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投靠了南越,难道他真的成了南越宗熙的——”
他顿住,眼泪划下刚毅的脸。这个坚强沉稳的青年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我拍拍他的肩,微笑道:“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叶荐清他永远不会抛下他效忠的陛下和一直爱戴支持他的弟兄。长庚,让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
李长庚大喜过望,一时竟呆呆站立,说不出话来。
我又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的消息。已经知道的人,交给你去处理,务必让他们严守秘密。”
他点头:“将军放心。”
我转身向内走去,却听他在我身后用低低的、略微有些迟疑和紧绷的声音问了一句:“将军,宁王殿下他——好不好?”
瑞已睡下了,大概服用了安眠的药物。近半年未见,他变了很多,温润的面庞染上些许风霜却依然俊逸无比,原本白皙的肌肤呈现出小麦的颜色,却因受伤而失去健康的光泽,秀眉微蹙,略显苍白的双唇不时溢出细碎的呻吟。
轻轻掀开棉被,那缠得厚厚的,却依然能看见血迹的纱布霎时刺痛了我的眼。
“为什么我们的战神不在?为什么我朝的辅国大将军不来为他效忠的陛下分忧?难道他真的投靠了南越,难道他真的成了南越宗熙的——”
瑞,当你面对那些追问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啊?第一次直面惨烈残酷的战场,即使坚韧如你,心中也必定有着惶恐。我错了,我不该回京城,即使不插手,也应该在这里陪着你。
听他又溢出几声痛苦而压抑的呻吟,见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忍不住轻轻吻着那有些干裂的唇,用舌尖一遍一遍的描绘,想让它恢复从前的柔软红润。
相识快九年了,我带给你的痛苦远远大于快乐,过往的一切,已无法弥补,但是叶荐清发誓,再不会让你承受这一切。
良久,当我的唇离开那令人眷恋的优美双唇,才发现那人已然醒了,含情凤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轻轻一句:“我以为这种事只有我会做。”
我挑眉:“什么?”
优美的双唇弯起,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目中却又水气氤氲,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唇,“就是——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你。”
想到方才的行径,我只觉脸上微微发热。
他的笑容愈发灿烂,眼泪却滑下俊逸的脸,幽幽开口:“可是,你从不肯像我这样配合,每次才一亲到就会醒,用不满的眼神瞪我,说出的话更是气死人,有时还会用力推开我,那个时候我好难过。”
我不禁有些歉然,吻去他的泪,柔声道:“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他喜悦无限,轻笑着将我推倒,小心地蹭过来,贴紧,开始在我脸上亲吻,辗转厮摩,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肯放过,每次我刚要开口拒绝,他总能抢先一步堵住我的嘴。
因为有伤在身,他只着一件宽松的亵衣,如此这般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襟口大开,露出大片白皙光润的肌肤,随着胸膛的起伏和身体的蠕动,散发出无法言喻的撩人魅态。他的吻时而轻柔,时而缠绵,更不时用舌尖恣意挑逗,用皓齿细细的咬……我的身体越绷越紧,下腹如被火烧,将他压倒的念头在脑中闪了又闪,咬牙压下。几次想将他推开,看到他沉醉迷恋的表情,终是不忍。
柔软的双唇渐渐下移,在我颈窝处似重还轻地一咬,我浑身一阵颤栗,忍无可忍,避开他的伤处,技巧一推,用棉被将那诱人的身体密密裹住,他欲挣扎,被我冷眼一扫,立刻乖乖躺好,怨道:“还说以后不会了,还不是又推开我。”
我努力平复呼吸,恼怒的看着他,粗声道:“你一亲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我要是不推开——”
抬眼对上含着促狭笑意的秋水明眸,知道又上当了,愤愤地用力咬上那笑弯的唇。
他佯装躲闪,却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叫一声。我赶忙停下,察看他的伤处,幸好没出血,暗骂自己疏忽,明知他一动情缠绵起来就什么都不顾,还老是被他牵着走。
我瞪视着他,厉声道:“瑞,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一个疏忽就会送命。”
他转开头,闷闷道:“我战胜不了南越宗熙,你会失望吗?”
看着他郁闷沮丧的表情,我心一软,叹道:“别说是从未打过仗的你,就算是常年征战的我,也一样没有把握赢他。第一次指挥作战,便遇上最强大的对手,你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我只会钦佩赞叹,怎会失望呢?何况宗熙也——”
瑞扮成萧雨霁的模样逃走,宗熙记恨萧雨霁曾伤过他,自然不会放过,弯弓便射,却伤了瑞。他不经意中违背了誓言,定然极为不服,却无话可辩解。须知战败逃走时,君主怕目标太大,与臣下换装也是常事,瑞没有用苦肉计,宗熙也确实亲手伤了他,那么就是宗熙违背了誓言。
打败南越宗熙很难,设计被他不慎伤到就容易多了,按照当初的赌约,只要不用苦肉计便可。
宗熙此刻应该已经知道当初上了瑞的当,一定是气怒攻心吧。瑞的计谋是防不胜防的,聪明谨慎如宗熙被他骗了。
瑞又一次险中求胜,他算准了我很快便会到,才敢如此大胆吧,而宗熙却不知我已经来了。
瑞抓住我的手,凤目凝着千愁万绪,缓缓道:“你为他不平吗?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如此,这一个月来,南越宗熙疯狂进攻,根本不给我喘息之机。眼看着将士们伤亡惨重,我无法再打下去了。所以虽明知攻打令、原二州是假,仍然分兵出去。战败逃走时,故意扮成他憎恶的人,给了他伤我的机会,就是想让他违背誓言,就是想要你能来帮我。清,帮我结束我一切好吗?”
我摇头苦笑:“城中只有五万人马,而宗熙是将近二十万,我们坐困愁城,他却可以随意调兵。瑞,你要我如何取胜?”
他轻笑,用骄傲赞叹的目光看着我,断然道:“你是我的战神,一定有办法。何况我派张金华和赵洪成将大队人马带走,去救令、原二州,他二人颇为机灵,一发现不对,自然会回来救驾。”
我默默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当初宗熙说:“若我伤了你,让荐清找我算账便是。”他知道瑞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我就有理由参战,必定想在我来之前占尽先机。
他昨夜没有乘胜追击,是知道真正威胁在那分出去的十几万人马上,那么必然是回去重新调度兵马,包围钜州城,设下埋伏,阻断救兵。而救兵一旦回来救驾,必会中了宗熙的圈套,纵然不是全军覆没,怕也是损失惨重。兵败如山倒,到时就算我赶到,以残兵败将对他的精锐之师,又如何能赢?
可是没有救兵,这区区五万人,又如何能敌宗熙的二十万大军?
瑞,你给我出了怎样的难题?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看我表情凝重,他目中闪过痛苦,喃喃道:“你在怪我吗?那个赌约,对我们并不公平,他输了,损失的是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你,而我输了就失去了全部,也许他为你,不会杀我,但是那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一死。当初定下它实属万不得已。清,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我不能输。何况想要瞒过南越宗熙不甘冒大险又如何能做到?”
听他如此说,我纵然有心责怪也不忍出口了,柔声道:“什么也不要想了,都交给我就好。”
说罢出手点了他的睡穴,向外走去。
宗熙,我最重视的朋友,我的生死之交,不顾一切也要救我的人,我终要与你为敌吗?
“将军,你,你怎么了?难道我们——”
我摇头:“长庚,输赢就由天定吧,或者该说有宗熙来定。你按我说的准备便是。”
“我相信将军,”他领命,走开两步,又加了一句:“不管别人怎说,我都相信将军。”
我苦笑,他指的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和宗熙的关系吗?
相信我?可是有谁知道,我心中的痛苦,比那沧浪之水更绵长深沉。
已是傍晚了,夕阳恬静而温柔,彩霞绚烂而美丽。但是接下来的杀戮却会打破这美好的一切。
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远处那连绵的营帐如起伏的山脉,层层叠叠。宗熙果然包围了钜州城。以宗熙的个性,知道瑞受伤,更不会给他喘息之机,恐怕今夜就会来袭。
第十四章
夜终于来了,尽管我关闭府门,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却仍挡不住那冲天的厮杀叫喊之声。
“清,带我去,这是我的责任。何况有你在身边,谁能伤我?”
见他在我面前露出少有的威严肃穆,只得点头。
穿着镶金龙袍的他尊贵优雅地走上城楼,嵌着明珠的金冠在夜色下闪闪发光,温润俊逸的容颜散发出如玉的光泽,犹如最高贵的神祗,挺直地站立在城楼最前方,气定神闲得看着下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敌人。只有我知道,因为强忍伤痛,他的身躯一直在微微颤抖。
看到至高无上的君主亲临一线,守城将士群情激奋,城下的进攻也不禁缓了一下,然后愈发猛烈。
突然,三支白羽箭直奔瑞的前胸、颈部和面门,疾如闪电,快若流星。
我从他身后跨出,抬手将三支箭抄在手中,看了看上面的字:“商羽”,原来是南越“云飞风羽”四大名将的中的姜商羽,此人箭术最是厉害,怪不得如此远的距离,又是三箭齐发,还能有如此力道。
我微微一笑:“陛下,你还没见过荐清的箭术吧?”
说着一伸手,李长庚将宝雕弓递过来,我弯弓搭箭,瞄准大旗下的身影,连续三箭,第一支射向他的面门,他听风声凌厉,不敢硬接,弯身避过;第二支随后便到,正中他座下的马颈,俊马溃然倒地,将他摔落于马下;第三支箭射他的前胸,他勉强一闪,避开要害,却射在手臂上,透甲而入。
身边的人纷纷抢上,他倒是硬气,挥开众人,很快站起身,冲城头大声道:“可是叶将军?”声音盖过了震天的厮杀声。
瑞大声赞道:“好箭法。”说完却皱眉,身子晃了晃。
我悄悄扶住他,低声道:“别再讲话。”
然后冲城下朗声道:“不错,叶荐清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