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坟前挖了一个坑,将杀死阿腥的那把刀,深深的埋了进去,埋在了米小粮的坟前。
“小粮,来世,你千万别再做丐帮的弟子,更不要踏入江湖,只要嫁个好丈夫,平平淡淡一生就好。来世,你也莫要怕会碰见阿腥,因为他这种人,来世绝不可能投胎为人。”项恒忽然凄凉的笑了,那么无奈,那么惧怕:“小粮,我想来世的时候,你也见不到我了,因为铁匠大哥这一生,杀的人太多,来世恐怕也不能投胎为人了。”
人在江湖既然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无奈,那刀客为什么还要继续走在江湖上呢?
因为只要你踏入江湖一步,就永远也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既然项恒害怕下一世不能投胎为人,只因为杀的人太多,那若让他从新选择,他会不会收回那柄杀人的刀?
几十年后,有人问过项恒这个问题,他却抚摸着脸上的疤痕,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因为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该杀!哪怕下辈子我做猪,做狗,至少对得起这辈子!这辈子里我杀的每一个人,我从未后悔过!”
其实,做猪做狗,在有些江湖客眼中,并不是件痛苦的事。人在江湖,又时候本就比做猪做狗更难。
月,还为落下,酒囊却已空。项恒背着两柄刀,消失在夜色中,继续踏上江湖之路。
残酷的世界,是否有个尽头?或者一个能让浪子们稍微停靠片刻的码头?
这世上最快的是不是唐门的暗器?有人回答说不是,比暗器更快的,是时间,因为暗器挡得住,时间流动的时候,你档都挡不住。
现在已进入秋天,秋色中,唐家堡内一片寂静。
唐静急匆匆的踏步在唐家堡里的青石路上,神色一片紧张,跑起来的时候,汗水歇歇飘下。
他的名字是“静”,本应该是个很沉稳的人才对,但现在他的神情间,竟然一片的慌张不安,仿佛老婆给人绑去了似的。
宇文子乔在月光下,玉琴前,阁楼下,静静的品着一杯“梅花酒”。
“哈!好酒!”宇文子乔忍不住自言自语,带着一片满足的微笑,放下了已空的酒杯。
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喝时,就看见唐静像丢了魂儿一样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宇文子乔一边问,一边举杯,却一点也不紧张。
唐静一脸的慌张大声道:“宇文公子!大事不好了!有、有、有人攻打唐家堡的、的、的大门!”
那杯酒才喝到一半,宇文子乔就立刻放下了酒杯,道:“快带我去!”
然后宇文子乔和唐静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这唐家堡的月色中。
“卡!”的一声,小楼上的窗户被轻轻推开,留星雨望着宇文子乔离开的方向,淡淡的问道:“你听见了么?”
她身后的单无言道:“他们说的这么大声,我当然听见了。”
留星雨又问:“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单无言道:“不用,这唐家堡里有不少黑羽盟的人,谁也攻不破,也用不着我们出手。”
他忽然一片凄凉惆怅之色,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我又如何去面对他?”
“他”指的当然是宇文子乔,现在他的脚步也像唐静那般匆忙,语气还是比较镇定的。
“敌人一共几个?”
“一共五人,两个女的,三个男的,我还没看见,一接到警报,就立刻过来通知宇文公子了。”
“何人如此大胆?”
“身份还没有得到确认,但通知我的弟子说,五个人里,有一男一女,身材很胖很胖,但却看不出身份。”
“一男一女?两个身材都很胖很胖?”
“还有一个女的貌若天仙,一个文士和一个叫花子。”
“貌若天仙的女子?文士和叫花子?”宇文子乔又问道:“暗卡呢?突破了几道?”
“这五人现在被黑羽盟的兄弟们拖着,目前还没有发动暗卡。”
“五人都是空手而来的?”
“叫花子用木棍,一男一女两个胖子都用剑,其余两人是空手的。”
“现在他们打到哪里了?”
“目前还在前院,回报的弟子说,怕是撑不了多久,这五个人就要杀进前厅了。”
说话间,宇文子乔和唐静已经来到前厅,只见月色中,院子里五条人影正和唐家堡的守卫们缠斗一起。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唐家侍卫的尸体。
宇文子乔看清那五人时,脸色就稍微的沉了下来,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五人中一男一女的胖子,正是任海莉和任阔雄,使木棒的叫花子竟然赫赫是丐帮的一帮之主,京四爷!
再看那貌若天仙的美女,却是“飞霄金凤”安凤,而那文士,竟然是义帮帮主,萧楚文。
五人在场中尽力厮杀,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宇文子乔。
唐静看清楚是这几个人时,惊的脸色都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五人竟会联合一起,杀进唐门。看着场内的厮杀,唐静的语气都似在颤抖,道:“宇文公子,怎、怎么办?”
宇文子乔正想开口的时候,一个唐门弟子穿过前厅,飞奔而来来,神色虽然慌张,语气还未乱,大声道:“报!宇文公子!孙华通带着三指剑孙不灵和二指剑叶卦鹤,突破唐家堡侧面的暗卡,偷袭单夫人阁楼!”
“唐静,你多增派些人手,守住前厅,把西门笑、刘不平和马一翎也调来前厅支援,小生去援护单夫人!然后你再通知刀众其余三人,让他们速速前往阁楼!”宇文子乔吩咐完后,就转身飞奔而去。
“偷袭单夫人的阁楼!”这句话像刀子般割进了宇文子乔的心里,“单夫人”三个字更像是三把千斤重的锤子,敲打在他的胸口,敲的他似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一念之间,宇文子乔让可以被人称呼为“宇文夫人”的留星雨,变成了“单夫人”,变成了他朋友的妻子。
在其中有多少的辛酸?多少的泪?
他又似感觉到断臂在隐隐作痛。
九月,秋色似水,落叶赤如血。
“磁磁、磁磁、磁磁、”在这凄凉的秋色中,回荡着一阵比秋色更凄凉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磁磁、磁磁、磁磁、磁磁。。。。”雁翎刀在磨石上缓缓的推动,使得刃口锋利光亮。
刀客的脚边,躺着另外一柄已经磨好的刀,刀口锋利,刀面光亮。
终于,这把被刀客磨了三天三夜的刀,磨好了。
这两把看似锋利无比的刀,带着秋色的凄美,和对前尘的回忆,为什么?
项恒满意的看着这两把刚磨好的刀,这时候才感觉手臂有些酸痛。
他站起来,来回的踱步,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在回忆什么。
现在离阿腥死去的那天已经有半年,他的双腿看似已无问题。可这半年里,他是如何度过的?是否吃了很多苦,受过许多伤,流过许多血?
刀客的眼眸闪烁,显得分外凄凉和悲伤,他灵魂的深处沉浸在回忆中:“一年前,师傅和师叔就是死在这里的,手刃师傅的凶手后,我是不是应该继承这会贤庄?”
他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冷云风那小白脸还没有任何消息,还不知道谁是凶手。”
秋风吹过,会贤庄里杂草满地,枯叶落尽,说不出的萧条和凄凉。
一夜间,江湖人敬重的会贤庄败落如此,那沧海桑田的感觉,依旧荡漾在项恒的心里。
项恒捡起地上的两把雁翎刀,放在神案之前,案上供着“恩师杨魁风之位”和“师叔扬海霸之位”。
“噗通”一声,项恒双膝跪地,对着灵位缓缓说道:“师傅师叔若是天上有灵,就保佑冷云风赶紧找出凶手吧!”
儿时的记忆,那般深刻,那般真实,杨魁风慈祥中带着七分严厉的神情,又浮现在项恒的脑海里。
谁又能忘记儿时,父亲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杨魁风虽然不是他的父亲,却比父亲更亲。
他眼中似有泪:“师傅,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你却给了我父爱,我、我。。。。”
“哈哈哈!想不到项恒也会哭鼻子!”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这句讽刺的话,并没有激怒项恒,反而令他眉宇间泛起几分惊喜,他猛然转过头,看清来人,就大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鼻子了!”
西门笑似乎永远在笑,他哈哈大笑的走进会贤庄的大门,身后跟着、刘不平、马一翎、风延庆、钱丈坤和邱谭,六个人看上去还是那样粗豪不羁。
项恒连忙迎了上去,笑着正想说什么,跟在西门笑身后的刘不平却吃惊的说道:“老、老大,你脸上的疤痕哪来的?”
项恒哈哈大笑,说:“出来跑江湖的,身上带些疤才显得狠,你说对吧?”
丘谭笑呵呵的说:“我们流星七血刀凑到一起,就够狠了,你那疤简直他妈是多余的。”
项恒苦笑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能不带一句脏话?”
丘谭叹了口气,脸色显得有些为难:“这他奶奶的太难了。”
七人说笑间,项恒问道:“我们七个人最后一次凑到一块儿喝酒,都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风延庆道:“是啊,老大,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别怪我们。”
项恒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风延庆道:“最近我们挺忙的,本来是没空出来找你喝酒的,所以这次找你会和,也是有些事要告诉你的。”
项恒故意板起脸,道:“这次你们不管找我有什么事,都要先去喝个痛快再说!”
马一翎笑道:“在没喝到烂醉以前,你就算逼我们说,我们还他妈不说!”
项恒笑的几乎连腰都快弯了:“你们老大这辈子,最不怕的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比刀子,还有一件事就是喝酒。”
今天是杨魁风和杨海霸的祭日,流星七血刀给两人上过香后,就兴高采烈的走出了会贤庄。
像流星七血刀这帮酒鬼,就算是比天塌下来更重要的事,也要先喝个痛快后再谈。
一家不是很好的酒楼,七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