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他上衣口袋里有一小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条。昨天他没有给你住的旅馆打过电话吗?”
“没有。”
也许昨天打电话的不是这个男人,阿惠在心中暗想。那个粗哑的声音说有关于钓谷矿山的事情想对自己讲,还说如果不听一听会后悔的——那个男人要说什么呢……?
“我想问一下是怎么从崖上摔下来的,在哪儿……?”
阿俵问了一句。
“在那儿,是爆炸事故现场再里边一点的内侧山崖上。”
中条用手一指,便要带路去现常三个人又上了刚才阿惠他们坐过的警车,但汽车只能顺着大型汽车当年压出的车印行走,于是他们只好又从车上下来,步行登上山坡。
他们登上爆炸事故现场的大坑旁的山丘,便看到了山的更里面。左侧是长满了茂盛树木的山坡,而右侧则是经过挖掘而形成的裸土土层。
中条站在前面,又向前走了几步,用手指了指下面。
这一带的山坡由于爆炸后进行了挖掘,因此形成了很大的一块‘悬崖“,其高度有20多米的样子。
下方还裸露出不少巨大的岩石。
“是那儿,尸体正好掉在岩石下方,好像还碰上了岩石。”
“是从那儿掉下去的吗?”
阿俵问道。
“好像是的。在山崖半坡上还看到了血迹。”
“从下边不可能上去呀!”
“是的。因为那是挖掘后形成的悬崖,像一个瓶子一样,因此不可能是攀岩时掉下去的。”
对阿惠来说,这个地形她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而且她有近一年没来过这儿了。
突然,她的心里一亮,她发现自己脚边就有两个像是刚刚被人挖过的洞穴。
有人在探查这座山,并一直探查到这里面来了……?
“要收容这具尸体,于是我派了一辆警车。在那儿无法验尸。”
“这么说,发现死者的人怎么会走到那儿的呢?”
“不,不是在那儿发现的,是在山顶上看到的。这个人便到农协给警察署打了电话。
听他的声音,好像是当地人……“”现在这个人不在这儿吗?“
“我们到时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中条的那副忠厚憨实的面孔上的表情说明,看样子报案的人已经消失了。
“那么,你一点也不记得这个人吗?”
中条又叮问了一下阿惠。
“是的,一点也不认识。”
“可是,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了写有你的名字和你住的旅馆的电话号码的纸条,我们认为他要和你联系呀!对这样的人你一点线索也没有?”
“不……”
“我们和附近的人了解了一下,好像他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是个旅行者……”“没有随身带的东西?”
“尸体的附近只有一只小提包,但里面也只是一些随身用品,没有可供参考的东西。
上衣口袋里还有一个装了6万日元现金的钱包。——刚才说,你们两个人是昨天来的?“
阿惠刚要回答,突然阿俵用一种包含着什么含意的目光盯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中条答道:“是的。我们俩人昨天从东京坐飞机,12点l0分到达的高知机常”“后来去了哪儿?”
中条若无其事地问了起来。
“我们在机场租了一辆出租车,转了转这儿的矿山,又去看了一下土佐山田阿惠以前的住家,又扫了墓,傍晚6点左右住进了旅店。从今天早上起我们就游览市内和桂浜。”
阿俵把一直到今天的事都对他讲了。
阿惠已经推测到,中条的问话就是要了解自己和阿俵来没来过这里,以及有没有作案的可能。而阿俵之所以这样回答,是不想把相庭给扯进来。
幸好死者身上只有这一个旅店的名字。
不过……会从盐尻那儿问出来的。一想到这儿,阿惠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昨天在土佐山田的墓地,他可是看到了他们三个人。
但是,警察从盐尻那儿打听出这些事情的可能性不大吧?他住在土佐山田,这儿是南国市的山区,它们之间乘车还有三十来分钟呢……中条这时像明白了似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提出请他们两个人到南国警察署去一下。
警察署位于土赞本线的一个叫“后免”的车站南侧。
快8点了他们才到。刑事科长和中条两个人再次听取了他们的证词。
但不到一个小时,经和东京联系之后,两个人便被“放”了。
在阿惠看来,目前南国警察署更多地认定死者是失足造成的“事故”。也许是到那儿旅行迷了路,失足掉下了悬崖,全身受到了严重创伤而死亡。据法医讲,死亡时刻是在发现尸体前的1—2小时,也就是说是下午1点到2点之间。
但是,在判断死者身份这一点上,却看不出警方是如何考虑的……经南国警察署的介绍,两个人可住进机场附近的一家市内饭店。
然后由署里派车将他们送到了饭店。
两个人进了房间后,阿俵马上说:“好歹没有把相庭先生扯进来呀!”
“可不是,要是让相庭先生到南国警察署接受询问,那可太丢脸了,那我们可怎么交待?!”
这时,阿惠又想起来一件事:“可是……警察如果一问翠风庄,也许会查出昨天6点半左右有一个男人打来电话的事吧?”
“是那个叫盐尻的人?”
阿俵问道。
“是啊,但愿别把这个人也拉进来。我担心他会说他在墓地见到的是三个人。”
“啊,原来这样。那么,如果警察问到了再问我们,就说是东京的一个朋友打来的。
——不,这样的担心大可不必。万一警察追究出来也不要紧,就说我们认为相庭先生是一个大人物,担心这件事影响做他养女的事,所以没敢说出他。我想警察也会理解这一点的。
反正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正好和我们的时间碰上了,没有必要提心吊胆的!“
阿俵像是要宽慰她似地搂着阿惠。
阿惠把头埋在他的胸间。她闭上了眼睛,但眼睛里出现的是悬崖下的深谷横沟。
①日本犬和西洋犬杂交后生的一种凶猛犬。——译注
第四章 坠死者
1
“定下来了!终于正式决定了!”
阿惠在说好了的地铁赤阪见附车站附近的吃茶店里一见到阿俵,他就迫不及待地对阿惠说道。他那双不大的眼睛中放射着激动的光彩。
阿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盯着阿俵。“……?”
“今天下午,相庭先生叫我去,说要我去东洋核能燃料的总公司。他在副经理室会见了我,并且明确说明要把阿惠收为养女!”
“……”
“祝贺你,阿惠!以后你再也不是贫苦的女擦身工了!你将是一位资产80亿日元的长者的女儿了!”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了!今天相庭先生说得明明白白!”
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阿惠心里仿佛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心里没着没落的。
“真的吗,一时还真不敢相信呢!相庭先生也常常……不过,去四国时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此时距三个人去阿惠的老家已过了大约两个星期了。
那次之行,是一次充满了不祥的旅行。在土佐山田的墓地里,碰上了前夫的朋友盐尻,使相庭听到了关于北村昭雄是死是活还不敢肯定的疑问;第二天下午又在钓谷矿山旧址发现了一具尸体。想也想不到的事件接连发生……“但是,结果不是和相庭先生本人没有直接关系吗?钓谷的事件也终于没有扯出相庭先生的名字。当然,回东京之后,我又注意了解了一下,大体上还是认定是一名旅行者失足从山崖上跌落致死的,原因被认定是他没有当心造成的。”
从回到东京后南国警察署再没有来过什么消息来看,也许死者的身份还未查明吧。
“相庭先生也是个大肚量的人哪!”
阿惠也有这种感觉。虽然一行三人特意去了一趟四国,但在钓谷,相庭并没有刨根问底地问当时爆炸事故的情景。即使说到北村的下落,他也表示相信自已所说的已与家人同时丧生,后来也并未再追问什么。
阿惠从心底也感受到相庭这位大人物那宽阔的胸怀。
而之所以能有今天,也全都是由于阿俵的努力。
“这都是多亏了你的帮助。谢谢你!”
“嗨,对我来说你也不是外人,我把这件事当成我自已的事办还不是应该的。再说给你这种幸福的也不是我,而是相庭先生。——啊,连我也感到仿佛春天来了呢!我们今后再也不是穷人了,再也不用为辛辛苦苦地挣几个小钱而发愁了。”
阿俵今天的兴致极高,喋喋不休,引得周围的顾客都回过头来看他。
这天晚上,两个人没有再去平时常去的涩谷的中国菜餐馆,而是去了赤坂的饭店的西餐厅尽情享受了一番。
喝酒喝的多了的阿俵对阿惠说就住在这家饭店里吧。
幸好还有空房,于是他们便由服务员领着进了房间。等服务员一走,他便疯狂地搂着阿惠,发泄自已的兴奋……第二天,阿惠仍然去桑拿浴室上班。
从四国回来之后每个星期来一两次的相庭,于9月25日的下午又来了。他和以前一样默默地让阿惠为他擦身服务,但临走时终于开口了:“那件事,阿俵向你转达了我的意思了吧?”
“是的……”
“如果你也同意,我想在年内选个吉日具体办一下。”
仿佛这是他认真地实施收养女这件事所做的保证吧?
从阿惠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阿俵,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说这就是保证呀!他的高兴劲儿不亚于上次。
阿惠心里也十分高兴。相庭是一位受人尊重的人物,现在她心中多多少少萌生了一点爱的亲情。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有巨额的财产,而阿惠从小过得就是比较贫寒的生活。就像阿俵说的,自已这下半辈子再也不会受穷,甚至也会经常出入只有在电影中见到的那种豪华宴会了。一想到这儿,她就感到自已飘飘然,仿佛升了天一般。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时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不安。虽然自己将会受到命运的惠顾,可心中为什么还会有一种隐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