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儿呆多长时间?”
“今天晚上?长不了。来了个新头儿,他要求明天早上6点半集合。我还没见材料呢。知道吗?又有人被杀了。”
“不,不知道。”
“明天你就会在各种小报上看见了。”
“那么,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
“我要先在这儿了解几个问题。”凯茨拿起手里的信封朝他晃了晃,“看看是谁和乔治·伯恩利到这儿来过。然后早早回去睡觉,明天5点起床跑步。”
皮耶罗走过来,瓦莱而用意大利语点了几样菜,然后在凯茨耳边说:“大侦探,您可是个没趣的女人。”
“我这是敬业。”她争辩道,“你才是个……是个骗子。”
“星期天咱们一起去玩滑翔机,怎么样?”
“当然好,不过我要到明天才知道是不是有空。”
她打开信封,取出一叠伯恩利的照片,试探着问,“我得去那边问几个问题,五分钟后回来?”她觉得对瓦莱丽怀着一丝内疚,但他好像并不介意。
凯茨在人丛中捕捉到了她最喜欢的一个侍者,便朝他喊了起来:“哦,领班,能过来一下吗?”
领班看了看照片,说没见过伯恩利。她又问皮耶罗,皮耶罗有点心不焉,可一口咬定没见过这个人。凯茨只好留下照片,让他们再好好想想。
餐馆厨房里叮叮当当一片忙碌的景象,各式橱柜擦得一尘不染,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蒜味儿。凯茨喜欢这里,厨师迈克尔看见她挥挥手喊道:“嗬,凯茨,你好!”她晃晃手里的照片,走过去。
“你见过这个人吗,迈克尔?”
迈克尔想起来,的确有乔治·伯恩利这么个人,他不吃肉。和他同来的那个还抱怨过这儿的肉不好。“那人年纪比伯恩利大,是个秃头,个头挺小,肚子倒有这么大。”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他吃得挺考究,要了许多调味汁,喜欢吃牛排”。
凯茨回来的时候,瓦莱丽已经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看来,这儿的人都挺喜欢你。”他的眼神一闪一闪的。
喝了点儿饮料,凯茨把话题引到了飞行的事上。谈到这个话题,瓦莱丽脸上马上有了神采,好像此刻自己就在天上一样:“你会喜欢的。”他说,“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常去尝尝这种飞的感觉。”
她问现在是不是太冷了,也许夏天才是最好的季节。瓦莱丽认为这其实是个误解,“地面上的天气和上面的空气没什么关系。事实上,夏天飞行要艰难得多。那时只能在一大早或是天快黑时才能飞上一阵子。最惬意、最安全的季节是冬季,你只要穿暖和点就行。”
“冷倒是不怕,”她说,“冬天的时候我也跑步。”
他们慢慢享用着晚餐,谁也没再说话。凯茨眼前闪现出幅幅画面:一会儿是瓦莱丽的蓝眼睛,一会儿是滑翔机,一会又是瓦莱丽的脸……
“凯瑟琳?”她隐隐约约听见瓦莱丽的声音,他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遥远。这声音像音乐一样包围着她,抚尉着她,就像小时候母亲在楼梯边擎着烛火为她照亮一般。“我真想和你去飞啊。”她喃喃地说。
“可今晚不行,是吗?”他回答。
“对,今晚不行。叫辆出租车。”
不远的地方,加布莱利看见了她。凯茨做了个手势,加布莱利叫车去了。是的,这里的人都喜欢她。在他们中间,她感到既安全又温暖,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这些可爱的人啊。
凯茨隐隐觉得在心灵深处自己需要瓦莱丽,希望他陪着自己度过这个夜晚。可是她知道,还要等待,再等待。
14
清晨4点55分,闹钟把凯茨从睡梦中叫醒,她梦见了瓦莱丽,滑翔机,还有琼斯。她梦见自己爬上滑翔机的羽翼伸手去够瓦莱丽,可是机身上涂满了油,滑溜溜的。每次她伸出手去,都被琼斯挡了出去。琼斯正龇着一口黄牙嘲笑她。一觉醒来,她只觉得精疲力尽。
凯茨换上运动衫裤,还没完全运动开,就全速跑了起来。快到防波堤时,她放慢了速度,又觉得浑身发热。她走下台阶,来到海滨的沙石滩上。
一丝微风吹过,拍起岸边的波浪。海面上罩着一层薄薄的、带着一丝咸味的雾气。她在沙石滩上跑了几个来回。在这样的卵石上跑步特别消耗体力。跑第三圈时,凯茨眼前闪现出一幅幅杀人犯面孔的图像。她想伸手去够那些,可是太用力了,脚下一滑,摔倒在湿漉漉的沙石上。她突然觉得一阵恼火,她恼恨瓦莱丽,他为什么这么一本正经;她恨自己,可连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怒火在膨胀,她现在只想把它压下去。她不能确定,是不是逍遥法外的杀人犯在和自己作对。海面上吹来一阵海草的腥味,海鸥在耳边唱个不停,凯茨站起身来,决定再跑几圈,直到自己清醒了为止。
当凯茨往回跑时,天上下起了毛毛雨。雨滴夹杂着海上的水汽吹到脸上,轻轻的,凉凉的。她觉得两颊发热,头脑清醒了许多,身心地随着膨胀起来。现在她感觉全身的神经进入了状态,自己又能应付裕如了。
6点30分,凯茨把车开进警察局的车库。今天她扎起了头发,穿一件棉制蓝色衬衫,腰扎一条棕色皮带,腋下夹着夹克,看起来神清气爽。汤姆·麦金尼斯已经到了15分钟,穆尔警官10分钟前就进了办公室。新来的头儿诺曼·布莱克赛,则不到6点就来了。
不到7点一刻,人聚集了。会议室搬到了楼上。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过来,照在讲台前穆尔的脸上。靠墙放着三块板,上面钉着三个被害人的死亡现场照片,分别写着乔治·伯恩利,吉姆·格林,还有新近被谋杀的彼得·菲利浦,比奇曼的名字。
旁边还有两块刺眼的白板,上面什么都没写。穆尔解释说,这是新头儿的新做法,要大家把案情尽早弄个水落石出。这时布莱克赛走进会议室,大家顿时静下来。
布莱克赛身材魁梧,肤色较黑,长着一头浓密的头发,看上去颇有威严。他曾经凭着这副身板在橄榄球赛场上驰骋过10个年头。从美国回来,他晒黑了许多。谈起在洛杉矶的经历,他总是笑笑说“不值一提”。他的头发又黑又亮,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披盔戴甲,骑着白马的武士。只见他大步登上讲台,坐到中间的座位上。
布莱克赛扫视着台下等着大家安静下来。他抬了抬肩,表示要求大家集中注意力。台下的嗡嗡声霎时消失了,凯茨只听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布莱克赛还是没有开口,他顺手拿起一叠卡片在桌上“咚咚”敲了几下。这一下连窃窃私语也听不见了。大家静静地等了一小会儿,等确定没有人开小差时,他才开了口。那声音听起来浑厚而且威严:
“我——”他顿了一下,“我是总督察诺曼·布莱克赛。老实说,我并不想上这鬼地方来。”他又扫视了一遍屋子,
“……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在12月底之前抓到这个家伙。”台下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咳嗽声。“我要求在72小时之内,把三个被害人的情况了解个彻底。我不管你们他妈的采用什么手段,但这个要求必须做到。你们的成绩将被记录在案,作为以后升降职的参考证明。怎么样?有没有疑问?”底下没人应声,布莱克赛不动声色。
“有没有问题?”他又问了一遍,这回有人发问了。
“呃,先生。”听声音,提问的是圣,凯茨很想回头看,可还是忍住了,只听他说:“我叫圣,先生。关于比奇曼,现在有确切消息吗?”
“穆尔警察官,你回答他!”
穆尔站起来,走到离麦克风很远的地方,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把麦克风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我们正在尽快地用特种技术检查,晚上可以知道结果。”
“谢谢警官。”圣坐下了,凯茨替他感到些尴尬。不过,屋里的紧张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有人又问了几个关于电脑的问题。最后布莱克赛又补充说,一般系列杀人案都会留下痕迹,不过现在谁也不能断言手上的案子是不是系列案件。
“还有吗?”布莱克赛扫视着台下,等了几十秒钟。他向穆尔示意了一下,走下讲台离开会场。鲍勃·穆尔走到麦克风前,深深吸了口气:
“好吧,伙计们。新官上任……”
这时,凯茨举起手来。
“弗拉德,你有什么问题?”
“麦金尼斯探长还继续留在组里吗?”
“是的。他现在正在给总督察写报告。”
“那我们……”
“我们还是原班人马,至少现在是。今天上午去比奇曼家。雷德·卢卡斯、林赛,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其余的人出发,最迟晚上八点回来。”
说完这番话,他见台下没什么动静,便拍拍手说:“行了!抬脚上路吧!”
15
通往霍歇姆的公路上,凯茨驾着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路面。她身边坐着穆尔警官。麦金厄斯孤零零地坐在后面,一言不发,像是陷入了沉思。
雨下得很大。路上的灰尘夹着雨水,给车窗玻璃罩上了一层灰色。凯茨只能从雨刷扫动的间歇依稀辨认路上的情形。
上午,凯茨费了好大劲才没被分到挨户调查的小组里去。布莱克赛扩大了挨户调查的范围,还要求重新调查所有的出租车公司。此刻,林塞尔、卢卡斯和雷德正带着一支30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行大规模调查。比利·廷格尔和一个叫莫伊拉·迪本的女警被调到了电脑中心。那里是个绝对禁烟的地方。虽然莫伊拉·迪本是布赖顿漂亮的女警察,可这也给不了廷格尔多少安慰,因为迪本也是个禁烟积极分子。
穆尔拍了拍凯茨面前的仪表盘:“往加特威克方向走,这家伙在那儿。”
彼得·比奇曼的房子坐落在一条死胡同里。由于天下雨,几乎没人注意到警车的到来,更没有平日里那些围观者。当他们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