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妈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
“因为她的儿子克巳君死了。”
这对于厚子来说也是个沉重的打击,这么多年来和克巳也没有见过面了。但是,孤单一人的哥哥在哪里,至少对于厚子来说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哥哥——死了吗?”厚子说,“为什么——是事故还是什么?”
“不……是自杀。”
厚子感到母亲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克巳君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他爱上了一个女孩……这也是自然的事。但是,他的追求过于强烈了。那个女孩清楚地拒绝了克巳君——然后他回到家里,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身亡了。”
厚子倒吸了一口气,担心妈妈是否会就此大叫出声来。她想起了几乎忘记的一件事,妈妈有非常严重的“癔病”,会时而发作。
“而且,你母亲曾扬言要报复对方的那个女孩,葬礼结束后就不知她藏身何处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正在找她。”国友探出身子说,“拜托了。如果你母亲来联络你,希望你能通知我。”
警官的热心固然了解。但是——通知什么的……
“让您久等了。”女服务生把咖啡和奶茶放在了桌上。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国友问。
“打扰一下……”女服务生说,“两位的账单分开写吗?”
“啊,不用了,一起写吧。”
“明白了。”
厚子看到走开的母亲冲着自己的方向猛地回了一下头,她脸上还浮现出淘气的微笑。
妈妈……我明白了,她不过是在消遣而已!
“哎呀,”国友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急忙止住了响声,“那么,有什么事的话,请一定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说着给了厚子一张纸片。
“好吧。”厚子收下说。
国友急忙喝下半杯咖啡,站起身来,“请随时联络我。好吗?”说着拿起了账单。
国友付完账一出门,厚子就把国友给她的那张纸片握成团儿,扔进了烟灰缸。
厚子松了口气,开始慢慢地喝起奶茶来。这是小的时候,父母还有哥哥都在一起的时候——在起居室里吃着蛋糕喝的奶茶味。
“喜欢喝红茶吗?还在上幼儿园呢。”厚子想起那时的爸爸是这样笑着说的。
“爸爸……”厚子想着叫出声来。
她伸手捡出了烟灰缸中的纸片,仔细地在桌上抚平。
“先收起来吧。”妈妈说,“会有用的。”
厚子望着妈妈的眼睛——仿佛要被它吸进去似的,深深的黑眼睛。
妈妈的手按在了厚子的手上。
厚子不由得热泪盈眶,再也抑制不住了……
第四章 目击
“这么说,你见过对方那个男人喽?”警官问。
“是……只有两三次。”女人有些局促不安地回答。
这却相反地帮她给人留下了自然的印象。因为不会有因被警察传唤而欢天喜地的人吧。
“那个男人……”警官摆出了五张照片,“你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吧?”
女人名叫金井英子——化妆的方法和染得夸张的指甲都很低劣。
“是这个人。”说着英子拿起来一张照片。
“确定吗?”
“嗯。是个漂亮的人物。”英子点头说,“我也很羡慕由加呀。”
这句话是预定中没有的台词,因此连英子也不禁为自己的胆识吃了一惊。
“太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警官很满意似的说。
“我……可以回去了吗?”
“啊,当然。不过,必要的时候也许还要麻烦你。”
“好的。”英子抱起了手袋和大衣,“那,我就失陪了。”
“啊,辛苦了。”警官收拾着桌上的照片,没有看英子一眼。
英子走了几步,又突然回来了,“啊——这个。请有空来玩儿一下吧。”把一张酒吧的名片放在了警官的面前,“再见。”说着出了门。
“在这种地方推销。笨蛋!”警官笑着说。
“中山。”
“是国友呀。怎么啦?”
中山警官刚刚40岁,是爽快干练的类型。
“刚才的女人是?”
“啊,是立山由加在酒吧的工作伙伴。”
“迁井静夫杀死的那个女人吧?”
“嗯。迁井否认了和立山由加的关系。但是,刚才的女人却说看到了他们两人在酒吧前乘车离去的情景。”
“是吗。”
“并从五张照片中挑中了迁井的。不会错。谎言一下子被戳穿了,后面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中山高兴地燃起了一支香烟。
国友拿起了女人临走时放下的名片,“酒吧。金井英子……”
金井英子一进酒店的休息室,就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周围。
“哎,服务员。有公用电话吗?”
“就在那旁边。”说着,服务生指了指入口旁边。
“不是,不是那个。”
“啊?”
“这个……是有一排的那种电话亭。是这样——我不打电话,是要在那前面等电话。”
“啊,这样的话,乘电动扶梯下到一楼,左手边的就是那种电话亭。”
“谢谢!”英子急匆匆地向电动扶梯走去。
电话亭……有了!
从这里数起右边第一个……
“——要怎么做好呢?”英子正在自言自语地嘟哝着,电话好像回答她似的响了起来,她顿时“呀!”的一声跳起来。
“吓了我一跳——喂喂?”
顿了一下,对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顺利吗?”
“嗯。我完全按照您吩咐的说的哟。”
“对方也认可了吗?”
“是吧。这你要去问对方才行。”英子说:“照片也没弄错,我挑出来了。”
“好。那么,挂断这个电话,然后慢慢数到十。”
“然后呢?”
“从那儿出来,进另一边的电话亭。”
“是排列的吗?”
“是。好吧?”
“我知道,可——喂喂?”
对方已经挂断了。
英子耸了耸肩,在这之前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轻松地赚到钱,如果在那儿睡觉可就损失大了。
英子慢慢地从一数到十后出了电话亭,进了反方向一端的电话亭,电话机上摆着一个信封。英子拿在手中往里一看——一万日元面额的一叠。
一百万!英子猛地回头张望了一下之后,偷偷地拿出来看了一下。没错,是真正的钱,带子捆得结结实实的。抑制住激动的心跳,把信封装进了手袋,英子出了电话亭。有了这一百万,就快乐得多了。
立山由加……为什么?既然没有让我说的那回事,那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被杀了吧?迁井的确来过几次,但是并没看出他和立山由加特别亲密。
那种事,即使厌恶心里也明白。
虽然如此,由加被杀了,迁井被逮捕了……
“真过分。”英子嘟囔了一句,快步走向电动扶梯。
去吃咖喱饭吧!
真是改不了的穷酸样。
“嘿!”迁井静夫抬起头来,“是新来的吗?”
国友在审讯中还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嫌疑犯。衣着整洁,胡须是剃过的,头发也打理得很整齐。和中山并排站在一起的话,也许会弄不明白谁才是罪犯。
“实际上,我有一些别的事情想问问您。”国友在椅子上坐下。
“噢?那我要和律师商量一下。”
“是与犯罪的事情无关的——至少,现在还没发生。”
“是什么事?”
“您的儿子死了,这件事您知道吧?”
迁井皱起了眉头,“通知我了。”
“是谁?”
“聪子的亲戚——因为,聪子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我。”
“是吗。知道死亡原因吗?”
“是因为失恋自杀的吧……原本就是个老实懦弱的孩子。”说着,垂下了眼帘,“不过——这又怎么啦?”
“您太太——我正在找您原来的太太。您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吗?”
“聪子?她怎么啦?”
“她扬言要报复甩掉您儿子的女孩之后就失踪了。”
“原来如此。”迁井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后说,“——那个女人的话,没办法呀。因为她对克巳太溺爱了。”
“离婚后的十年里,您一次也没和聪子女士见过吗?”
“嗯,和聪子一次也没见过。”迁井说话的方式似有细微的差别。
“这么说,您和儿子……”
“实际上,我和克巳见过几次面。”迁井说,“不过,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我女儿。”
“我明白。”国友点点头。
“克巳的死也别告诉厚子——就在我想着这件事告不告诉她的时候,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我对厚子小姐——”
迁井连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你对她说了吧,是吗?这样也好。厚子虽是个刚强的孩子,但内心却很孤独。”
“日野聪子女士,您认为她可以去哪儿呢?”国友问。
“到底……因为怎么说我们也有十年没有来往了——不过,那是个朋友很少的女人。大概,过了这十年也没什么改变吧。”
迁井在记忆里搜索,提供出了几个人的名字,但除了两个人之外,国友都早已拜访过了。
“聪子是那种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女人——但愿那位小姐没什么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