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天网灰灰,疏而不漏。”
玉姑娘收敛了笑容,倒是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她淡淡地说道:“王可其,你果然不愧是安庆府的名捕,你确有几分豪气和魄力,是一般普通人所比不上的。只可惜你的武功是太低了一些。”
这样当面明言,是任何人所无法忍受的。
铁尺王庄严地说道:“玉姑娘深夜到此,当然不是为了来说我王可其武功不行的吗?究竟有何指教?我洗耳恭听。”
玉姑娘笑笑说道:“看来是我说话不小心,伤害到你。不过,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只不过是真言罢了。比方说,你随身重要物件,能被人窃取而自己蒙然不知,单从这一点来看,就算你知道了对方,又岂奈他何?”
王可其这位被江湖尊称为铁尺王的名捕,此刻已经火冒三丈,他就是个泥人,也会有几分土性。
但是,五十五岁的铁尺王,他不愧是经验老到的名捕。他按捺住心里的怒火,仍然抱拳说道:“姑娘说的不失真情,但是,如果真知道谁是盗盏贼,即使我的本领不如对方,我还是要执行我的职务。玉姑娘,我不是已经说过吗?天网灰灰,疏而不漏!如果坏人恶棍都能逍遥法外,这个世界还得了吗?”
玉姑娘笑笑说道:“你说的很好,我也说过,你的豪气就变成了空口说大话。”
铁尺王说:“我不以为我有豪气,我也不以为我在说空话。我是一个退休的老捕快,如今退而复出,我的身份还是捕快,我只是站在一个捕快的地位说话。”
玉姑娘点点头,微笑说:“很好!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一件与你捕快身份有关的事,看你还能有多少豪气?”
铁尺王此刻心里忽然有一种预感,他感觉到这位玉姑娘恐怕与这个“金盏”案,有着密切的关系。
铁尺王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如果是这位玉姑娘有意来帮忙,那真是一件可喜的事。虽然从她露面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她露出武功,但是,铁尺王凭自己的经验,他可以断定这位玉姑娘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也正因为如此,如果玉姑娘不是来帮忙的,而是事情的主角,那就棘手了!
铁尺王还镇静的说道:“请姑娘指教。”
玉姑娘说道:“你可知道相府里‘金盏’是谁偷去了吗?”
铁尺王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所以在下才领得一张海捕公文,要从大海里捞针。”
玉姑娘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铁尺王大喜,连忙说道:“如果姑娘能把对方是谁在什么地方告诉在下的话,姑娘,你是立了大功一件。安庆府的太爷和桐城县相府,都有重奖,就是在下与安庆府的衙役捕快,都感激不尽。”
玉姑娘说道:“就算是我告诉你了,你能逮捕得了他吗?”
铁尺王说道:“方才我说过,人只要是尽了力,就可以无愧于心。做人如果能做到俯仰无愧,也就够了。何况,我可以凭海捕公文,到桐城县要求支援。”
“来三五十个弓箭手,也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这个人身手十分了得。”
铁尺王问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玉姑娘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盈盈地说道:“是我,玉蝉秋!”
铁尺王混身一震,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是他仍然很沉稳地说道:“姑娘,你是说笑了。”
玉蝉秋微笑着说道:“你看我是在说笑话吗?”
铁尺王楞了一下,便接着说道:“既然姑娘说的是真的,这场官司姑娘就打了吧!王可其别的不可说,可以保证姑娘到了安庆府以后,上上下下,不让姑娘有一点点为难,或者是受一点点委屈。”
玉蝉秋笑笑说道:“哦!你可以保证?”
铁尺王说道:“在下可以保证。安庆府知府太爷曾经对我有承诺。”
玉蝉秋说道:“也能保证我无罪?”
铁尺王正色说道:“姑娘把话说差了!有罪无罪,那是有司的事,我王可其是何许人,敢说这种话骗人?阿况是姑娘?再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法之前,是没有人会例外的。”
玉蝉秋笑笑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不能保证我没有罪,我不随你去了。”
铁尺王沉着脸色说道:“玉姑娘……”
玉蝉秋笑道:“你是要拿我是吗?事实上,还很少有人愿意自己投入监牢落网的,要是那样,衙役捕快还要他们作什么?铁尺王你要动手拿呐!你拿住了我,我不就随着你去安庆府了吗?”
铁尺王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握住旱烟袋,认真地说道:“玉姑娘,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为的什么?是戏耍我呢?还是耍弄王法呢?我知道我的武功比你差得远,但是,我会尽力跟你一拼。”
他的话刚一说完,起身一个探步,旱烟袋疾出一点,闪电一般,击向玉蝉秋的眼睛。
玉蝉秋没有还手,只是一偏头,轻易地让开。
铁尺王能在安庆府被视为名捕,人称铁尺王而闻名,也不是侥幸得来的。但是,实在是对方太强,铁尺王一招落空之后,手中旱烟袋没有收招,手腕一翻,旱烟袋向右横扫而出,而且脚下使出绊脚腿,勾向玉蝉秋的右腿。
玉蝉秋突然一缩脖子,双腿一蹲椿步。
上面让开旱烟袋的横扫,下面只听得砰地一声,铁尺王的脚正好勾住玉蝉秋的腿。
铁尺王的脚如此用力一勾,不由地哎唷出声,他的脚背,痛如刀割一般。铁尺王蹲下来,脱掉鞋袜,只见脚背就在这么一会工夫,已经红肿不堪。
铁尺王忍痛站起来,说道:“在下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王可其所代表的是王法。玉姑娘,你偷窃相府宝物在先,击伤官府执法人员拒捕于后,我一定会请求支援。”他说着话,人向房外走去。
玉蝉秋突然喝道:“站住!”
铁尺王没有理会她,仍然缓缓地朝着房外走去。
玉蝉秋说道:“铁尺王,亏你还在江湖上混过,好汉在拚不过人家的时候,只有认输,你那只右脚,如果不立即揉搓污血,就要报废了,你这样逞强,能代表什么呢?”
铁尺王此刻的脚背,已经痛彻心肝,他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
他不觉停下脚步,人就地坐了下来。
他这时一看,啊呀!可不得了,就这样一会工夫,脚背已经肿起好高。
玉蝉秋站在那里说道:“我的腿上裹了有寒铁瓦护脚,你如此用力一踢,伤了筋,淤了血,更重要的是你中了寒毒。”
她自顾转身坐到椅子上。
“我以为你是老江湖,懂得厉害,没想到你到这种地步,还要逞强,真是岂有此理。”
她从衣襟裹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丢给铁尺王。
她说:“用自己的唾沫调理一下,涂在脚背上,再用力揉搓一下。”
铁尺王解开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还有亮晶晶的细片。
他果然依言用口水调了一下,涂抹到脚背上,只觉得一阵清凉,立即减轻了那火炙般的痛。
接着他用手掌按住,用力揉搓,痛入骨髓。
铁尺王知道,这时刻如果怕痛,将来这条腿,这只脚,就要报废了。
他在用力揉搓的时刻,玉蝉秋姑娘好整似闲地坐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铁尺王一直揉到脚的疼痛逐渐地减低了,他才住手。
他的人刚一站起来,玉蝉秋说道:“经过一夜的休息,明天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她站起来就朝门外走去。
人经过铁尺王的身边,铁尺王忍不住说道:“玉姑娘,你是真的盗了相府里的‘金盏’吗?是为什么呢?”
玉蝉秋没理他,直到门口,她停住脚步,说了一句:“明天晌午到圣庙门前等我。”
铁尺王连忙叫道:“玉姑娘!你……”
玉蝉秋连头都没有回,飘然而去。
这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说道:“店家!你说你们这里没有娘门,你看,这个时节从后面走出来的花不溜丢姑娘,是做什么的,她是你亲娘?还是你亲妹子?”
“嘻嘻!过来!过来!爷们不嫌弃别人的锅,让我们就在这里快活快活!”
“啪!啪!”
“哎唷!哎唷!臭娘们!你竟敢打人!”
“娘们!别假充正经了,这时刻你从客栈后面出来,会做什么好事?”
“哎呀!哟!……我的眼睛……。”
一阵乱之后,店家出来说话了。
“各位爷!出门在外,照子要放亮一些,要不然吃了亏还算走了运,把小命糊裹糊涂丢掉了,那才不合算呢!”
有人问:“店家,方才那个娘们是谁?看样子手底的功夫真有几下子呐!”
店家笑笑说道:“这位客官把话说对了!这位姑娘是我们桐城县相府里的玉姑娘……。”
“唉!店家,你没有搞错吧!你们桐城县相府不是姓张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生玉的呢?”
“那你可以去问她去。”
“啊唷唷!我可没这个胆,我怕她把我的眼睛挖掉!”
“这就对了!人在外面混,最重要的是要识时务。要不然眼睛被人挖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挖的。”
接下去又是一阵乱,有雇车请医,有人自作主张拿出金创药……。
铁尺王站在道里,真的怔住了。
原来玉蝉秋是相府里的人,既然是相府里的人,为什么要自己承认是她盗了相府的“金盏”?
这个道理欠通,实在说不过去。
还有让铁尺王纳闷不解的:“玉蝉秋既是相府的人,她应该帮助官府拿贼才对,至少也不应该拿官府捕快开玩笑,这岂不是说不通的么?”
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背,已经消肿了大半。
想到明天晌午要去和玉蝉秋见面,心头又忍不住压了一块沉重的铅。
掩上房门,吹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心里在思忖:“明天的约会,会不会是假的?约会是玉蝉秋提出来的。没有道理要骗人。那又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告诉我‘金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