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前些时以迟暮之年,突然唱红的秋娘不同。因她比秋娘年轻,貌美,弹唱的又是欢乐曲子,更能撩人心弦,所以大受欢迎。
毕竟,这种扬合知音有限,来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找乐子。
琵琶娘子第三曲弹唱甫毕,余音犹在绕梁,马永昌就鼓掌喝采道:“好!好!姑娘这一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闻几回!哈哈……”
“多谢大爷夸奖,奴家愧不敢当。”琵琶娘子含羞带笑,一付娇柔情态。
马永昌笑道:“姑娘累了,过来歇歇喝杯酒吧!”
琵琶娘子落落大方,将琵琶交给站在一旁的丫环,起身移步到桌前,在马永昌身边为她预留的空位坐下。
酒已斟好。
琵琶娘子双手捧起酒杯,学向马永昌,嫣然一笑道:“我先敬大爷。”
马永昌乐不可支,哈哈大笑道:“乾杯—乾杯!”
他是个浑人,学杯就一饮而尽。
这一来,马永昌更是心花怒放,几乎得意忘形起来。
琵琶娘子似乎曲意奉承,任他紧紧搂抱,故意不胜窘羞一扭身,趁势附在他身旁,不知轻声说了几句什麽。
突见马永昌的神情大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连表情都突然间像是凝固了。
琵琶娘子却是若无其事,依然笑容可人。
史彪和秦风见状,情知有异,但他们不知琵琶娘子向马永昌附耳说了什麽,竟会使他如此失魂落魄,彷佛大祸临头似的。
其他的姑娘和丫环们看在眼里,更是莫名其妙,还以为琵琶娘子说了什麽重语,惹恼了这位大爷呢?
史彪正待开口,马永昌已使眼色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史彪,秦风,我们回去吧!”
明知事有蹊跷,史彪和秦风却不敢追问。
於是,这一场欢聚,就这样结束了。
马永昌路上一言不发,回到巨宅後上即召集了所有男女,郑重其事地交待:“大家听著,今夜随时会有不速之客来访,你们不得拦阻,更不可轻举妄动,须以礼相待!”
众人满头雾水,但没有人敢发问,只有唯唯应命。
马永昌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後,厅内只留下胡森,史彪和秦风三个亲信,他才愤声道:
“我们居然看走了眼!”
史彪一怔,心知他指的是琵琶娘子,忙问:“寨主,那娘们是什麽人?”
马永昌神色凝重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她可能就是“终南七煞”中的老五毒美人!”
胡森,史彪和秦风三人齐齐一惊,相顾愕然。
马永昌唏嘘一声,苦笑道:“人家都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
秦风鼓起勇气问:“寨主,刚才在席间,那娘们向您说了些什麽?”
马永昌沉声道:“她告诉我,敬我们的酒中,掺入了天下第一剧毒︻一点红︼!”
“啊!”胡森失声叫道:“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把人化作一滩脓血啊!”
史彪惊怒交加:“好狠毒的女人!”
秦风若有所悟:“难怪她要故作殷勤,亲自为我们斟酒,以便趁机暗做手脚。”
胡森恨声道:“这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马永昌强自一笑道:“所以她才叫毒美人啊!”
史彪怒不可遏,提议道:“寨主,让我们去找她,逼她交出解药,否则就当场劈了她!”
马永昌道:“不用去找她,她已约好午夜前送解药来,并且有重要的事与我商谈。”
史彪和秦风这才明白,何以当时马永昌不敢声张,更不敢发作,带了他们就匆勿离去。
胡森能受马永昌器重,委以马家寨总管之职,自有其过人之处。
他不但武功好,更善用心计,略一沉吟:“寨主,酒中掺有剧毒,尚不得而知,说不定她是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马永昌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她既认出我是谁,想必不致诳我。”
胡森不敢反驳,眉头一皱道:“寨主与“终南七煞”毫无恩怨,也从无瓜葛,那娘们此举的用意何在呢?”
马永昌判断道:“或许与平昌的失踪有关吧!”
胡森心中颇不以为然,认为马平昌绝不可能落在“终南七煞”手里,但他不便说出这个想法。
史彪和秦风就更不敢表示意见了。
三更时分。
琵琶娘子果然来了。
她女扮男装,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只是并未蒙面,毫无阻拦地进了大厅。
厅内灯火通明,仅有马永昌和胡森在场。
马永昌大剌剌地端坐著,双手一拱道:“马某已恭候姑娘多时!”
毒美人抱拳恭礼道:“抱歉,来迟了!”
“请坐!”
马永昌作了个手势。
毒美人迳自在一旁坐下,从腰带里取出个小纸包,置於茶几上道:“这是三粒解药,服下即可没事了。”
“多谢姑娘!”马永昌并不急於取药,诧异道:“姑娘为什麽要这样做?”
毒美人笑道:“如果不这样,今夜我怎能来见马寨主?”
马永昌强自一笑道:“说的也是,但姑娘又怎知我的落脚处在这里?”
毒美人坦然道:“我们早已注意到这个宅子了,只是尚未探出主人是谁,今晚一见,才知原来是威镇大江南北,祁门马家寨的马大寨主。”
马永昌道:“姑娘见过马某?”
毒美人笑了笑道:“我虽从未拜识马大寨主,但曾见过令弟,你们的面貌不是狠像吗?”
马永昌猛然一怔,急间道:“姑娘见过舍弟?”
毒美人微微把头一点:“数月前,他曾去平康里巷一家乐坊,挟持一位叫秋娘的乐妓……”
马永昌一听,迫不及待地追间:“他现在何处?”
毒美人道:“他被人杀了。”
马永昌如晴天霹雳,惊得跳起来:“被谁杀的?”
毒美人冷声道:“朱丹!”
“朱丹?”马永昌对这名字很陌生:“他是什麽人?”
毒美人仍然是冷冷地道:“虚幻尊者的弟子!”
果然不出所料,马平昌是遇上了强劲对手,只是没有想到,杀他的并非虚幻尊者,而是他的徒弟。
马永昌心中一震,两眼逼视著毒美人,似乎有些怀疑:“姑娘怎会知道那人的来历?”
毒美人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哦?”马永昌更惊诧了:“姑娘当时在场?”
毒美人摇摇头:“不!我不能算在场,只是藏身暗处,偷看偷听到罢了。幸好那小子没有发现我,否则我也跟令弟遭了同样命运。”
马永昌沉吟一下,问道:“你能确定那人是虚幻尊者的弟子?”
毒美人一月定道:“错不了,他施展的身形和步法,当时就被令弟识出是“虚形幻影”。
而据我所知,虚形幻者一生只收了朱丹一个弟子。最後令弟死在他的“黑心掌”下,那他不是朱丹是谁?”
接著,她说出了那夜的情形。
原来那夜她女扮男装,正好在同一家乐坊,召了两位姑娘饮酒作乐,其实是在聆听秋娘的弹唱。
当马平昌按捺不住,冲向楼上花厅,把两名捕快和保镳们打得落花流水,挟持秋娘破窗而去时,她便迅速追了出去。
不料一追出平康里巷,就发现朱丹已在悄然跟踪。
由於不知跟踪的人是谁,她系决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紧盯在後。
当她跟至废宅,暗中目击朱丹的身法,再听马平昌道出对方的来历,又见那马二寨主不出三招,便丧命在朱丹的“黑心掌”下,她那敢现身。
所以,她在韩宏的寓所附近,暗中观察了多日,并未发现他跟形迹可疑的人物接触,最後才拿定主意,那夜趁韩宏昏迷被送回时,鼓足勇气闯了进去。
不料正在搜索,朱丹突然现身,使她一见之下,惊得立即出剑夺门而逃。
马永昌听到这里,不禁凄然问道:“姑娘可知舍弟的尸体何在?”
毒美人道:“就在这宅子後院的假山石内。”
“哦?”
马永昌作梦也未想到,事情会这样巧,他竟然花三万两银子,买下了这个旧宅。
由於他只打算在长安暂时落脚,仅雇工装修了宅内外,使它焕然一新,并未整理後院,否则可能早已发现。
他一使眼色,示意胡森去後院查看,然後神色凝重道:“姑娘今夜到访,不会是专为告知舍弟之事吧?”
毒美人坦然道:“不错,我想与马寨主联手对付朱丹!”
“为什麽?”马永昌问。
毒美人恨声道:“因为他杀了我们的老大!”
马永昌惊道:“什麽?邪魔君也……”
毒美人咬牙切齿道:“朱丹不但杀了我们老大,还把我击成重伤,幸好我命大,及时逃回服下“大还丹”,又经其他几人轮流以内力护住我的真元,才算把命保住。不过,当时他好像也被老大击伤。”
这也该说是朱丹和韩宏幸运,如果其他几个煞星,不是为了急救这毒美人,当时一齐赶往谷内拦截,他们两人就绝对难以逃命。
马永昌追问道:“姓朱的小子又回长安来了?”
毒美人点点头道:“很可能,神箫翁至今尚无人发现他的下落,朱丹志在“琵琶三绝”,绝不会轻易放弃。虽然近几个月来,他从未露面,但我相信他一定在长安,甚至连他师父虚幻尊者也来了!”
马永昌似有所悟道:“那麽我们双方联手,是要对付他们师徒两人罗?”
毒美人充满自信道:“我们有一八人,加上马寨主和带来的男女高手,合力对付他们师徒二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个姓韩的呢?”马永昌想到了韩宏。
毒美人道:“据我们的老三凶和尚,和老四恶道人说,那晚在山谷内,见韩宏露了两手,颇似“虚形幻影”身法,避开了他们的攻击。
但是,我在暗中观察了数月,发现他起先是沉迷在平康里巷的乐坊,广结妆台红粉,後来与一位叫柳青儿的名妓打得火热。
自从结识李候爷与侯司马,才振作起来,发奋苦读,志在功名,似对江湖事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