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秋姑娘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是在猜想,与‘金盏’有关,或许也与我有关。”
金盏花一怔问道:“与‘金盏’有关是对的,可是与姑娘会有关吗?”
玉蝉秋姑娘微微一笑说道:“我也说不上理由,只是我心里确实有这种感觉。”
她坐正了身子,改变了话题,接着说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昨夜我们分手之前,你问我在相府的身份,一时之间,我无法回答你……。”
金盏花立即说道:“玉姑娘,昨天是我一时好奇,因为你说,到相府来只要提到你,就自然的会有人通报,才使我想到,你这样受尊敬,到底你在相府是什么身份呢?我后来觉得问得非常没有理由,也没有礼貌。”
玉蝉秋姑娘笑笑说道:“昨天我没有回答你,是因为当时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与礼貌无关,你问我的话,也毋须要找理由。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在相府的身份。”
金盏花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当然愿意听。”
玉蝉秋姑娘说道:“从昨天夜晚,你夜探相府的情形看来,我好像应该是相府的护院。”
金盏花笑道:“你当然不是。”
玉蝉秋姑娘说道:“这要看怎么说,我在相府无所事事,到了夜晚,我要保证后院的安全,这不就是护院吗?”
“我说过,你当然不是!”
“照今天的情形看来,我有人伺候,而在相府几乎是无人管我,我是十足的千金小姐……。”
“难道你不是?”
“我自姓玉不姓张。”
“表亲姻亲,都可以不姓张,又都是千金小姐。”
“你说得很好,可惜我没有亲人!”
“玉姑娘,你是说……。”
“我是个孤儿。”
“玉姑娘,你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当着你这样的朋友,我能拿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吗?”
“我应该怎么说呢?”
“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下去就可以了。”
玉蝉秋姑娘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冷静得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
她望着金盏花有些难以相信的眼神。
“对于我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伤感,也无所谓难过。所以,请你不要奇怪我是如此不动声色,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金盏花说道:“玉姑娘,你跟相府没有一点关系,相府为何要如此的待你呢?我是说,你今天在相府像是一位千金小姐的地位,难道还没有一点原因吗?”
玉蝉秋姑娘笑笑说道:“我问过……唉!在相府我能问谁,谁都对敬畏有加,你期望在他们口中,问到些什么?唯一可问的人,便是相爷夫人,我只问过一次……。”
“你是怎么问的?”
“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甚至说,全相府的人这么惯我,宠坏了我,小心我会把房子拆掉!”
“你真的这么说?”
“相爷夫人是那么慈祥的说,孩子!你要拆房子,你尽管拆吧!只要你高兴!这是什么话?”
“那你再也不问她了!”
“我问师父。”
“你师父到相府来过?”
“唯一的一次。我师父是一位尼姑,她来看我,我问她,师父说,这就是她要送我到相府的原因,相府善待你,那不是很好吗?”
“慢一点!令师这句话有问题。”
“有问题吗?”
“她说这正是她所以要送你到相府来的原因,这么说,令师她根本就知道相府会善待你。玉姑娘,问令师去,一定可以知道原因。”
“师父远去了,她不来看我,我找不到她。再说,我从晓事开始,就是跟师父长大的。教我武功、教我读书、教我做人,她的话,对我就是金科玉律,如果她不说,我也不敢再问。”
“啊!”
“不过,现在透出了一点曙光。”
“有人告诉你吗?”
“花兄,你的突然出现,使我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希望。”
“我?怎么会呢?”
“你还记得有人冒充我,是吗?为什么要冒充我?当然这其中有着关系。是我的仇人吗?那一定是上一代的,既然是上一代结的仇,当然知道上一代是谁,从这里挖下去,总可以找出根源。”
“原来是这样的!玉姑娘,你真想得到,我却一点也没有联想起。”
“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世,能不关心吗?而花兄你只是一个局外人。所以,我约花兄今天来,去看那位安庆府的名捕,就是要从他身上,找出另一位玉蝉秋的线索。”
金盏花有一份难言的歉疚。
但是他也有一份忍不住的失望。
他觉得耽误了时间,使玉蝉秋姑娘久候,如果铁尺王在这一段时间出了意外,那就真的对不起人了。而他的失望,则使他很自然地联想到玉蝉秋如此一心久候,盛情款待,只是为了寻找她身世的线索而已,与友情好像没有关连。
虽然他有难言的失望,那只是他的一点私心,对于玉蝉秋对他的盛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非常的感动的。
他说:“玉姑娘,又该我说抱歉了。如果不是我耽误时间。也许这时候我们已经见到了铁尺王……。”
玉蝉秋问道:“铁尺王?就是那位安庆府的名捕吗?”
金盏花说道:“就是他。别看他是一名退休的老捕快,现在他成了玉蝉秋……对不起!我说的是假玉蝉秋和阳世火利用的重要人物。”
玉蝉秋问道:“为什么呢?”
金盏花说道:“理由秀简单,不论是假玉蝉秋也好,阳世火也好,乃至于我们,都是不出面的人;只有铁尺工具有公开身份,所以,大家都在利用他。”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玉姑娘,有一件我突然想起,此刻问你,已经说明我的心不够细……。”
玉蝉秋姑娘说道:“是什么事如此让你说得这样严重?”
金盏花说道:“相府丢了‘金盏’,是多么大的事,你却从来没有跟我提起,以你的武功来说,你应该责无旁贷的要去追寻,可是你却提都不提,这是什么原因呢?”
玉蝉秋姑娘说道:“就是你不说,迟早我也要跟你说的,我和你一样的奇怪……。”
金盏花说道:“奇怪什么?”
玉蝉秋姑娘说道:“相府丢了‘金盏’,相府的重要人都是知道的,唯独没人告诉我。而且,相爷夫人还特别交代,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
“但是结果你还是知道了!”
“相府里人多口乱,我能不知道吗?”
“这件事有些不合情理。”
“我也是这么说,因为我在相府身份特别,人家不告诉我,我也就不便多问,我想,迟早我会知道是为什么。”
玉蝉秋姑娘说到此处,忽然也问道:“你问我,同样地我也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因为我也感到奇怪。”
“请问吧!”
“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而且,桐城县你几乎没有朋友,更谈不上喝酒的朋友了。你是在哪里喝得那样的大醉呢?”
“为什么突然一个不喝酒的人,要喝起酒来。原因我暂时不说。”
“还有隐瞒的理由吗?”
“不是隐瞒,是还没有到说明的时候。原谅我!玉姑娘!”
“跟谁在一起喝?朋友吗?”
“双井街方家后槽看马的老酒鬼!”
“方家后槽看马的?”
“我醉到半夜吐血,多亏方家小姐救了我,要不然今天是没有命来赴你的约了。也就由于方家小姐好意留我喝一碗稀饭,因此而耽误了时间。”
“你是说方家小姐?那个叫情柔的可怜女孩子?”
“玉姑娘,你也认识她?”
“不是认识,而且知道她。我听到相府里的人说的,方家和相府有一点远亲。”
“啊!是这样的。方家小姐是一位善心的姑娘。”
“她怎么会救你呢?她不能,也没有办法救人的。”
“为什么?”
“难道你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方倩柔是一位双目失明的瞎子!”
“嘎!”金盏花人怔住了。
六
“瞎子”两个字一出玉蝉秋的口,金盏花听得宛如晴天霹雳,人立即怔住了。
昨夜的事,一齐涌上心头。
他第一个接触到方倩柔姑娘的,是她柔美的令人听就难忘的声音。
接着是方倩柔姑娘那份仁慈的心。
他看到过方倩柔姑娘细柔的身材,飘逸的衣裳,细细晶莹如玉的尖尖手指,可是他就是从没有看见过方倩柔的脸貌和面容。
从他看到方倩柔姑娘第一眼,她的脸上就挂着一幅面纱。
尽管方倩柔的行动,没有任何一点“瞎子”的迟滞,但是,她时时处处都有春兰和秋连两位贴身的待细心的照料着。
金盏花想得很多:方倩柔姑娘的瞎眼,一定是后天的。因为,她在陪他吃饭的时候,很坦然地告诉他她在吃菜。
方倩柔姑娘是非常寂寞的,从前的深闺,她可以看书写字,而如今她却只能整日无所事事空耗日月。
方倩柔姑娘还有悠长的岁月,她能如此地在黑暗中度过吗?恐怕不能。因为,寂寞的后园,她从没有快乐过。双井方家是有钱的,为什么有钱的人家,做父母的就如此之蠢?
方倩柔姑娘住在后园;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
可是做父母的却没有想到,她真正想要的是关爱与温馨,来驱逐她的寂寞,做父母的却没有给她。
金盏花怔了一阵之后,禁不住哺哺自语:“她是这么好的姑娘,有一付人间难得的好心肠,真正是老天自己瞎了眼。”
玉蝉秋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在看着他。
这时候,玉蝉秋才缓缓地说道:“人世间的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老天也管不了那么多的。方倩柔姑娘的眼睛,是最近一次的大病之后,眼睛突然地失明。”
金盏花立即问道:“玉姑娘,你说是最近一次是多近?”
玉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