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周兴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或者,还掺杂了一点厌恶。
不要打扰我,我不想听这些。我后悔我没离开,是的,你当初为什么不坚持,我当初为什么不离开,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在那儿等死,当然,你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现在再一次来告诉我,我儿子死于我一念之差。没有必要的死亡,无谓的牺牲。
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傻瓜的无谓牺牲,对我……
钻心之痛。
我很后悔,我希望一死了之。
韦帅望已准备离开,只是那种眼神让他痛苦难耐。我见到了,我有责任伸手,我怎么才能帮助他?
怎么才能帮助别人抚平丧子之痛,根本不可能!
如果我遇到这种事,我希望别人来说节哀顺变吗?顺你妈的变,你顺个我看看。
帅望慢慢走过去,蹲下,平视周兴的眼睛:“周先生,我是来说谢谢的。”
周兴的目光这才一顿一顿下移,看着韦帅望。
帅望道:“谢谢,在我需要支持时,你们留下来,这样的结果,我很抱歉拒绝暧昧,总裁别动粗!。”
良久,周兴轻声:“周家一门正直忠义,不当有此报。”不应该这样,我们没做错什么。
帅望道:“如果好人都有好报,谁会做坏人呢?如果英雄都不死,谁做狗熊呢?如果做好人做英雄是为了好报与活下去,还有什么值得敬佩的呢?”
周兴愣一会儿,好人有好报,难道是谎言?
帅望道:“我敬重你们,因为你们冒着死亡风险,坚持做一个有道义有良心的人。我痛恨周瀚,他伤害我的亲人。但是,我也敬重他的忠义,所以我心怀歉疚,虽然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还是诚恳道歉。我们都希望生活在好人中间,也希望被好人认同。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能做为一个好人受人尊重地生活在好人中间,这就是回报。周家的名声,一直是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我知道,你心中悲痛,不过,周家还有后人,依旧要有尊严地生存下去。周先生,我感激你危难中相助,武林同道也敬重周家正直义气。再痛苦,您得为了活着的亲人,支撑下去。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周兴愣了一会儿,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名誉,不能再丢了。值不值得,这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再痛苦,也只能默默地和血吞下去,不能让人看到。
周兴轻声:“我什么也没说,所以,我的孩子死在我眼前,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
帅望道:“我明白,但是,请相信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留活口的,只有他死了,才能有人活下来。不要再自责,你没做错误选择。”
周兴点点头。
帅望低头:“保重。”
抱歉,我只能劝这么多了。
我对周瀚那事挺惭愧的,也挺怀恨的。同周家对话有点艰难。
再往下走,都是士兵教众了,一片山呼神仙大师的崇拜声,韦帅望不好意思地拍拍紧握着他手的那只手,意思是:小子,把爪子松开,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你再不放手,我给你掰掉了。
结果那人一点也不识趣,更加用力地握紧韦帅望的手:“教主,你不认得我了?我李顺啊!你救过我命啊!”
韦帅望再次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哥,我救的人老多了,我真不记得你了,李顺是谁啊?不过,看在你这么激动的份上,我就再忍一会儿,不捏碎你手骨了。
李顺回头大声:“教主就是神明转世!真的,乱军丛中,一把就把我拎起来,你看老子这身子骨,躺你身上能压出你屎来!教主一只手就跟拎个拎个……”
下面人笑:“猫狗!”
李顺骂一声:“滚!”然后又笑了:“可也差不多,就那么拎起来,然后那速度,就跟驾云一样,他就不是个人!不可能是个人!”
韦帅望心想,你妈,又夸过界了,变成骂人了。
老子不给你点厉害的……
李顺松手了,跪下一条腿:“教主,你就是真神!”
韦帅望默默地:我他妈要回家,不跟你们玩了……
你们太幽默了,我受不住你们这么幽默我……
“当当当”一片磕头声。
谢农一看教主又要玩失踪,忙大声:“教主请列位起身,教主还有教务处理,不能久留。”
韦帅望也觉得偷跑不太好看,只得微笑:“列位,好好养伤,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欠欠身,从容撤退。
韦帅望见谢农嘴角一抽一抽的,瞪一眼:“你受风了吧?我一巴掌能把你嘴给抽正道了。”
谢农忙低头谢罪:“属下该死。”
韦帅望道:“还不到死的地步。”
谢农老实地:“属下该打。”
韦帅望笑:“我找机会如你愿。”
谢农道:“谢教主宽宏。”
帅望问:“欧阳呢?”
谢农一愣:“这个,这个,他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然后……”
谢农看着韦帅望,眼睛一眨一眨地,欲诉还休。
帅望道:“喔,没生命危险了,是吧?”
谢农擦汗:“是是。”爷,这事您是不是心知默许啊?您问我,我是答还是不答啊?
帅望轻叹一声:“那就好。”别再说下去了,我不需要知道下面的内容了。
回去守备府的大堂,老扁已经退下了,遇到韦帅望,一一汇报:“教主,我给了三个方案,都在公主那儿呢。”
帅望挥挥手,滚滚滚,我不想听。
韦帅望明白扁希凡给的方案是什么类型的,他更烦恼的是,芙瑶认为他是一个承受不了选择的人。更糟的是,他可能真的是。
韦帅望进去时,焦尔定正在汇报:“缴获一万担粮食,击溃敌军近十万人,杀死杀伤近五万。我怀疑剩下的人会被紫蒙城那儿围城的南军再收编,王爷,咱们趁胜追击吧!”
芙瑶沉默一会儿:“收编,收编很好。派人混进去,正好烧粮草。”
焦尔定一拍腿:“还是你毒!”马上又抽自己嘴:“说漏了,王爷好计谋!”
韦帅望笑:“还确保他们以后不敢随便收编散兵。”
焦尔定:“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帅望道:“派几个高手就得了。”
芙瑶一摆手:“派你新入教的余国人去,一二百人大约足够了,他们可以从容混入南国中,给我们找出粮食在哪儿。忘了同你说,我已经派人去烧过一次了,他们把粮仓分散了,没找出来。所以,这次我们需要时间。”
帅望道:“好办法。”沉默,我答应给那些人和平的。
芙瑶拿地这一张纸:“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抓到几个方家少将军?这个真是放回去的奸细?”
韦帅望一看,南军主帅陈少其的告示:大将方荣阵前降敌,假扮逃离,刺探军情,扰乱军心,斩首示众。
韦帅望眨眼:“方荣?降敌?”谁啊?我不认识啊。
“这是我干的?我不记得还有别的方家人投降了啊!又放回去了?没有啊!”
猛然间想到一个人,韦帅望愣了一下,怒吼:“让方从给我滚过来
☆、165163,劝降
韦帅望怒吼:“方荣是谁?!”
方从脸色发白;半晌:“方家老五。”
韦帅望道:“你抓到几个要逃走的;为首那个坚决不肯跟我们走的?”
方从低头:“是!”
韦帅望怒道:“你居然一声不吭!”
方从跪下:“方从知罪,甘愿伏法。”
抬头哀求:“方荣是我兄弟,性情刚烈;即使教主知道了;他也不肯为教主所用;只是白白害死他,他倒底;是我兄弟。我并不想欺瞒教主。”
韦帅望沉默一会儿:“唔,那倒也是。”
芙瑶忍不住就笑了;帅望讪笑,板下脸来:“你还有理了,你敢欺瞒你家教主……嗯……”怎么办呢?
芙瑶道:“推出斩首。”
韦帅望道:“滚!”
芙瑶道:“再说一次。”
帅望陪笑;小声:“小的不敢。”
芙瑶斜他一眼,正色:“方从,陈少琪同你方家有宿怨吗?”
方从想了想:“向日为敌,私仇倒是没有。”
芙瑶道:“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这是公告,你五弟怕是已经遇难。”
方从接过公告,“霍”地起身:“这,这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韦帅望与芙瑶都露出节哀顺变的表情。
实际上两人很想接下来讨论一下南国的将帅之间出什么问题了,他们多少觉得当着方从的面讨论有点不合适。
方从愤怒得手发抖:“这这,这不是真的!你们看到了吗?他真死了吗?他怎么会被当成奸细杀掉?”
芙瑶道:“探子只带回这个消息,见没见到尸体,信上没说。”
转头问帅望:“你觉得,他们出问题了吗?”
帅望道:“赵二回去时,找了方凛护驾,然后才是陈少琪,陈少琪可能感受到生存危机了。但是杀掉对手的儿子,可能不算好主意。”
芙瑶道:“陈少琪是他嫡子的岳父,打鼠忌瓶,赵二轻易不能动他。如果陈少琪冤杀了方凛的儿子,赵二不能主持公道,赵二就很难把方凛当心腹用了,你看,你给冷清半个公正时,他只觉得愤怒。”
帅望道:“你觉得陈少琪能想到这个?”
芙瑶摇头:“应该不至于,只是蠢血上头?”
芙瑶道:“我想,他只是想打压方家,方兴投降的事可能已经传出去了,他有理由杀掉方荣,做实这件事,即使你亲自做证,他错了,他在战时依旧有处置权,无罪。”
方从怒吼:“你是说,这不是个误会?!”
帅望道:“也有可能是个误会,只不过,我想这些原因,让他不介意这是个误会。否则的话,杀掉三路军另一位主帅的儿子,不是容易下的决定。”
方从道:“他会害我伯父,我应该去警告他!”
帅望同芙瑶对视一眼,抱歉,那正是我们想看到的。
方从喃喃:“他会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