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没有情调?”
“没有,先生。只能说‘有趣’。”
格林有一套不错的音响,垂直放着的唱片架旁是一副白色手套和唱片清洁器。看起来,这儿里的主人是个干活儿仔细的人。靠窗的墙角,是一个老式柜子,裹着一层厚厚的白油漆,显然是刷过好几遍了。凯茨站在柜子前,把里面的东西、件件往外拿,递给身后的探长。其中有一叠用松紧带捆着的收据,一些同性恋的色情画片,几张没用过的名信片,还有几盒棋。
“弗拉德,你玩过这种拼字游戏吗?”穆尔警官问,他说“拼字游戏”四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轻蔑的口吻。凯茨没作理会。
探长一边解开捆着收据的松紧带,一边对穆尔说:“得好好想想这两起谋杀案之间有什么联系。我不希望它们之间仅仅是巧合,要是连巧合都谈不上,那就更糟了。”
“我们不是已经通过琼斯,把两桩案件联系起来了吗?”
“那得先假设伯恩利认识他的这位邻居。”
“不过琼斯说自己和伯恩利几乎不认识。”
“也有可能。鲍勃,他们俩看起来不像是一路人。我看他们不会是朋友,除非琼斯是他的性伙伴。”他把松紧带绕在手膀上,转过身来对凯茨说:“弗拉德,你认为呢?你认为他们是一对儿吗?你怎么看?我指的是从女人的角度看。”
“先生,我不是女人,我是警察。”凯茨听出这是在挖苦自己,她立刻反击,“现在看来,两个被害人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他们俩的工作都和财务打交道,单身独居,两个人的住所离得不远,年龄都是29岁。他们的相貌都长得不错,健康而且富有。俩人都较有品味。还有,看看这些音响,他们都喜欢音乐。哦,”她停了一下,“他们还各自有个建筑装修师,也许还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么他们都是同性恋吗?”麦金尼斯加了一句。
“不,伯恩利不是个同性恋者。”
“为什么你认为负责装修的人,是个专业人员呢?”穆尔问。
“从完成的质量看。他用了原木和清洁的白颜色。这儿的活儿虽说业余人员也能干得同样好,却要花上好多时间。”她指着窗边的柜子说:“这就是典型的外行人干的活儿。一层层地往上抹油漆,连它原先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可你不是说这是专业人员干的活儿吗?”
“是的,除了这只柜子。也许,当时要价太高,格林就只好算了。很可能,那堆票据里就有92年干这活儿时留下的收据。”
“干这活儿可能用不了几个钱。”
“我可不这么想,警官先生。这种活儿可抢手了。”想了想,她又说:“这种装修师肯定脾气有点怪,开着沃尔沃来来去去,排场不小。”
这时穆尔插话道:“弗拉德,你又在夸张地想像了!”
麦金尼斯也笑了。
“事实上,警官先生,我没有夸张想像。”凯茨脸上也带着笑,“我只是在描绘,通过逻辑推理建立主人公形象。联邦调查局就曾经运用这种手段,破过一系列谋杀案。我只是在分析这儿的装饰布置,再推测装修师的性格特点。”
“我可听得糊里糊涂的。”穆尔感觉探长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于是话锋一转,“不过,毕竟你在思考。”
“谢谢你,警官先生。”凯茨不再说话了。只见探长拿着一张淡紫色的卡片,站在穆尔身后正向她示意。她咳嗽一声,接着道:“我看这个人喜欢粉红色,不,不是,是淡紫色……他的名字也许叫……”她在等着探长的暗示。
“也许是叫阿沃卡多?”麦金尼斯说。
她笑了:“如果您想知道,警官先生,我还可以告诉您这个人的联系电话。”穆尔的表情严肃起来。
“现在,再来看看他住哪里,看来他不住布赖顿。”凯茨摇着头,看着探长,“也不是霍夫?还要再远一点儿我想也许是……”麦金尼斯发了一个“P”的音,“您想是帕琴姆。是的,没错。阿沃卡多设计师,家住帕琴姆。他这种人就该住在那种地方。”
“时间不早了,该收场了。”穆尔终于识破了他们的花样。
三人带着收集来的证据,出门进了警车。探长去打电话时,穆尔让人送来了咖啡。送饮料的是位女警,这不禁让凯茨想起从前的自己。过了一会儿,麦金尼斯回来了,看来调查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挨家挨户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除了拉尔夫夫人,因科曼街上再也没人表示看见过那个女人。现在大家甚至怀疑拉尔夫夫人是不是看走了眼。警局里有传言说,总督察要亲自过问这两桩案件。圣和格里夫斯的任务进行得还算顺利。他们了解到,格林一年以前在“特里姆”俱乐部锻炼过一个月。不过,后来他转到了另一个名叫“肌肉”的俱乐部。用格里夫斯的话来说,“那个地方更合他胃口。”至于琼斯现在是彻底清白了。能证明他不在场的证人中居然还有个警察。
装修公司业主名叫杰里米,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不过,当凯茨打电话时,她要找的当然是一位“阿沃卡多”先生。
“我就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柔。
“是阿沃卡多先生吗?我是约翰街的弗拉德警察。”
“哦,是吗……”
“是的,先生。我们正在调查昂得曼街的吉姆·格林被杀一案。”
“是吉姆?”
“是的,先生,据我们了解,你为格林先生装修过房子?”
“是室内装修。”
“我们想听您谈谈死者的情况。”
“为什么?”
“只是例行公事,先生。凡是前几个月里和格林先生打过交道的人,我们都要找来了解情况。”
“那么,我能干什么,长官?”
“我们只需作个短短的谈话记录。”
“那我是不是得上警察局走一趟?”
“先生,我们的警车就停在昂得曼街,您能不能……?”
“去哪儿?当然可以。一点钟怎么样?”
“太好了。您是自己开车过来,还是我们去接您?”
“不,不麻烦了。”他听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自己开车去。”
凯茨不由自主又问道:“我会等您的,阿沃卡多先生……顺便问一句,您开什么车过来?”
“我妻子把我的沃尔沃开走了,不过她自己有一辆雪铁龙。我会开着她的车过来。车是粉红色的。”凯茨放下电话,回想刚才在穆尔面前发表的大胆推理,不禁得意起来。她想到了瓦莱丽,可又一想实在是没空给他打电话。
凯茨通知把守在马路两端的警察,如果有辆粉红色雪铁龙过来,就放行。阿沃卡多提前十分钟到了,停在离警车不远的地方。凯茨走下台阶,觉得和人家的雪铁龙比起来,警局的大众车真是相形见绌。
杰里米·阿沃卡多是个高个子,皮肤被太阳晒成褐色。他长相不错,骨架很大,留着一头微微卷曲的淡褐色短发。他也向凯茨打招呼,边伸出手来。他的眼睛闪着光彩,一双手大而有力。凯茨原以为他会是个虚弱的人,可阿沃卡多的形象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真是很吃惊。
进了车,凯茨重新介绍了自己,又问他是不是要杯茶。阿沃卡多笑了笑,很礼貌地表示自己从不喝“含咖啡因的东西”。
“你不介意我来一杯吧?”她说,“从四岁起我就离不开这些饮料了。”
“请便。”他很有礼貌。
凯茨感到有点口干,端起刚才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还是温的。她抬起头,只见阿沃卡多脸上带着愉悦。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赶紧说:“咱们开始吧。”
她没有想到被访者会是这么一个强壮、坚决、富有男子气概的人,也没有想到他谈问题会这么简洁,直截了当。他说自己喜欢为一些大户做整体设计,可是这样的活儿不多,通常只是做一点像格林家那样的小活儿,阿沃卡多很快就领会到凯茨需要了解的是一些关于格林的事,于是他掏出一个蓝色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他是经人推荐于九月份和格林电话联系上的。他要价是每间屋子400镑,但格林觉得价格太高。
“最后,三间屋子我要了1000镑,我从不讲价,所以客厅的橱和窗子就先不弄,等以后再说。要知道,那时候正逢休假。”他做出一副权威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凯茨又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把他推荐给格林的。“哦,我以为您知道呢,当然是乔治·伯恩利。”
“是因科曼街的那个伯恩利吗?”
“对,您真了不起。”
“天哪!”凯茨不禁在心里惊呼。
“前三个星期我带格雷斯和三个孩子去佛罗里达度假了,假期太棒了!”
“这一行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谈不上蒸蒸日上,但也是稳步发展。我的最后一宗大买卖还是几年以前。后来我就在报上登广告。不过,有许多活儿还是经人推荐揽来的。”
“那么伯恩利和格林是不是很熟?”
“乔治和吉姆?我觉得他们俩不像很熟的样子。他们可能是在一个什么俱乐部里认识的,我没问过。”
“像这样熟人推荐的活儿多吗?”
“做我们这种生意,就靠这样的推荐。”
“你的名声也就这么传开了?”
“对,街头巷尾,只言片语。我们这种给自己干的人,从来没有真心休息过。好名声和坏消息一样,传得可快了。比如说,哪儿能接到上好的毒品啦,哪个俱乐部别出心裁啦,哪个室内装修师出手不一般啦……等等。就是这么回事儿。”他脸上的笑容漾开了,“我是个专家。如果你有本事,名声就会传开,这就像池塘里的水波一样……”
凯茨又问了问雇工的情况,据说那是个真正的手艺人。每年和老板同一时间休假。“我们坐的是同一架飞机,他们去了迈阿密,还有什么奥兰多,迪斯尼……那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