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韵在宇文子乔面前大吼大叫,四个蹄子不断的疯狂的踏着青石地,被踩出了一条条裂缝,它全身青色的牛毛竖起,眼睛里充满血丝,样子极其恐怖,好像看见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宇文子乔比任海莉还吃惊的问道:“玄韵,你怎么来?怎么回事?”
玄韵不说话,绕到宇文子乔的身后,用头将其往山道的方向顶,似乎是想带主人下山,宇文子乔也只好任由玄韵在后面推着自己。
“玄韵怎么了?”项恒飞奔过来,这话不知道是在问玄韵还是在问宇文子乔,不过回答的是宇文子乔:“它好像发现了什么事情,要带我们下山。”
宇文子乔继续说:“看样子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最好去看看。”他相信玄韵,项恒同样相信着,可他还在担心着一件事。
项恒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独孤飘雪,和站在他对面手持判官笔的林百路:“可是。。。。”他的语声很快就被独孤飘雪冰冷的声音打断:“你们走,这里交给我。”
他蔑视的看了一眼项恒,他用那一刹那的蔑视,拒绝了世人对他的怜悯。
项恒了解这种人的自尊心,如果现在是他,他也会和独孤飘雪一样的,所以他只能珍重的说道:“好,你要小心了。”
李若雪回道:“你们也要小心。”
独孤飘雪冷冷道:“你也和他们一起走。”
李若雪惊呆了,甚至说不出话来:“可是。。。”
独孤飘雪冷笑一声:“你若不走,我连你也杀。”在林百路、苏冰、任阔雄和任海莉以及两百余个侍卫前,他绝对有能力自保,可他实在没有绝对的信心在那么混乱的大战中保护好李若雪,所以只能让她走。
说白一点,他只想这些妨碍他的人快点离开。
李若雪只好默默的转身。
可是有人说过,说仙鼎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林百路吼道:“一个都不许走,给我留下!”任海莉也扯着她的大嗓门吼道:“项恒和宇文子乔可以走,独孤飘雪也可以走,可我们没答应过让她走!”她指着李若雪一个劲的吼,她实在是很想把李若雪剁成肉酱,于是她粗壮的手臂一挥,身后两百余名侍卫像脱缰的马般冲来。
看来项恒和宇文子乔这次真的很难走了,如果别人真的想对付你,那之前说过的话可以当成是个屁。
玄韵还在宇文子乔的后面一个劲的推着,这只让两人觉得更慌乱,若两百余名侍卫都冲上来,姑且不说是否能自保,宇文子乔是不是能保住自己怀中的佛光舍利还很难说。
“快走!”独孤飘雪忽然闪过来,拦住了众人,回头对李若雪、项恒和宇文子乔说:“走!”
两百多个刚刚还气势汹涌的侍卫,一见紧握着剑的独孤飘雪,就呆若木鸡的立在了原地。
宇文子乔让李若雪骑在玄韵上,三人一牛奔下山道,消失在夜色中。任海莉和任阔雄,还有林百路彻底的愤怒了,他们把气都泄在了独孤飘雪的身上,不管对方是不是天下无双的剑客,总之他们现在要奋力的杀掉这个人!
杀掉这个蔑视一切的剑客!
只有周身穴道被点的苏冰呆呆的站在一旁,林百路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冰,今夜,就是他杀掉情敌的夜晚,也证明自己是真正男人的夜晚。
项恒远远的,又是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朦胧的看见任氏父女提着长剑往独孤飘雪身上刺去,林百路的判官笔也已灵蛇出动,两百余名护卫蜂拥而上,听到震天的怒吼声和兵器破空声。
而独孤飘雪寂寞的背影却没有动。
然后项恒只看见寒光闪过!独孤飘雪的剑光,朦胧的听到一声长剑出鞘的清脆之声,紧接着就是人们的惨叫声,接下来视线就被树木遮住。
项恒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懦夫,竟然抛下朋友先走,可他忽然又想到,难道自己是不信任独孤飘雪?他又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就因为一头疯牛而抛下自己的朋友不管?独孤飘雪这个时候需要朋友。在那些极其寂寞的人眼里看来,自己永远不需要朋友和亲人。可在旁人看来,这种寂寞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朋友和亲人。
项恒很想回去看看,如果独孤飘雪死在林百路等人的手下,那他的良心一生都不会安的。他看了看牛背上的李若雪和走在最前的宇文子乔,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
李若雪道:“既然走了,我们又何必回去?”
“难道你就不怕他会出事么?”项恒担忧的说。
宇文子乔道:“我们应该要相信独孤飘雪,更应该相信玄韵。”玄韵一个劲的狂奔下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也相信玄韵,可真的有什么事情比独孤飘雪的命还重要么?”项沉吟着说:“我真想不通刚才我为什么不留下。”
三人默然无语。
项恒忽然道:“这样吧,你先走,我回去看看,我们在王龙客栈集合。若雪,我知道你很想见见忆柔。”
他握紧了雁翎刀,想起了这把刀原来的主人,他失去了夏元空,不能再失去独孤飘雪。
李若雪点了点头。
宇文子乔叹了口气:“那只好让若雪姑娘和玄韵先回去,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好!”“好!”
两人停下脚步,刚转身迈步,玄韵就疯狂的嘶叫起来,咬住宇文子乔的衣角往归路拖。他自己也惊住了:“看来玄韵真的有让我们立刻离开这里的理由。”
项恒恼怒的说:“我不相信现在有什么事能比独孤飘雪的命还重要。”一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宇文子乔,转身就走。
玄韵咬下宇文子乔的一片衣角,嘶叫的更像,可它的嘶叫很快就被一种声音掩盖。那是一种极其让人绝望的声音。
下一刻,大地开始颤抖,山顶上的岩石渐渐滚下来,大地开裂的声音,岩石落地的声音,彻底的盖住了玄韵的吼叫!
树上的积雪被抖落,惊吓飞走的鸟儿只能看着自己的幼崽被生生埋在树下。
山体开始渐渐滑坡,宏伟的仙鼎宫或许很牢固,可若是地基不稳,照样要塌。所以仙鼎宫塌下来了,说塌就塌,没有一点征兆。这种人类难以预测的天灾自古以来本就有没有一点征兆。
当仙鼎宫塌下的那一刻,在仙鼎宫门前混战的人,都被压在了废墟下。
那些叱咤江湖风云的人,像是苏冰、林百路、任阔雄和任海莉这些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天皇老子过来也不屑看一眼的绿林英雄,也改变和逃避不了一些人力以外的事情。
就连几乎是活在红尘以外的独孤飘雪也不例外,当地震来临的一刻,他也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软弱。
在这个时候,这些所谓的英雄好汉才知道,再厉害的轻功,再快的剑,再强的掌力和内力,再精妙的武功,在像地震这种天灾前不过是空虚的东西。
一个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境界的人,在天灾面前他还是要低头。
在大地颤抖的时候,仙鼎宫门前的英雄好汉们就像是喝醉酒的醉汉,摇摇晃晃,然后被大地裂开的大口吞噬,被掉下的瓦片石砖压住或直接被砸死。
整座仙鼎山就好像一块掉在地上打烂的豆腐,仙鼎宫上的英雄好汉就好比是地上的蚂蚁,被这块温柔的豆腐给埋死了。独孤飘雪说不上他是否是英雄,总之他也被豆腐给埋住了。
直到现在,项恒才知道玄韵为什么会发狂,为什么要让自己离开了,因为它那动物天性的本能早就预感到仙鼎山有地震!
动物本就有预测这种天灾的能力,它们往往能听见或感觉到一些我们人类所不知道的事情。的天灾前,人类往往蠢的和猪一样,甚至还会去嘲笑周围发狂的动物。
人类既是最聪明的动物,却也是最愚蠢的。
项恒忽然变的像玄韵那般疯狂,拼命的往山顶上跑,明知自己是无法救出独孤飘雪的,可他还是前进着。宇文子乔和李若雪在身后大喊:“回来!别去!”他们本想追过去,但道路很快就被滚下的岩石所阻。
这岂非也是人类天生的一种愚蠢?
这种愚蠢叫做友情,若一个人认为这中愚蠢没用,那就一定是一个不懂得友情的人。
项恒很快就被一块滚下的岩石砸中肩膀,第二块岩石又紧接着滚过来,还没来得及避开,第三块岩石已砸中小腿,他忍着痛继续前进。
大地还在颤抖,他还在艰难的前进着。
渐渐的,大地不颤抖了,岩石细沙像小河般缓缓的流入大地裂开的口子里,漫天飘雪。项恒也停下来了,因为前方的道路被一道地震出来的裂口拦住了,裂口就是悬崖,这道悬崖宽二十余丈,深不见底,他前进的道路就这样被阻断了。
这道深不见底的悬崖,仿佛就是这个红尘俗世的尽头他不知道悬崖另一头的独孤飘雪是否安然无恙,却已尽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回头,走向归处。
独孤飘雪,他的尸体是否会被找到?就算找到,由谁去埋葬?葬在哪里?
仙鼎山,这座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的山,在一场地震前显得是那么的脆弱,它气魄雄伟的气势已荡然无存。
归途的山道已被震的不像山道,所以项恒已认不清回去的路,他的伤口疼痛着,大风大雪放肆的侵袭着他的伤口,他也同样忍着,他不能倒下,在他找到宇文子乔和李若雪前,绝不能倒下!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绕了多少道,搬开了多少拦路的岩石,他终于找到了宇文子乔和李若雪。
虽然整座仙鼎山已经被震的不成样子,可他还能依稀的记得就是在这里和宇文子乔和李若雪分开的。
宇文子乔被埋在一堆乱石中,只有肩膀和仅存的右手露在外面,他也已筋疲力尽,右手不断的在挖着,把自己挖出去,这是他能生存下去唯一的筹码。
他很小心的挖着,生怕压坏了怀中的佛光舍利。
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宇文公子,现在被埋在石头下,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