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妹二人听了,都欢喜非常。
从此日日磨蹭张大娘,要她陪着到门口去等。
张大娘鉴于前事,哪里还敢领他们出去?
还是苟兰因达观,知道像优昙那样高手,她如果要来抢人,关在家中也是无用。
遂叫张大娘小心即可,不必吓得足不出户,张大娘始敢偶尔带小孩溜溜,却也不敢走远。
到了第六天.
小兄妹读完了书,仍照老例,跟着张大娘到门口去看。各自把小眼勾得巷巷道道清清楚楚,就是不见老爹归来。
苟兰因因听神尼之言,想不至于虚假,为期已近,开始坐立不安,不自觉地也倚门回去坐。
两个小孩看见母亲也来了,更是相信父亲快要回来。
站在门前,看一阵又问一阵:“爹爹为何还不回来?”
苟兰因心中更是着急,算计只剩明日一天。再不回来,便无日期。
又见两个儿女,盼又情切,越加心酸。几次叫他们回去,总是舍不得出口,好似有什么心理作用。预算到今日,丈夫定要回来似的。
等了一会儿,日色西沉,炊烟四起,耕田农夫,各自肩了耕锄,在斜阳下唱着山歌,各自归往家门去。
张大娘的丈夫从城中归来,把她喊走,顿时四周不见人踪,静悄悄地,除了这几个盼夫盼父的人儿外,只有老树上的归鸦哑哑轻啼。
苟兰因知道,今日又是无望,望着膝前一双儿女,都是两眼酸溜溜,要哭不哭的样子,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说道:“你那狠心的爹爹,今日是不会回来的。我叫老王煮了两块腊肉,宰了两只鸡。想必已经做好,我们进去吃饭吧!”
话还未了,耳边忽听一阵破空的声音,两个小兄妹忙道:“妈妈快看鸽子。”
正说时,眼前一亮,站定一个男人。把苟兰因吓了一跳,忙把两个小孩一拉,正待带往门内。
那男子道:“兰妹为何躲我?”
声音甚熟,齐承基心灵一闪,已然认出是父亲回来,灵云虽然年幼,脑中还有她父亲影子,兄妹二人双双扑上去。
苟兰因也认出果然是自己丈夫回来,不觉一阵心酸,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呆在一旁。
这时夜色已昏茫,还是请人用餐,忽见主人回来,喜从天降。
这时饭已摆好,苟兰因知道丈夫学道,便问吃荤吃素。
齐漱溟道:“我已能日食一饭即饱,现在不饿,你们吃吧!吃完后,咱叙叙旧。”
苟兰因再三劝了一阵,齐濑溟倒吃了几口饭。
母子三人始开动筷,丈夫、父亲回来,心情特佳,大口吃得满饱,始问及入山情况。
齐漱溟道:“我此次寻师学道,全是你一句话惹起,我想人生百年,好似一梦,我经多次思考后,始决定上山访师学道,等到道成,再来度你,同求长生不老,省得再转轮回。
“因你有孕在身,恐惜别伤你心神,所以才假说访友。我想峨嵋山川灵秀,必有真人牺隐。我先是住在冰如兄弟洞中,每日游遍全山,走的尽是人迹不到之处。
“如是两个多月光景,才遇见长眉祖师,答应收我为徒,并许我将来度你一同入道,只是你我俱非童身,现在只能学下乘道法,将来得兵解,或另受奇遇,始能参上乘,我在洞中苦练三年,本想请命下山,却又难以开口。
“昨日优县大师带了一个女孩来到洞中。说是我的骨肉,叫我父女见上一面,她又向真人说情,允许我下山渡你,且说是已赠了一粒易骨仙丹,不知可曾服用?”
苟兰因听了,越发心喜,便将前事说了一遍,又说丹药未曾服用。
齐濑溟道:“那你索性入山再服用吧!”已表明有立即度她上山意思。
苟兰因虽对道法模糊,但总觉有兴趣,便问及如何料理家事?尤其是一儿一女。
齐濑溟道:“身外之物,要它何用?可把它用来赠与张表兄夫妇,再分给家中男女下人便是。灵云有仙台,可带他去。至于承基,还有生劫,就留下来拜深表兄为义父,那张表兄明德也是一位归林的廉吏,必能调教承基功成名就,夫人大可放心。”
永基听说父母学道,不要他去,便放声大哭,就连苟兰因和灵去也是依依不舍,再三替他求情。
齐漱溟道:“神仙也讲清理,但我不能做主,也是枉然,他日有机会,再来度他。”
苟兰因无奈,把儿子唤在无人之征。劝勉道:“你只要好好读书为人,将来一定有所作为,娘是个凡人,你爹爹修成后,能来度我,难道我修成之后,就不能来度你吗?真是个傻孩子。”
承基知道母亲从来不失言,才放宽心,又悄悄告诉他妹妹:“倘使母亲忘记度我,你可千万提醒一声,别忘管我求情。”
灵云欣然答应。
齐金蝉拍拍嘴角,莫可奈何道:“就这样,齐濑溟在家住了三天,然后找来张明德,交代一番之后,领着妻子女儿高高兴兴溜回峨嵋修道,准备升天去了,那齐承基就是我的前辈子被他们遗弃之后,还考了状元,功名成就不凡,可是就是等不到老爹回来度人,他还三次到峨嵋寻亲,三次落空,实在让人恼恨!”
齐金蝉说到怨处,直瞪洞内,大有恨在心头,不平则鸣之态。
孙南问道:“你还那么恨他们?”
齐金蝉道:“才说呢!让我前生齐承基死了也就算了,齐濑溟偏偏又良心发现,跑到我投胎转世的太原孙家,把我抓来,说我是他儿子,我不信,他就用法术催我还魂,迷迷糊糊中,也就看到前生。
“那齐承基竟然笨到想成仙,连女人都不敢碰,一直保持纯洁玉体到七十岁翘辫子为止,结果还是一场空。
“这本是一段恨事,忘光也就罢了,谁知齐承基三探峨嵋。碰上那东海三仙之一的玄真子,看他可怜,给他一枝肉芝,吃了之后,真灵不灭。害我投胎转世,每一做梦,前生又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这么恨,恨恨恨!”
孙南道:“那你是故意违抗他们了?”
齐金蝉邪邪一笑:“该是有点故意,就算是因果报应吧!我前辈子等他们来度,连个鬼影也没有,这辈子就是不想让他们度!”
两眼瞄了灵洞几下,又道:“其实我是觉得他们简直走火入魔,为了修道成仙,长相厮守,竟然把亲生儿子丢在一边不管!我就不相信他们上了天堂,内心会过得安稳。”
孙南道:“他们也要应你一起上天啊!”
齐金蝉摆摆手:“算了吧!我宁可在尘世过得快活些,也不跟他们回去。呵呵,说不定我又娶妻生子我还要度他们呢!”
想及自己轮回将永远度不完,自不必跟他们上天去受苦,不禁感到洋洋得意。
孙南虽知齐金蝉不大爱听法,没想到最大原因竟然是和家人在上辈子结了准嫌隙。
如此一来,想解开心结,恐怕没那个容易。
倒是自己也是被师父度上山,是否前辈子也有过节儿呢?
尤其这轮回之说,难道修行当真就为了升天?
他不禁起了迷惘,自己行侠仗义,也是准备积阴德,和那发之于心,全然无我的举止比起来,未免也存了私心。
想到后来,意然也觉齐金蝉所言,不无道理。
他说道:“你姐呢?她看来甚年轻,难道也已七八十岁?”
齐金蝉自是看出他对姐姐有好感,暗自窃笑,说道:“放心,我姐名副其实小姑娘一个,说来好笑,她本是修行好好,谁知我爹算出天命,说她还有尘劫,于是不知怎么。让她被敌人干掉,兵解去了,终又投股到洛田林家,我娘再把她度来,这次准可得道升天啦!
“倒是我还是最惨一个,前辈子本来是老大,现在变成老小,霞儿却变成我老大姐,这个名分不知该怎么排,头痛啊!
“至于我娘和老爹,倒是百岁之人,只是他们得了灵药,道行又够,过练年轻,看起来才四五十岁,说不定将来练成小姑娘,岂不坏了万物伦常,让那些年轻小伙子神魂颠倒呢!”
看看里头灯光稳定,齐金蝉突然爬起来,不跪了。
孙南大惊:“你……你不怕你娘发现?”
“怕!”齐金蝉活动一下双脚:“可是,总不能因为怕,而跪一辈子吧?你替我把风去!”
孙南没想到他如此顽皮。
但闻要自己把风,连忙拒绝:“不成,要是被发现我准完蛋!”
齐金蝉笑道:“不会的!我娘有个好处。不对别人乱发脾气,而且喜欢把任何罪过归在我头上,去啊!包准你没事。”
竟然肆无忌惮推着孙南,也不怕弄出声响而穿帮。
孙南简直吓坏,急道:“你快跪好,换别的,这个我真的帮不上忙!”怕说话过大。声音压得甚低。
齐金蝉无奈道:“你能解开我穴道?”
孙南道:“我不敢,也解不开。”
“还亏你行侠仗义,胆子这么小?”齐金蝉瞄他一眼,忽闻山洞灯火闪动,他急忙跳回原位跪下。
齐灵云端着饭菜出来,冷道:“娘交代,闭上你的嘴,一点忏海心意都没有!”
将饭菜置干石桌,转向孙南道:“孙师弟请用餐,晚上就住这儿。别理金蝉,他把戏可多呢!我娘请你吃完晚餐后,去找她。”
含脸一笑,往回走去。
孙南道声谢谢,替齐金蝉送来饭菜,两人面对面吃看晚餐。
孙南道:“待会儿去见你娘,我替你求情。”
齐金蝉道:“没有用,近求越糟,她一定想是我派你去求情的,所以我拜托你千万别求半个字。”
孙南道:“可是,你当真甘心留在这里?”
“当或不甘心,我早想一计……”齐金蝉忽而贼眼乱瞄,但觉没人,始把孙南耳朵招来,低声说道:“你到山下,替我打造一口铁盒子,和我方才那块模一样,你看过了吧?”
孙南已知他将使出李代桃僵之计,心头怦动不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