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轰”地一声响,车子已经绝尘而去,转眼之间,便已经看不见了。
我和白素像傻瓜一样地站著,一动也不动。而两个人之间,我更像傻瓜一些。
过了好半晌,白素才道:“他们认识了。”
我重复著:“他们认识了。”
白素又道:“他们相互之间,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苦笑道:“何止有兴趣!”
白素道:“那怎么办?”
我搓著手:“没有办法。刚才我想到过,由于他们前生有纠缠,今生,一定会把纠缠继续下去,所以,不论怎样,他们总会相识。”
白素苦笑著,望著我:“我和你成为夫妻,是不是也是前生有纠缠的缘故?”
我叹了一声:“照我刚才的想法,岂止是夫妇、子女、父母、朋友,甚至邻居,以及一切相识,更甚至是在马路上对面相遇的一个陌生人,都有各种因果关系在内。”
白素的神情有点发怔:“那,是不是就是一个‘缘’字呢?”
我摊著手:“缘、孽、因果,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就是那样。”
白素叹了一声:“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如果有了感情,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杨立群知道了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
白素打断了我的话头:“不要做这样的假设,要假设杨立群根本不知道。”
我想了一想:“结果一样。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杨立群的前生是小展。在前生,翠莲杀了小展。照因果报应的规律来看,这一生,当然是杨立群把刘丽玲杀掉!”
白素陡地一震,叫了起来:“不!”
白素平时绝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可是这时,她感到了真正的吃惊。不但是她吃惊,连我也一样吃惊。
一件可以预见的不幸事,可是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素道:“我们应该做点甚么,阻止这件事发生!”
我苦笑了一下:“白大小姐,你再神通广大,只怕也扭不过因果规律吧!”
白素不断地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我想了一会:“我们不必站在街头上讨论这件事,你想到那里去?”
白素道:“本来,想去买点东西,现在不想去了。”
我挽著她,回到了屋子中,坐了下来,两人默然相对半晌。
我道:“让刘丽玲知道,比较好些?她和杨立群交往会有危险!”
白素苦笑道:“怎么告诉她?难道对她说,和杨立群维持来往,结果会给杨立群杀掉?”
我被白素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样对她说,我们可以提醒她,杨立群就是她梦里的小展!”
白素道:“那有甚么作用?”
我道:“有作用,她自己心里有数,她前生杀过小展,小展今生是杨立群,有前世因果的纠缠,杨立群会对她不利。她如果明白,就不会和杨立群来往,会疏远他。”
白素苦笑著,望著我,她的神情也十分苦涩:“如果有因果报应这回事,难道可以藉一个简单的警告就避免?”
我呆了半晌:“恐怕……不能。”
白素道:“既然不能的话,那我们还是 ”
我不等她讲完,就接下去道:“那我们还是别去理他们的好。”
白素喃喃地道:“听其自然?”
我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听其自然。”
白素叹了一声:“听其自然!事情发展下去会怎么样?我们已经预测到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但是却无能为力,等到惨事真的发生之后,我们是不是会自咎?”
白素问的,正是困扰著我的问题。但我没有答案。我相信白素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我们这样的情形下,都不可能有甚么答案。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会很不舒服,但我想不必内咎,因为事情并不是我们促成的,前世的因果纠缠,今生来了结,那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不是任何人力所能挽回。”
白素又叹了一声,说道:“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我还想做一点事。”
我用疑惑的眼光望著她,白素的神情很坚决:“我要尽一切可能了解她和杨立群之间感情发展的经过,和他们相处的情形。”
我瞪著眼:“那又有甚么用?”
白素道:“现在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希望能在紧要关头,尽一点力,尽可能阻止惨事的发生。”
我没有再说甚么。
反正照白素的计画去做,也不会有害处。我道:“可以,最好不要太著痕迹。”
第六部:热恋
很快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之中,杨立群和刘丽玲的感情,进展得十分神速,三个月之后,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有了第一次幽会。
刘丽玲和杨立群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的经过,如果落在一个擅写爱情故事的人手中,可以成为一篇极其动人的爱情文艺长篇小说。只可惜我不擅于描述这类故事,所以只好将他们从相识到第一次幽会间感情的发展,作一个简略的叙述。当然,他们在第一次幽会之后,感情继续发展,也会用同一个方式写出来。
刘丽玲对杨立群第一个印象很不好。当时杨立群从我家里出来,他才从北方来,困苦的生活,令得他看来憔悴,风尘仆仆,十足像一个流浪汉。
可是杨立群毕竟是一个成功人物,憔悴疲倦的外型,并不能掩饰他那种独特的神采,所以,当他被刘丽玲的艳光所吸引,而走到车子附近,一开口,谈到车子之际,刘丽玲也立时被他所吸引。
刘丽玲的最大兴趣之一是开快车,而杨立群也恰好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开始的时候,他们虽然对于刘丽玲所驾驶的那种跑车,在意见上发生争执,而当刘丽玲载著杨立群疾驶而去之后不久,杨立群竟对这种跑车的性能,了若指掌,已经使刘丽玲佩服得难以形容。
等到杨立群坐上了驾驶座,将这种跑车的性能,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时候,刘丽玲更加佩服,直到几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尽了兴,双方才互相介绍自己。当刘丽玲拿著杨立群的名片,看著名片上一连串衔头,心中更是惊讶,她望著名片,又望了望眼前几乎有点衣衫褴褛的杨立群:“你在干甚么?微服私访?”
(我知道这些经过,全是白素事后了解到,向我转述的,而我用他们两人直接交谈的方式写出来,以便各位容易明白当时的情形。)
杨立群笑著,说道:“当然不是,我到了一个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去做一件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刘丽玲睁大眼,望著杨立群:“哦?甚么事?”
(刘丽玲这样问,可能是由于真的好奇,也可能只是顺口一问。但当我听得白素这样叙述,心中十分紧张。因为我见过刘丽玲,知道她是一个美女。美女有异样的魅力,会使一个男人对她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话来。要是杨立群将他做过的事,到过的地方讲了出来,刘丽玲就立刻可以知道两个人的梦是一样的了。)
(谢天谢地,杨立群没有讲。)
杨立群笑了笑:“讲出来你也不相信,十分荒诞无稽。”
杨立群所做的是:去寻找一个他从小就不断在做的梦,这种事,当然不容易使人相信,杨立群这样回答,十分得体。而刘丽玲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许是她觉得,初相识,不应该对他人的私事,寻根究底。而以后,刘丽玲也没有再问及为何初见面的那天,杨立群的装扮、神情,那样特异。
而且,以后,杨立群和刘丽玲之间,也没有再在这件事上作过任何谈论。
所以,从他们相识起,到第一次幽会的三个月中,他们两个人之间,还绝不知道相互之间有一个同样的梦。杨立群当然也绝想不到,几乎和他天天见面的美女,就是他千方百计要寻找的那个“某女人”。
第一次交往的经过极其愉快,他们在分手时,订了下一次的约会。那一天晚上,当他们两人尽兴在公路上飞驰之后,由刘丽玲送杨立群回家。
杨立群和刘丽玲共处的那几小时之中,精神愉快到极。可是当刘丽玲驾著车,转过街角,已经可以看到杨立群那幢精致的小洋房之际,杨立群的情绪,迅速转变,他甚至有点粗暴,叫道:“停!停车!”
刘丽玲立时煞车,车子高速前进,突然停车,轮胎和路面磨擦,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吱吱”声。停下车之后,刘丽玲转过头,望向有点心神恍惚的杨立群:“在考验我的驾驶技术?”
杨立群苦笑了一下:“不,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刘丽玲四面看了一下,她停车的地方,四面全是空地,她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住在草地上,好像也看不到你搭的帐幕。”
杨立群向前面那幢小洋房指了一指,表示那才是他的住所。刘丽玲笑了起来,说道:“第一次送你回家,我也不敢希望你请我进去喝杯酒,但是送到门口,轻轻吻别,总可以吧?”刘丽玲讲的话,通常是男性在第一次约会之后送女性回家时说的。
刘丽玲这时,当然是看出杨立群的神情有点尴尬,而且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故意这样讲,逗杨立群。
杨立群望了望刘丽玲片刻,才道:“我很想请你去喝一杯酒,可是,有人不肯。”
刘丽玲“哦”地一声:“对,杨太太。”
杨立群道:“是的,她。”他停了一停,才又道:“对不起,我早没有对你说。”
刘丽玲极大方,摊了摊手:“没有必要早对我说,而且当初我们也没有机会谈到你的婚姻状况。”
杨立群没有再说些甚么,他一手推开车门,在准备跨出去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身子倾向刘丽玲,刘丽玲立时向后侧了侧身子。
刘丽玲对白素说:“当然,他想吻我,可是我却避开了他,他一看到我身子向后侧,便停止了行动,只是伸手在我的手背上,用他的手指,轻轻捺了一下,现出一个极其无可奈何的笑容,跨出车子,轻轻关上车门,直了直身子,然后又弯下身来,隔著车窗,望了我一眼,才一步一步,向他的住所走去。每一步都转过头来,望我一下,他走进屋子,我才驾车离去,在回家的途中,我驶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