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弹在夜空中悬挂起来；象是几个短暂的小月亮。一场混战逐渐轮廓清晰。
对于躲在〃武藏号〃身后、忍受苏联舰队炮火的潘炎上校来说；那十来分钟真难熬。驱逐舰和鱼雷艇紧紧贴着身躯长大的〃武藏〃；象躲在母鸡身后的一群小鸡。第二轮炮火还是有些准头；一艘鱼雷艇中弹了；另一艘驱逐舰的桅杆也被刮去一个角。随后；他就发出攻击命令。
早已升火的快艇和快舰象脱缰野马、离弦利箭；飞也似的冲向那群大鲨鱼。
缺少夜战训练的中国海军时机把握得并不精确。有的发射距离过远；有的鱼雷出现故障；还有的误打误撞；待到照明弹闪亮时；发现已经冲进敌群中央；敌舰炮口正对准自己；而自己却来不及再次装填了。
但技术虽不过硬、勇气却不缺乏的中国水兵们；用猛打猛冲的作风弥补了实战经验不足的缺憾。4艘驱逐舰和8艘鱼雷艇第一轮毕竟打出超过30枚鱼雷；随后；有些经验丰富点、临场冷静点的舰长；还打出了第二轮。
潘炎上校趁着照明弹再次亮起的瞬间；检点战果：红旗太平洋舰队的三分之一；18艘大小舰船中有6艘命中；包括旗舰在内。
他对此不满意。教官要求他掌握的命中概率是20％；现在明显没达到。
他下令再装填。既然已经卷入敌舰包围圈；他就不想按计划撤出战斗。缠住敌人；后续部队一小时内就会赶到。为了打一场漂亮的海上歼灭战；就是牺牲也值得。付出代价事小；贻误战机事大！
时明时暗的海面上；鱼雷在穿梭。硝烟缭绕的夜空中；曳光弹编织着弹道。云缝里偶尔露出一两点星光；发出诡异的冷笑。
打光鱼雷的快艇也不肯撤退；躲在一旁担任救护。
潘炎的〃乌苏里江号〃（原日舰〃矶风〃）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打了上百发炮弹；发射了16枚鱼雷；舰艏终于沉入水中。仍在坚持的姊妹舰也在敌舰炮火下倾斜……
潘炎按照规程；下达弃舰命令；最后一个登上救生艇。
小艇划到新知岛岸边时；他听到喊声：〃我们大部队到了！〃
远方；一排整齐的弹道闪光滑过；象一串夜空的流星。
（352）
上海。虹桥机场。
这架由6引擎的巨型B－36轰炸机改装的超远程运输机顺利地完成从夏威夷到上海的7000公里航行。轻松的降落；似乎在证明人类远程飞行时代的开始。
首先走下飞机的是第一批在美国完成两年期工商业技术培训、结业归国的50名年轻人。他们去的时候还是坐船；在太平洋上走了一个月；回来的时候却只用了两天；48小时。旅行者和迎接者都兴奋而夸张地喧哗着；诉说着思念和重逢的感受；交流着关于时差、速度等等话题。不少人列队和这架划时代的大飞机合影。
一些国内企业；已经派人等在机场门口；向这些海外学成归来的各类人材发送请柬；邀请他们参加接风宴会。
……
最后走下飞机的一小队美国人；行踪有些诡秘——走下舷梯就被几辆封闭的吉普车接走了。记者们忙于给海外学子和新式大飞机照像；没人注意那些穿着普通的美国旅行者。
打头的吉普车上；坐着两位便衣的美国少将——马克斯韦尔DangerCode；泰勒和柯蒂斯DangerCode；李梅。阔别中国两年多；他们又一次踏上这片曾经为她战斗过的土地。
他们受命领导一个名为〃战场观察小组〃的16人机构；成员多是各方面专家。最新的大功率通讯和侦察仪器；也正需要战场检验。战时的几位资料数据分析高手；和密码破译专家；正在为自己缺少用武之地感到失落；这次也欣然充当了他们的观察员。
命令是艾森豪威尔将军和阿诺德将军联名签发的；海军作战部长尼米兹将军单独向〃31节伯克〃签发了另一份命令。在措辞含糊的主题下；都有口头交代的明确任务；共同的一点是：〃在那里呆到战争结束。〃
在火努鲁鲁登机的史迪威将军前任副官〃大侦探〃平可顿上校；带来了马歇尔国务卿的口信：〃不要忘记和平使命。〃
泰勒们将首先赶赴南京报到——先行的魏德迈中将已经等在那里；一轮协调磋商之后；奔赴各自指定的战场；但只能乘坐小飞机了。
千岛群岛。第二轮鄂霍次克海战正在冰海中炽热进行。
两艘拥有相对先进雷达的巡洋舰〃燕山号〃和〃祁连号〃（亚特兰大级）发挥作用不小。除了以127毫米主炮快速射击敌人的驱逐舰队之外；更主要是对苏联主力舰只定位；引导己方驱逐舰冒着纷飞炮火；发起鱼雷攻击。
察觉到红旗太平洋舰队残余舰艇转向北方、企图撤离时；舰桥上带队指挥的叶飞少将把这一情况及时通报了已到达东北方60海里外待机的林遵舰队。
使他极为恼火、暂时终止攻击的；不是对手的慌乱反击；却是自己舰队里发生了碰撞。一艘鲁莽的驱逐舰在转弯时竟撞掉了旗舰的船艏。
旗舰舰长李长如中校痛心得捶胸顿足；咆哮着要求把对方肇事舰长枪毙；后来又改口说必须送上军事法庭。
叶飞少将痛切感到；夜战训练；必须成为海军今后着力加强的科目。
苏联舰队中几艘装有早期雷达的主力舰只均已失去作用：重巡洋舰〃基洛夫号〃第一轮中雷3枚；当即倾覆；重巡〃马克希姆DangerCode；高尔基号〃负伤后被第二轮集中攻击；炸成两段；旗舰〃十月革命号〃被鱼雷命中机舱；全船断电；三座炮塔仍在盲目射击；炮弹远远地从北洋舰队头上飞过。
13艘担任护航的驱逐舰也伤沉过半；根本来不及展开救助打捞。3艘较大的驱逐领舰已经消耗殆尽。只有那艘〃战列舰破冰船〃阿尔汉格尔斯克号（原英国海军〃君权号〃）奇迹般地毫发未损；带领轻伤的巡洋舰〃摩尔曼斯克号〃和几艘驱逐舰仓惶北窜。
东北方60海里；林遵舰队的拦截不算顺利。
后半夜刮起了大风；晨光熹微、波涛汹涌；使得射击瞄准十分困难。〃战列破冰船〃的火力又难以压制；一发356毫米炮弹命中了轻巡洋舰〃思远号〃（原日舰〃五十铃〃）的锅炉舱；当即起火爆炸；归于沉没。
鱼雷攻击期间；〃摩尔曼斯克〃中雷下沉；但又有苏联驱逐舰替〃阿尔汉格尔斯克〃挡住了雷击；当了替死鬼。中国方面；两艘三烟囱老式巡洋舰再次中弹负伤；撤出战斗。
风浪越来越大；林遵后悔自己保守；没让那宝贵的重巡〃威远〃、〃纪远〃参战；风浪中的轻型舰艇无疑不是那个大家伙的对手。
发出返航命令以后；林遵眼看着那艘〃战列破冰船〃象一条神秘的祥瑞一样；在2艘东倒西歪的驱逐舰护卫下；顺风姗姗而去。
林遵只得饮恨而归；感叹〃小舰鱼雷党人〃并不好当。
据说海军毛委员在他的旗舰上专门摆下〃佛跳墙〃宴席；要给〃福建人林遵和他的东洋舰队〃接风呢；结果自己这边；大白鲨漏网；只捞到几条小尾巴尾巴鱼；有点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哦……
〃伏波号〃潜艇上；黄廷枢少将也很泄气。
自己的潜艇队全体出动；拉开150海里的间隔；从幌筵岛开始；组成三道巡逻线；密切监视着红旗太平洋舰队的行踪；及时报告了北极熊的每一次转向；直到进入设伏地带——这一轮任务完成很好；无可挑剔；看来美式长波电台可靠性是过关的。
但是战果的预期就大打折扣了。除了〃鲤鱼号〃报告在温祢古丹岛附近击中一艘驱逐领舰；随后就失去联系而外；潜艇战队再无斩获。这些老旧的日本潜艇追不上那些高速航进的赤俄舰队；只能远远地瞄着熊的尾巴；无奈地给下一个观察哨发出航向报告。
唉！自家耕耘；送给人家收获；这事情太吊人胃口了。
接到林遵将军发来〃阿尔汉格尔斯克〃的逃离航向电报后；他查证了彼此位置；再次扼腕而叹：距离太远；追之无益。〃伏波〃只能空手而归了。
……
正在悻悻然；值班副艇长大喊一声：〃发现目标！〃
潜望镜里；天色朦胧的南方水平线上；一只庞然大物正在踽踽而行。
迫近观察；对照识别手册；这是负伤后的〃十月革命号〃战列舰。它正在趁乱出逃。
少校副艇长恳请给他一次尝试的机会。黄廷枢按捺着亲自指挥击沉敌军旗舰的巨大诱惑；以提携后生的胸怀；欣然从旁辅助；精心选择了最佳攻击角度。
四发联射；间隔10秒。5分钟后；传来3声巨响。
全艇欢呼。返航时；黄廷枢宣布：〃毛委员的佛跳墙；一人一份。〃
（353）
堪察加海域；洛帕特卡角。
从后半夜起风时；方子翼中校的心情就跟着风速；一阵紧似一阵地激动。他太盼望一场大风驱散满天阴霾了。
作为攻击机联队指挥官；如果在一场事关中国海军、甚至事关两个大国的命运之战中毫无用武之地；他会遗憾一个世纪！哪怕飓风吹得海浪滔天；只要有几百米的能见度；他就要迫使敌舰队接受全军覆没的结局。
北半球的冬天；6点钟天光还是不甚明亮。方子翼穿着飞行服在跑道旁溜达着；心急火燎地等待两小时前起飞的〃彩云〃侦察机发回报告。
这新知岛上当年美国临时修建的大型机场；曾被〃武藏号〃用巨炮犁了一回；弹坑遍地；海军工兵营花了几天时间；奋力抢修出一条短距跑道；总算解决了战机在大风浪中无法在舰上起飞的难题。随后方子翼攻击航空兵联队就进驻了新知岛；在弥天大雾中苦苦待机。
〃敌战列舰1；驱逐舰2；占守岛西南20海里；航向东北；航速18节。〃
苦等的侦察报告终于来了。方子翼二话没说；跳进机舱；发出指令。
36架海盗式战斗攻击机、18架〃爱知流星〃鱼雷机在强烈的横风中嘶吼着发动机；顽强起飞。有3架在跑道尽头就被横风掀翻；但其余飞行员看都不多看一眼；义无反顾地爬升到1500米；完成编队。
方子翼机身一抖；率队向堪察加方向扑去。在这个高度已经看得见东方海平线上冉冉升起的一轮旭日。
75分钟后；机群飞临洛帕特卡角上空。风卷云舒的碧海青天之下；在灰蓝色的巨浪中上下颠簸、大物庞然的那艘战列舰；毫无障碍地映入眼帘。方子翼等不及速度较慢的鱼雷机中队；当下便指挥两个〃海盗〃中队投弹。
〃阿尔汉格尔斯克号〃一边用〃砰砰炮〃向空中还击；一边艰难地扭动胖大身躯；规避着来自空中的死神召唤。这艘二十年代的英国战列舰算是一艘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老船；每每在激战中化险为夷。
但这次好运似乎到了尽头；它的舯部、左舷和舰艉分别命中了一枚454公斤炸弹。浓烟把目标定位得更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