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子乔的眼睛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因为三天前的戌时,留星雨并没有在什么四海酒馆,而是在无名庄里听他弹琴。
从无名庄到城北,少说也要走两刻钟。看来这买菜的大婶儿只是来骗钱的。
宇文子乔脸上不露声色,微笑道:“多谢大娘,有劳了。”
买菜的大婶不好意思的笑了:“宇文公子,寻人的榜文上,可是写清楚了的。。。。”
宇文子乔会意,立马让下人给了她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买菜的大婶儿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用一条“非常珍贵的线索”,赚到了这么一大笔钱,有了这五两银子,她可以买到许多棉花,可以让全家都在这个冬天穿上新棉袄了。
这笔钱大可不必给,只是为了无名庄和父亲的声誉不受辱,加上无名庄里用之不尽的财富,宇文子乔还是大大方方的花出去了。
再者,播散一些钱财给有需要的人,本身也是一件积德的事。
第二个进来的人,是一个卷着袖子,全身肉臭的屠夫。
宇文子乔柔声道:“这位壮士,有何赐教?”
屠夫笨头笨脑的说道:“我看见宇文公子的寻人榜文,特来提供一些线索的。”
宇文子乔的眼睛又亮了:“还请快快道来!”
屠夫道:“大概是昨天的中午吧,大概吃午饭的时间,画像上那个姑娘,来我的猪肉摊买了两斤肥肉,四斤瘦肉,还有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道:“那姑娘长什么样?”
屠夫道:“很年轻,很漂亮的一个姑娘,穿着花衣服。”
这简直是废话。
宇文子乔问道:“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屠夫道:“好像没有,我只记住她买了两斤肥肉,四斤瘦肉和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皱起眉头道:“她买了两斤肥肉,四斤瘦肉和几块排骨?”
屠夫郑重的点着头:“嗯,我肯定没记错。”
宇文子乔道:“劳烦壮士再说一遍,那位姑娘都买了什么?”
屠夫道:“两斤肥瘦,四斤猪肉和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道:“什么?”
屠夫又重复:“两斤肥肉,四斤猪肉和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道:“买了什么?小生还是没听清楚。”
屠夫又重复,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很低了,低的过分心虚:“两斤肥肉,四斤猪肉,还有。。还有几块排骨。”
从这一次心虚的口气和他躲避的眼神,面对又是一个说假话的人,宇文子乔的双眼又变的失落。
留星雨那样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大小姐,绝不会疯到自己亲自上街买猪肉,宇文子乔想到这里时,只能吩咐下人给这屠夫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他看了看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门,不禁苦笑,这些人中,恐怕大半都是来骗那酬金的。
钱花的适当是积德,盲目的花钱会被人当做白痴。所以宇文子乔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杜绝那些来提供假线索的人。
第三个人进来的时候,宇文子乔已经开始在桌上画着留星雨的画像。
这人年龄不大,看上去像是个街头的小贩。
宇文子乔问道:“这位兄台有何赐教?”
这人道:“我是来向宇文公子提供线索的。昨天午时,我在富贵街的轩辕茶楼里喝茶时,看见了画像上的那位姑娘。”
宇文子乔问道:“那位姑娘是何摸样?”
这人道:“那叫一个漂亮啊!当时她就在我对面的桌上喝茶,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两个壮汉陪着。”
宇文子乔奇道:“有两个壮汉陪着?”
这人道:“嗯!我很肯定,那两个壮汉的腰间还带着两把大刀,看上去像是走江湖的。”
宇文子乔道:“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谈什么?”
这人道:“听到了,在谈一笔很大的生意。”
宇文子乔道:“谈什么生意?”
这人很果断的说道:“一批很大的珠宝生意,好像要十几万两银子的价格。”
宇文子乔道:“除了漂亮,那姑娘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这人的回答依旧很果断:“那姑娘虽然长的很漂亮,但声音却非常大,很粗,就像男人一样,不但大口喝酒,还大口的吃着肉。”
这人说的头头是道,无论是时间地点和人物,无一不是没有说清楚的,但宇文子乔还是失望了,这人看见的显然不是留星雨,所以他只能无奈的叫下人给了他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就这样,他也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不管提供的线索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没有一条有用的线索。
直到所有的人都被打发走,花出去一大堆银子的时候,宇文子乔已经完成了十几张留星雨的画像。
还是画不出她的眼神。
画像下的寻人榜文也变了:“寻得画像上之人,带到无名庄,宇文子乔奉上白银一百两,以作酬谢。”
第十八回:赌局(第二章)
午时,他带着这十几张新的榜文,从无名庄开始出发。
宇文子乔果断的撕掉原本贴在大街小巷上的榜文,换上了新的。
换完所有的榜文后,他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要找个地方喝杯清茶,休息一下了。
他在城西的茶摊上坐了一刻钟,喝了两杯乌龙茶,开始往回无名庄的路走。
他没有走捷径,而是绕着道走,其目的是为了再看一看贴满大街小巷的寻人榜文。
午时,暖暖的秋风仿佛一把梳子,梳理着犹如少女头发般的杨柳。
宇文子乔现在经过的地方叫清河楼,是苏州城里最热闹,人流量最大的茶楼。
所以他贴出去的第一张榜文,选的地点就是这里。
可是,他发现崭新的石墙上,那张自己亲手贴上去的榜文竟不见了。
——或许有人知道了线索,揭下了榜文吧。
他这么想着,也没太在意,继续朝前走。
除了清河楼,苏州城的菜市场,也是人流量集中的地方,宇文子乔当然不会忽略这里。
但他很快就发现,菜市场旁的寻人榜文,竟然也不在了。
他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想,继续朝前走。
观音庙,这是城里唯一的寺庙,全城的人都来这里烧香拜佛,宇文子乔当然也不会忽略这个地方。
这一次,他的脸色开始变的凝重,观音庙前的榜文,也不见了。
他继续向无名庄的方向走,一路上,他惊奇的发现,一刻钟前贴出去的榜文,竟然统统不见了。
——难道又有很多贪财之人,揭下了榜文?
他飞快的赶回无名庄,问过下人后,才发现没有一个带着榜文前来的人。
那是谁揭下了榜文?
这个问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再贴出去一批新的榜文。
这一次,宇文子乔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完成了新一批的画像榜文。
天色已经暗淡,路上的行人开始变的稀少。
宇文子乔已经有了之前两次贴榜文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他只用了一刻钟,就又在原来的地方贴上了榜文。
他又感觉到很累,很疲倦,于是又在原来城北的那家茶摊坐了一刻钟,喝了两杯乌龙茶。
他再一次开始往回无名庄的路上走,经过清河楼时,他惊奇的发现,贴出去不到一刻钟的榜文,竟然又神秘莫测的消失了。
是谁揭的榜文?
这并不难猜测,除了留星雨,还会是谁?
想到这里,宇文子乔忍不住轻声的笑了笑。
留星雨这一招斩草除根虽然用的很好,却被宇文子乔抓住了引蛇出洞的机会。
他走进清河楼,跟小二借过了笔墨纸砚,迅快的拟了一副新的榜文,贴在清河楼旁的石墙上。
接着他在清河楼二楼的窗户旁的位置,向茶博士要了一壶乌龙茶。
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着榜文,等待着偷偷来揭下这张榜文的留星雨。
果然,不一会,就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像做贼似的揭下了榜文。
这人慌慌张张的将榜文塞进怀里,正想走,忽然有个人影从二楼的窗户上跃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大吃一惊,细眼一看,只见这是一个手里晃着一纸折扇,面带微笑的翩翩公子。
宇文子乔上下打量了这人,只见他个头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一个大街上一抓就有一大把,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青年人。
宇文子乔做了个揖,礼貌的说道:“敢问兄台,为何要一再的揭掉小生贴出去的寻人榜文?”
青年人心虚的低着头,想撒腿就跑,却被宇文子乔举起的手臂拦住:“兄台莫慌,小生无意得罪,只想知道是什么人,命你接下榜文的。”
青年人看见宇文子乔手里的折扇上,画着六只展翅高飞,嘴里叼着骰子的喜鹊,这才认出这便是无名庄上的宇文公子。
面对这位苏州城里公认的君子,他很痛快的就承认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只是今天下午我在家吃饭的时候,有人在门缝里塞进来一封匿名信,信封里还附带了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说是只要我揭掉所有宇文公子贴出去的寻人榜文,不但银票是我的,写信人还会再奉上十两银子。”
宇文子乔的眼睛一亮,道:“可否将那信给给小生看看?”
青年人道:“信已经被我烧了,信上说,如果我不烧了信,那就得不到后面的十两银子。”
宇文子乔道:“那些被你揭下的榜文,现在何处?”
青年人挥了挥手里皱巴巴的榜文,道:“除了这张,其余的都按照信里的吩咐,被我烧掉了。”
宇文子乔道:“小生有个不情之请,请兄台将这榜文贴回墙上。”
青年人愣了愣后,很果断的将这榜文贴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招引蛇出洞终究还是失败了,留星雨自然不会蠢到自己大摇大摆亲自的来揭掉榜文。
清河楼是苏州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这一点总是不会改变,所以宇文子乔又想到了一个另一个办法。
他依旧坐在清河楼楼上事业最开阔的位置,监视着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