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都三十几万岁的老男人啦!”我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那你还好意思跑去跟西楼称兄道弟啊!你脸红不脸红啊你!”
他摸摸脸说:“镜尘只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也不算说谎。”说完生怕我听不懂似的指着罗翌补充道:“你看就像他一样。”
我重新坐下来问:“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直奔主题吧,我觉得西楼砍瓜切菜似的打法你撑不了多久的。”
“送我去见你娘。”他坐直身子,顺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姿态,鬓间头发也仔细的别在脑后,庄重而严肃的说:“就这件事情。”
我皱眉道:“我娘已经死了。”
“我知道。”
“那你还?”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自己先败下阵来道:“好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娘就葬在东荒大泽,想看就去看吧。”
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很难看,也不知是又受了重伤还是我话中那句话刺激了他,半晌开口道:“我进不去,东荒有结界。”
我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很难看,迅速的往后退了退道:“你别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吧!?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让你上我身的!!!!”
他哇的吐出一口血。
我恨不得也吐一口给他看看,无奈身子太好吐不出来,此时倒是有些怀念做凡人时三天两头咳血的日子,最起码关键时刻还能装上一装。
答应他之后,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我实在是太伟大了。
我体内本就缺一魄,此时加了一条进来虽然不配套但好歹是装备齐全了,我觉得但从数量上看镜尘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啪!”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人是西楼。
他径直走过来一把捏住我的手腕问:“你……”
见他杀气冲天,我也不敢再说什么废话,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看到他了,镜尘师兄!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了,我也是刚知道!师兄在这儿。”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再快速的举起手恢复投降状。
西楼闻言却是踉跄了一下:“你,想起来,想起来了?”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我用窥心镜看到的。”我指了指罗翌道:“他你还记得吗?就是我做凡人是生的儿子,司命不是说我那一世命中无子吗?他是我的力魄,等他死了我就能收回来了。”
西楼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惊喜,捏着我手腕的手不自觉的大力握紧,两只眼睛带了些许亮光激动的打量了我好半晌,忽然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狠狠的抱住,他的力气好大,与其说这是个拥抱还不如说这是一场硬仗。
在我被憋死之前西楼松开我欣喜道:“甚好!甚好!”
我想起镜尘师兄,于是问道:“你,你是追着镜尘师兄一路到这里的还是?”
西楼脸色一变紧张的问道:“他已经堕入魔道,万万不能再叫师兄了,免得惹火烧身。”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肯定精彩的无与伦比,扭曲着脸道:“其实我现在身体里有一条游魂,嗯,就是镜尘师兄的。”
此话一出,西楼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你……”
我打断他道:“我觉得镜尘师兄是个好人,其实他年纪很大了我们要尊重老人,他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带他进东荒去看看我娘。”
我不知道我说的话,西楼到底信了几分,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回东荒去,西楼留了两个小仙保护罗翌,自己则跟着我一同回了东荒。
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当年那棵树,树精老远的冲着我晃动树冠。我指着这棵树道:“就是这里,你变成人参引我爬上去,我当时没有法力也听不到树精的声音,结果就被你给骗了上去,然后又被骗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西楼摸摸鼻子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扬起的唇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你后来还骗我说你是雉鸡精呢,也没有告诉我你是帝君独女,不管怎么算都是我被骗的惨。”
我想起我被关在黑泽之下的三百年,鼻子有些酸:“对不起,那些年苦了你了。我也实在是不懂事,净给你添乱,要是当年我没去闹的话说不定你现在都有子嗣了吧。”
西楼脸色有些阴郁,皱眉问道:“哦,你说的是当年我跟琼华大婚那次?那你跟我说说你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思要跳诛仙台啊?”
我老脸一红道:“那什么,不就是以前在黑牢的时候嘛,你答应过等我成仙了就跟我双修的。结果我好不容易从黑泽里出来,第一个就听到你要娶别人了,我气不过啊,就找上门去了。那时候我被父君关了整整三百年,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就有点儿不想活了。”
良久良久之后,西楼感叹道:“看来窥心镜不怎么全面啊。”
我疑惑道:“什么意思?”
西楼皱眉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伸手过来,我下意识的缩脖子,结果导致他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他想了一下还是伸长了手拍拍我的脑袋说:“别往自己身上揽,那时候本来就是我让你去闹的,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你居然从诛仙台上跳下去了。”
我说:“啊?为什么?”
西楼道:“不为什么啊,不想娶琼华仙子。我们人参果一族很忠诚的,一辈子就跟一个人双修,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了嘛!”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脑子里乱糟糟一片,虽然理解了他的话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问:“那什么,那你可以把自己削一片给我尝尝吗?我还没吃过人参果。”
镜尘师兄默默的把对我的鄙视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娘的陵寝远不如我在凡间用来放骨灰的墓来的豪华,事实上它就是一个小土堆,为了辨认在土堆旁边种了一颗红枫,父君在这上面倾注了法力让其一年四季都是红的,周围胡乱的开着几种野花小草。
镜尘师兄好久都没说话,就是默默的盯着那小土堆,久到我都要以为他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他低低叹了一句:“如此,我便能放下心了。”
“什么放心了!?你究竟放心什么了?”
我问了好几遍也没人来回答我了,身子有些疲软,在落地之前看到西楼关切的脸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花好月圆正下凡
我觉得我做了一个梦,但是又好像不是梦。
确切来说我成了神仙之后就没有做过梦了,也可以说我重新归位之后就没做过梦了。其实我更加觉得比起帝姬,我更像是一个凡人。
因为我看不透神仙了,比如说九师兄,好吧他好像也不是九师兄,但是这样子叫比较顺口。我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清楚他这一辈子究竟追求了什么。
比起九师兄,我更加看不透这个西王母娘娘。
我梦到,我置身荒野,那是一个极寒之地,天地一片茫茫然仿佛交接在了一起。
我衣衫薄凉漫无目的的朝前走,身上每一寸的皮肤都在战栗,好像冷到了心头脑海,冷的脑子痛。偌大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四面八方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的,入眼的色彩皆是纯粹的白,于是更加寒冷。
凡间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广为流传,其实也可以说是“哀莫大于心冷”的,心脏像是被冻伤了,它久久的保持着同样一种形态,不腐不臭,无欲无求。有的书上说人一旦到了这种状态就算是成仙了,其实不然,人还是人的形态,但是内里已经被自己挖空了,于是乎此人便游离于时间之外,从这人的相貌上再也找不到时间的痕迹,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
我是真是存在的吗?
时光真的走过了吗?我呢?
我还坐在这里吗?
不在吗?那我在哪里呢?
在吗?我是个陌生人吗?
……
当一个人到了这种状态,真的只要一丁点儿来自外界的声音就能活过来了!是灵魂的死而复生!可遗憾的是,通常接受到的是来自于外界的刺激,然后就干脆利落的疯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我甚至连胡思乱想都做不到了,脑子仿佛被冰冻住。
这时候袭来的,是一股暖流。从心头开始,温柔缓慢的扩散到四肢百骸,全身心的复苏,没一丝神丝全都活了过来。
被冻住的嘴角也能不由自主的扯出一个弧度来了,等我再抬头看时,发现身边已经变了景色,春暖花开的美。幸福就从心尖上冒了出来,我知道那就是幸福!再接着就看到了西楼,他站在盛开的紫藤花下微笑的注视着我,他眼中是我,他心中是我。
“若他日我有了喜欢的人,那必然是要放在心尖尖上的!我会站在大片大片的紫藤花下等待着他的到来,然后在花鸟飞鱼的见证下向他献出我的心!”
“你是一个九头雉鸡想必也是有九颗心的吧?啧,你的心也太廉价了!”
“你才有九颗心呢!你当我是老妖怪啊?”
“你不是妖怪吗?哦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忘了问你的年龄了,你到底几岁了啊?看样子有三万岁了吧?”
“混账!”
……
在我的意识里,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了“大梦初醒已千年”的意思,但是醒过来之后才发现那只是一瞬。
我突然有种我身体很好的错觉,相比之下,有些犯贱的怀念起做凡人。
“你感觉怎么样?”西楼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张了张嘴说的却是:“我儿子死了?”
西楼皱眉:“什么?”
我想了想坐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九头雉鸡,就算九头雉鸡也是只有一颗心的。我的原形是三足鸟,我可以给你看!”
“好好的……”西楼顿了一下然后仔细的打量我两眼惊道:“你,回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有些兴奋,连带着胸膛里也跳的厉害,胡言乱语起来:“我做了个梦,不,我看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