一个上午没得清静的我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
挥手叫送饭之人离开,那人却径自走过来,举止优雅的将食盒放下,抬头冲我微微一笑。
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笑容,含情凤目渐渐湿润,盈盈欲滴,我心中狂跳,惊呼:“瑞。”'墨'
第十六章
当送午膳的小船靠岸时,一个上午没得清静的我已经没有吃饭的心情。
挥手叫送饭之人离开,那人却径自走过来,举止优雅将食盒放下,抬头冲我微微一笑。
平凡无奇的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笑容,含情凤目渐渐湿润,盈盈欲滴,我心狂跳,惊呼:“瑞。”
他除去易容,露出温润俊逸的脸庞,目中含泪,笑容却灿若朝霞,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清,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疾步上前,紧紧抱住他,眼眶也不由自主地酸涩发热,思念、爱恋、怜惜、喜悦、担心……种种情绪在胸中奔涌翻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动情地低唤着:“瑞,瑞,瑞……”
整整三个月啊,正自寂寞难挨,愁肠百转之时,日夜思念之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怎不叫人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激动纷乱的情绪慢慢平复,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忙放松双臂,却见他面色潮红,软软靠在我身上,难受的喘息着,虚弱细微的声音道:“清,我头昏。”
说罢竟俯身呕吐,我大惊,赶忙抱起他,平放在床上,急问:“瑞,你哪里不舒服?”
他痛苦地闭上眼,有气无力的说:“大概是中暑。”
中暑?我看看他身上,恍然大悟,那送饭之人的身材比较胖,他为了扮成那人,在衣衫内裹上厚厚的布。南越的盛夏,气候潮湿炎热,便是在太阳下站一会儿都会头昏,何况他穿得如此厚重,在正午时分划船行驶在毫无遮挡的湖面上,难怪会中暑。
我又懊恼又心疼,一边解开他的衣服,一边暗自责怪自己的疏忽,方才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却更是懊恼,长叹一声,哀怨地道:“连老天也捉弄我,盼了又盼的重逢啊,明明设想的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他满脸愤懑,满眼无辜,又无限委屈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又可爱。我不由大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脸,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出点状况也不算什么。好了,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他听话的闭眼。如此乖巧,看来真的很难受。
我起身走出去,看到一人扮成送饭之人的样子,乘船离开,那人方才应该是躲在船底,看来瑞一时不打算走了。
打了些冷泉的水来为他擦身。
暗自思忖:他能找机会混进这南越禁地,一定来了不止一天两天,宗熙难道不知吗?不对,宗熙方才邀我住到墨辰宫,或许已经有所察觉。要尽快安排他离开才行。
“瑞,你好些了吗?”
他点头,气色好多了,体温也降了些,看来这冷泉之水还能消暑。我又道:“瑞,这里很危险,你要尽快——”
“离开”二字还未出口,他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目光求恳,神情渴盼,微微噘起嘴,不满的抱怨:“你又要说杀风景的话吗?我历尽千辛万苦才见到你,没说两句话就赶我走,真是无情啊。清,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理,抱我就好。”
千辛万苦怕也不足以形容他此行的艰难困苦,尤其还要忍受内心的煎熬。
我心一软,在他身侧躺下,抱住他,柔声道:“好,什么都不理。瑞,说说你如何来的?”
“还说什么都不理呢,又哄我。”他嗔怒地瞪我一眼,凤目却含着笑意,在我唇上轻咬一口,才道:“你走以后,我日夜思念,忧心忡忡,实在熬不住,于是安排好一切,跟了过来。可是来到这里却无法进入沉香浦,我一连观察了几日,才想到这个方法。”
一句“安排好一切”,说的轻描淡写,其中却不知包含了多少辛劳,他是一国之君啊,有偌大的国家要安排,哪会那么容易?
他果然早就来了,那么必然已经知道我和宗熙的情形,看着宗熙每天晚间来,清晨离开,却毫无办法,他的心中该怎样的痛苦啊,对着我却一字不提,也未表现出分毫。而平日里只要我提到宗熙,哪怕是不经意之间提起,他都会怒不可遏,不依不饶。
怀着如此痛苦,这几日,他要怎样才能熬过来?这样的他怎能不让我心疼?
我紧抱住他,闭一下眼,压下心中的痛楚,尽量平静的开口:“瑞,你是如何安排的?”
他抿唇而笑,轻道:“你猜。”
我的陛下,你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到啊。若早知你要跟来,我会交待他们牢牢看住你。
勉强揣度:“找人扮成你的样子,称病,让宁王暂时代理朝政。”
他与劭和解,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吧。劭毕竟是皇子,事关国家兴亡和我的安危,他纵然心有芥蒂也还是会帮忙的。
瑞轻轻摇头,笑道:“皇兄自幼接受正统的皇子教育,处理一般的朝政毫无问题。但是,我没有称病,清,这一点你没猜对。”
没有称病?若公然离开的话,宗熙早该知道了,他用什么方法瞒过宗熙呢?还能顺便为宗熙制造一些麻烦。难道是——
“你——,难道你御驾亲征了?”
他赞许的亲亲我,笑道:“还是我的清最了解我。”
两国一旦交战,必然死伤无数,此刻南越之人必定恨你入骨。我的陛下,这种情况下你怎么敢来,若被发现,要如何是好?
我猛然推开他,坐起身,怒道:“瑞,此举太过凶险,立刻想办法回去。”
他却丝毫不在意,优雅地舒展开身体,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南越宗熙。我每天找人扮成我的样子,在阵前晃一圈,他不会想到我在这儿。”
我叹口气,瑞什么时候怕过危险,就象当年逼太子澜造反,就象孤身引祈月教的高手入圈套,他惯于险中求胜。
“战事如何了?”
他伸手将我拉倒,紧紧抱住,笑道:“两国各自在边境屯兵二十万,但是还没有正式开战,只能算一些小磨擦。清,你为何不问我让谁为帅?”
“李长庚为帅,莫将军坐镇京城。”
师傅虽然能征善战,但曾经和宗熙交过手,宗熙作战最会找人的弱点下手,恐怕早有破解他的良策。而且,以师傅的本领声望,坐镇京城,也可以防止劭有什么异动。
而李长庚虽年轻却极为沉稳,也未曾与宗熙有过照面,当年随我征战东昌、西璜,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由他挂帅,再加上“南越地形图”和宗熙的作战纪录,纵然是宗熙亲自出战,一时之间怕也奈何不了他。
何况我在这里,宗熙恐不能去边境作战。南越“云飞风羽”四将虽然厉害,但是我天朝也是人才济济,岂无良将?
怪不得宗熙这阵子心绪不宁,实在有太多的事让他忧心。
宗熙为人疏狂,最讨厌那些缠身琐事,以前有宗谭,他不愿做的,宗谭都会帮他做好。以宗熙的懒惰,大概日常的政务甚至宫廷琐事都是宗谭处理。现在宗谭变成这样,他伤心难过之下,要将所有事情都揽过来,再加上边境告急,还与我三天两头起争执,不焦头烂额才怪。
若非如此,宗谭又怎么会有机会带人来羞辱我,明知这一切不是宗熙的错,可是我还是迁怒于他了。为什么越是亲近的人,越会肆无忌惮的对他发脾气?
“清,你在想什么?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吗?”
我苦笑,没有丝毫不妥,我的陛下,你是最优秀的谋略家,是天生的王者。
现在瑞无所顾忌,宗熙的心反而乱了,面对象瑞这般强劲的对手,一旦心乱,就只有败。以宗熙的刚烈狂傲,败怕是不死都不如,所以他不能败,最少不该败得如此不公平。
“瑞,你来找我,有什么打算吗?”
他迟疑的看着我,目中盛满痛苦悲愤,咬唇不语,半晌才道:“清,你的伤还没好是不是?那毒盅可是每夜都会发作?他不肯救你吗?”
一连三问,每一问都像是插在他心上的刀,不拔出痛苦难当,拔出来鲜血淋漓。
那悲苦难言、痛不欲生的表情让我的心一滞,蚀心腐骨之痛虽然难挨,可是又怎能比得上他的心痛?
我轻轻摇头,微笑,将他紧绞在一起已经泛白的手指分开,放在唇边亲吻,柔声道:“瑞,不要愧疚。这毒盅是我甘愿代你受的,宗熙并没有救我的责任,但是他仍然救了我。这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宗熙,你没有理由怪他。”
他闻言勃然大怒,恨声道:“你还替他说话。他趁机对你——”突然顿住,紧咬下唇,不再说话,眼泪却一滴一滴落下来。
瑞,你终于还是说了,我沉默了片刻,慢慢起身,他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我,悲声道:“清,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委屈,我不想提,可是我好难过,难过得恨不得,恨不得——”
我叹口气,柔声道:“我没有生气。”
“那你——”他抬起头,迟疑的看着我,白皙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我笑了,把他从床上拉起来,道:“看看你的样子,浑身又是土又是汗,连我身上都被你弄脏了,我要带你去沐浴。”
他破涕为笑,嗔道:“哪有那么严重,就你爱干净,每次才出些汗就先要沐浴,害得我一天晚上要洗好几次。”
谁叫你每次沐浴后还要没完没了地纠缠,我脸上有些发烧,用力一拉,把那个弯着眼,勾着唇,像狐狸的一样窃笑的家伙拉出房门。
第十七章
白石清泉,寒谭冷冽,绿波凝霜露,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