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啦。”
“13的倍数。”
就这么奇怪,两个人还没有明确地问过对方的年龄。
“您呢?”
“39。”
“真的?”
“真的是29。”
“29……还独身?”
阿惠曾听说过一次,这次她要确认一下。
“啊,你可比我小呀,不应问这个。”
阿俵笑了笑。
吃完饭,阿俵说道:“今天晚上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如果你方便的话……”“去哪儿?”
“我的公寓。我一直没有打扫,房间很脏,我想星期日打扫一下。”
“碍…”
“在你生日时我要送你礼物,还有些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一阵悸动冲击着阿惠的心房。“重要的话”,是不是……?
情不自禁的喜悦掠过她的心头,同时还混杂着一种疑惑。
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
“——你的公寓在哪儿?”
“从下北泽的车站步行5分钟左右吧。因为很方便,所以虽然破旧,又脏,但房租也不便宜。”
阿惠听说过下北泽这个町的名字,但她却想象不出那儿的环境和场所是什么样儿。
“东京的房租很贵呢!因此如果能得到社会住宅基金的帮助就好了。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中小企业是没有指望的。”
俵一敏的工作单位是“日本地质咨询公司”,是一家专门受雇调查有关土木和矿山资料的地质学调查公司。公司位于溜池的一幢大楼里,有职员三十来名,几乎全是技术人员,阿俵即是其中之一。阿惠听他讲过,他每天从一个人住的公寓到溜池的公司上班。
北村惠是去年9月经职业介绍所介绍到赤坂的“黄金广潮上班的。经过一个星期的实习,她决定当一名擦身女工,在位于四谷的一处宿舍里住了下来。
她住的是一居室的房间,是两个人合祝月租金为1万5千元,和市中心比起来已经便宜了五分之一。这是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人对她讲的。阿惠不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自己起伙做饭。她只去赤坂上班。
“在东京有亲戚吗?”
阿俵也是“外地人”。虽然他们之间从未聊过关于家庭和亲戚的话题,但阿惠认为自己应当逐渐了解这些情况。
“没有。我老家在三重县的海边,家里是干珍珠养殖的。因为光干这一行太苦,所以还种了点儿地。”
阿俵轻松地答道。
“珍珠曾经风光过哪!可从70年代起特别时兴超短裙后就不那么时兴戴珍珠了。可能穿超短裙和戴珍珠项琏不那么相配吧。我看这儿的净是人工仿造品,质量也不好。我们家乡的做工就细致多了。”
“您的父母呢?”
“父亲三年前去世后,妈妈和弟弟勉勉强强地维持着这个家。因为我是长子,便上了名古屋的大学,后来又找了份工作。因为不回家是最大的不孝,因此我每年都要在8月的盂兰盆节回老家去。”
说到这里,阿俵低下头叹了口气。他的手指在玻璃杯边缘上滑动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不时地看着阿惠。
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阿惠又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道:“今年的盂兰盆节呢?”
阿惠屏住呼吸听着。
“反正……反正那个时候……”
“我只是听‘黄金广朝的人讲过一次,不,详细的情况我不知道。”
但阿惠感到,以后她就会知道了。
3
去俵一敏的公寓,要在涩谷乘井之头线在第四个车站下北泽车站下车。他们到达这里时,许多商店都关门了。这栋公寓在商店街后面的一条胡同的中间。果然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建筑。
“如果顺着大道一直走的话,就可以到达高级住宅区。”
阿俵像要掩饰这一带的贫穷似地说道,但阿惠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阿俵在讲什么,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楼房。今天夜里她是第一次乘坐井之头线。
阿俵带头走在狭窄的公寓楼梯上。他用钥匙打开了二楼的一间房间。
开了灯后,他请阿惠进来。这是一间六张草席大孝带简单厨房的房间。这和阿惠住的公寓没有多少差别。
“真热!关了一天了。”
说着阿俵连忙打开了窗户。
周围的建筑散射着灯光,再向前一点儿就是灯火辉煌、把天空都染得五彩缤纷的高级住宅区了吧?
“那一带是涩谷吧?”
阿惠靠在窗边,把身子向外探出去问道。
“碍……这是什么味道呀?是城市的味道。”
“是呀!”
“不知道你习惯了没有。”
阿惠并不讨厌这种充满都市各个角落的夜景味道。这是一种记载着她与过去的人生不尽相同的、对于今后新的人生的期待和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内心中,隐约产生了一种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正在朝这儿走过来的、与目前擦身女工绝然不同的生活的预感。
——但是,在眺望被染成五颜六色的天空时,她突然联想起了家乡的一些事情,不禁又向室内望去。
在放着桌子、书架和衣柜的房间的墙壁上,用钉子挂着几幅照片,好像都是一名穿工作服的男子在山崖上用什么工具在地面上挖掘着。
“这是地质调查的照片,我出差就是去干这个。”
阿俵说道。
“所以脸才被晒黑了呢!”
他一边向阿惠介绍着,一边拉着阿惠的手把她从窗边拉过来。
他渐渐地靠近了阿惠,并把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把嘴唇吻上她的朱唇,然后把双手从阿惠的肩头滑到她的背后,紧紧地搂向自己。阿俵的嘴唇顺着阿惠的双唇滑向她的颈部,一直深入到她的内衣之中。
“我好喜欢你呀……我打算以后我们再……结婚好吗?”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这股冲击从阿惠的心中扩散到全身。
“关于我的家,你也都看到了,什么财产也没有,只是一个小公司职员的收入,不过……不过,我的工作很好。虽然这个时候结婚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不过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嫁给我吧?”
最初的兴奋涌上了心头,这使得阿惠的心房热了起来,但马上又有一种担心悄悄地产生了。
这个人知道自己多少,便向自己求婚?
详细的情况自己并不了解。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结婚,会不会造成不幸的婚姻?而且还有许多的实际问题……“谢谢,您这样说使我非常高兴。”
阿惠坦率地说道。
“那么你同意了?”
“不,等一下……阿俵先生,您真的知道我的事儿吗?”
“我听你们那儿的头儿说过。”
“说过些什么?”
“你老家是四国的高知县,结过婚。因为你全家工作的地方在去年夏天发生爆炸事故,所以全都完了。于是,你一个人到了东京,在桑拿浴室那儿找了个活……”“是这样的。
大体上是这样的。不过——“”是我硬问出来的,不是要你接待客人时介绍的。“
大概阿俵怕阿惠生桑拿浴室经理的气吧,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因为我想到了结婚,便向她们提出了这个要求,希望务必告诉我。而且关于那次事故报纸上也登了,这也不是和我的工作没有一点儿关系,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还专门去图书馆查看了去年的报纸。
——真是太不幸了。“
阿俵那双欧美人似的、凹进去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盯着阿惠。他那平静的口吻使阿惠感到了一种真诚的宽慰。
“关于那次事故是像报纸上登的那样吗?”
“那当然了!”
“那次事故的详细过程,大体上我也清楚,因此我也没什么忌讳的了。”
“……”
“我想问一下,那是去年8月份的事情吧?过了还没有一年,所以也许你的心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吧。如果这样,不马上结婚也可以,不过,我希望听到你的想法。”
阿俵让阿惠在桌子旁坐了下来,然后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惠。
“是呀,发生了那样的不幸,这样的事情还太早了点儿……”“不……我的心情不要紧。那次事故可以说是一场天灾,因此我也没有什么可懊悔的……我正是因为要忘记那场灾难才来东京的呀。不过……不过结婚……”“就是等也没有关系的。我等到你完完全全摆脱了痛苦之后……”“不会那么久的。”
阿惠像安慰阿俵似地,竟然主动用她的双手抚摸他的双颊。
“如果要等,就要等上六年哪!”
4
星期日,阿俵从打扫了的厨房里找出了一瓶威士忌酒和两只酒杯,还在桌子上摆上了一大盘切片面包和点心。
他给阿惠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他们的话题慢慢转到了阿惠身上。
“——我的家位于土佐山田,那是一个从高知县乘车用不了30分钟就到的小镇子,四周几乎都是农家,但我父亲从年轻时就在矿山干活。听说我出生…前他在须崎的一家矿山挖石灰石。当我能记事儿的时候,我们家从土佐山田搬到了离那儿有30分钟路程的山里的一个叫钓谷的村子,在那儿挖硅石矿。”
“啊,在高知和南国市的附近是有几处石灰山和硅石的矿山。”
由于阿俵是从事地质调查的技术人员,所以才了解许多这方面的知识吧。
“我父母和我及弟弟四个人进了家庭的小矿山作坊,我结婚后我丈夫也加了进来……”
在讲述过去的事情时,尽管阿惠说自己不会因此而悲痛,但在不知不觉中,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嘴角也向两边搭拉下来。
“你哪年结婚的?”
“我22岁那年。我从南国市商业高校毕业后,原来打算找一份工作的,但一直找不到一份我满意的工作。我在一家面包房打了几天工后,还是回到了家里。高知县的公司很少,主要是农业、渔业或是旅游业,因此找工作很难。我还有一个小我2岁的弟弟,他高校毕业后曾在高知的一家小事务所干过,但后来这个事务所倒闭了,他也只好回到了矿山。”
“你丈夫是干吗的?”
“没什么工作,他只是个农民,是南国市的一个叫中之奈里村的人,排行老三。他家离钓谷矿山和奈里很近,而且也有人劝他到矿上去干活。他托到了我父亲,而我父亲也答应了,但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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