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切不可再和纳尔逊先生通话,而要我立刻到“福豪路一号”去,又说我如果到了那里,我就可以有所发现,但是我可以发现甚么,他却又未曾讲出来。
“福豪路”,“福豪路”,随着巴士的颠簸,我不断地想着这条路,这条路给我的印象十分陌生,但是却在我的脑中,又有一定的印象,我像是在甚么地方,看到过有写着福豪路三个字的路牌一样!
巴士快到总站,搭客也越来越少,蓦地,我跳了起来!我想起我在甚么地方,见过“福豪路”这三个字了,那是在我遇到张海龙的第一晚,张海龙用他那辆豪华的“劳司累司”汽车,将我载到他郊外的别墅去的那个晚上。当车子在通向别墅的那条私家路口,停着等开大铁门的时候,我看到过“福豪路”三个字,而这条路,只通向张海龙的别墅。
那么,白勒克临死之前,所说的“福豪路一号”,难道就是指张海龙的别墅而言的么?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到张海龙郊外的别墅去,又可以发现甚么呢?
我知道,凭想像的话,我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我必须亲自去!
但是首先,我却要证明,张海龙的别墅,是不是“福豪路一号”!
我在终点之前的一个站下了车,确定了身后并没有人跟踪之后,我在一个公共电话亭中,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海龙。
但是,那面的回答却是,张海龙到郊外的别墅去了!我呆了一呆,又找张小娟听电话,但是那面告诉我,“小姐傍晚出去,一直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我的心中,不禁一动,因为张小娟在我住所出现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难道她在我的住所,一直逗留到现在,抑或是她已在我的住所,或是在离开我的住所之际,遭到了不测。
对方早已收线,我则还呆想了几分钟。
我只得相信对方的记忆了,那么,如今我可以做的,而且应该立即做的事,便是到“福灵路一号”去!
我出了电话亭,沿着马路走着,一面不断地看着停在马路边上的各种汽车。要到郊外去,当然不能没有车子,而我又不准备回家去取车子,所以只好用不正当的法子取得交通工具了。
不到三分钟,我便看中了一辆具有跑车性能的轿车,我对这种车具有特别的好感(那辆车的车主,在失车之后,曾大怒报警,但是后来,他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他选中车子牌子而“偷”车之后,我们又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我一掌击在车窗玻璃上,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窗子便破碎了。
我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用百合匙打开电门,大体大样地驾着我偷来的车,向郊外驰去。
寒夜的郊外,更是显得十分冷清,我将车子驶得飞快,四只轮胎发出“吱吱”声,在路面上滑过,从破窗中,寒风如利刃一般地切割着我的面,我只是想快一点赶到,快一点赶到!
大约四十分钟,我已渐渐接近了张海龙的别墅。
我在转上斜路的弯角上,弃车而下,将身子隐在路旁的草丛之中,向斜路上掠去,没有多久,我便到了那扇铁门的前面。
我仰头向大铁门旁边的石柱上看去,果然,在一块十分残旧的路牌上,写着“福豪路”三个红字。
我吸了一口气,连爬带跃,翻过了铁门,向前无声地奔去。没有多久,在黑暗之中,我已经可以看到张海龙的别墅了。
同时,我也可以看到,别墅之中,有灯光透出。
我心中在暗自询问,到了别墅之后,我可能发现甚么呢?张海龙正在别墅中,难道一切的事情,正是因他而起的?难道国际警方对张海龙的怀疑,并不是全然没有根据的?
我脚步越来越快,不一会,已离得别墅很近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那天晚上,和我第一次来到,以及在别墅中独宿的那一晚一样,雾很浓。我越是接近别墅,心情越是紧张。
我在这时,突然之间,眼前陡地一亮!
在我的眼神经一觉出眼前有亮光之际,我脑中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我被人发现了,有人在以电筒照射我!所以,我立即向地上一滚。
但是我刚一滚到地上,便发觉我的判断不对。
因为当我抬起头来之际,我看到了那光亮的来源。
光亮来自张海龙别墅的后院,停留在半空,光烁夺目,像是一大团在燃烧着的火焰,但是却又静止不动,令人产生一种十分特异的感觉。
“妖火”!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这种奇异的现象了。
我连忙站了起来。然而,就在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眼前重又一片黑暗!像我第一次看到“妖火”的时候一样,不等你去探索它的来源,它便已经消失了。
或许形成“妖火”的原因十分简单,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却是神秘之极!
我呆了一呆,继续向别墅走去,我用更轻的脚步和更小心的行动接近别墅,因为白勒克曾说我可以在这里发现东西的,而我又再一次地见到了“妖火”,张海龙又在别墅中。
我决定偷偷地接近别墅,以利于我的“发现”。我以最轻的步法,向前走去,在我攀过了围墙之际,我更清楚地看到,别墅中的灯光,是从楼下的客厅射出来的。
除了远远传来一两下犬吠声之外,四周围静到了极点,我唯恐身形被人发现,几乎是滚向墙脚边上的。在墙脚边上,我又停了片刻,等并无动静时,我才慢慢地直起身子来。
我向着一扇落地长窗走出了一步,从玻璃中向大厅内望去。
一支落地灯,使得整个大厅,笼罩在十分柔和的光线之中,我立即看到,有一个人,以手支额,肘部则靠在沙发的靠手上,背我而坐。
虽然我只看得清那人的背影,但是我却只看一眼,便可以肯定那人是张海龙。
别墅中只有张海龙一人在,那倒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只有张海龙一个人,我能够发现甚么呢?白勒克临死之际,挣扎着向我说出的话,又具有甚么意义呢?这实是令我费解之极了。
虽然我本来也不知道,我到了别墅之后会有甚么发现,但是在我想像之中,总应该有些事情发生,而绝不应该如现在那样地冷清清。
我在窗外,站了大约五分钟,我的视线,也一直未曾离开过张海龙。
张海龙一直以那个姿势坐着,连动也没有动过。
一开始,我只是奇怪,张海龙何以竟能坐得那么定,在他的心中,在想些甚么?当我将他儿子的事和他讲明了之后,他不知道会受到甚么样的打击。
可是,五分钟之后,张海龙仍是未曾动过,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难道我来迟了一步,张海龙……他……他也遭了毒手,死在毒针之下了?
我一想及此,手已扬起,待要一掌击破玻璃,破窗而入了!
恰好就在我几乎贸然行动之际,张海龙的身子动了一动,他放下了手,在沙发的靠手上,重重地一击,站了起来。我连忙身子一闪,不使他发现,然而我却仍然可以观察他的行动。
只见他站了起来之后,背负双手,在踱来踱去,我心中暗忖刚才还好不曾鲁莽行事,进一步的忍耐,往往是成功的秘诀。
我继续在窗外窥伺着。
张海龙足足踱了半个小时,仍然不停,所不同的只是他间或背负双手,间或挥手作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手势而已。我决定不再窥伺下去了。那并不是因为张海龙踱得太久了,而是我看出张海龙在别墅中,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想一个人独处而已!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就算等到天明,也不见得有甚么发现的。
我退开了几步,来到了大门前,按动了电铃。
不一会,我便听到脚步声走了过来,大门打了开来,开门的正是张海龙。
在他开门之际,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样地茫然和沮丧。可是当他一看清是我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是那样地喜悦,像是一个正在大洋中漂流的人,忽然遇到有救生艇驶来一样。
张海龙的这种神情,使我又一次肯定霍华德和国际警方,始终只是多疑,张海龙是绝对不可能和我站在敌对地位的。
因为,他如果和我站在敌对的地位,却又能作出这样神情的话,那么,他不仅是一个成功的银行家,而且也将是一个旷世的表演家了!
他望着我,面上的肌肉因喜悦而微微地颤动着,好一会,才道:“是你!”
我跨了进去,道:“是我。”
在我走进去之前,我仍然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
别墅之外,黑漆漆地,甚么人也没有。我走进了客厅,连忙将门关上,不等张海龙向我发问,我便先向他问道:“刚才,你可曾发现甚么?”
张海龙呆了一呆,反问道:“你是指甚么而言?”
我是想问他,刚才有没有发现那“妖火”的,但是看张海龙的神情,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所以我也暂时不说出来,只是道:“你有没有发现甚么异样的光亮?”
张海龙道:“没有,刚才我完全在沉思之中,甚么也没有发现。”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张海龙就在我的对面坐下,道,“卫先生,听说你失踪了!”
我道:“不错,我曾被绑架——张先生,这里是不是福豪路一号?”
张海龙失声道:“绑架——”
可是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又惊奇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事实上,根本没有‘福豪路’这条路,那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所取的一个名字,除了我们的家人之外,是没有人知道的。”
我道:“可是,在大铁门口,却有一个路牌!”
张海龙道:“是的,我奇怪的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一号。”
我仍然决定不将白勒克的话向张海龙说,只是耸了耸肩,道:“没有甚么,我只不过是随便猜想罢了!”
我竭力使我自己的语音,听来若无其事。但是却显然不十分成功,因为张海龙的眼光之中,仍是充满了狐疑的神色。
我们沉默了一会,张海龙才道:“绑你的是一些甚么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放在张海龙的手背之上。张海龙数十年在商场打滚,使他具有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