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川刑警依序看着,突然,他回头问当地的警察:
“你知道这个尼姑订哪家报纸吗?”
警察急忙奔出去问了当地居民,再匆匆跑进来回答:
“听说是K报。”
“嗯,这里大部分都是这种报纸,不过,金田一先生!”
出川刑警叫住金田一耕助。
“奇怪的是,十月一日有七份神户、大阪的地方报纸,二日、三日也有三份不同的报纸。”
出川刑警说着,别有深意地望了金田一新助一眼。
十月一日,也就是椿家发生的谋杀事件首次出现在报纸上的那天,妙海尼姑可能是见到了报纸上的新闻,而特地跑到神户的港屋去找阿玉。
可见这七份报纸一定是妙海尼姑在神户时买的,也许只看一份报纸无法让她安心,因此她才把附近的报纸都买了,由此可见,妙海尼姑十分注意十月一日以后关于椿家的各种报道。
金田一耕助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愈重了。
“咦?刚才不是有位和尚在这里吗?他是谁?”
金田一耕助环顾四周后,向分局长问道。
“幄,那是邻村法乘寺的住持,大家都叫他慈道法师,他对妙海尼姑十分照顾。妙海尼姑能住在这里,听说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互望了一眼,然后说:
“能不能请他来一下?”
于是坐在门外的慈道法师被请了进来。
此时医生们已经走了,慈道法师、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三人跪坐在软垫上,当地的警察则团坐在门口,以好奇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法师,发生这事真是不幸啊!”
金田一耕助缓缓低下头,低声说着。
“事实上,我们也是为了找妙海尼姑而特地从东京到这里来的,只可惜慢了一步。对了,我有些事想请问法师。”
“你们特地从东京来?”
慈道法师竖起两道白眉高声问着。
虽然他已年过六十,但是看起来气色相当好,除了眉毛变白之外,精神、体力似乎都不错。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点点头。
“你们认识妙海?”
“不,并不认识,不过我们找妙海尼姑是为了解开某些难题。”
“你有什么难题?”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出川刑警,有些迟疑地说:
“有件杀人案……是东京的杀人案,我想,妙海尼姑也许会知道其中的隐情。”
围坐在门口的警察一听到“杀人案”三个字,立刻掀起一阵骚动;慈道法师也眉头深锁,似乎在沉思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金田一耕助,问道:
“请问尊姓大名?”
“我是金田一耕助,这位是警政署派来调查命案的出川刑警。”
慈道法师惊讶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认为因为妙海知道是谁杀了玉虫伯爵,所以才会惨死?”
一听到玉虫伯爵被杀案,门口坐着的警察骚动得更厉害了,都探头探脑地看着屋里的三个人。
金田一耕助向法师前面移了移坐垫,开口道:
“法师,您似乎很了解那件案子嘛!是的,我认为如果不是妙海尼姑知道得太多,她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遭毒手。也许凶手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调查,因此才抢先一步把妙海尼姑杀了,以绝后患。”
门口坐着的警察们愈来愈紧张,不过他们仍尽量压抑住沉重的呼吸声和咳嗽声,以免打扰这个重要的会谈。
金田一耕助又问道:
“法师,您怎么知道这件案子和玉虫伯爵被杀案件有关联呢?是不是妙海尼姑曾经告诉过您?”
慈道法师点点头。
“是的,前天,也就是十月二日上午,妙海曾拿着报纸来找我,让我看那些令她寝食难安的椿家新闻,妙海还说,前几天曾到神户去找一个和她相识的人商量这件事,只可惜没遇到,因此她才来找我。”
“那么妙海尼姑有没有提到谁是凶手呢?”
“这一点,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遗憾,因为妙海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凶手的名字。”
“唉呀!真遗憾!”
金田一耕助轻轻叹息道。
(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她本来想要告诉我,而我却半信半疑,没有鼓励她把话说出来,再加上妙海那时心慌意乱,有些不知所云的样子。虽然她打定主意要说出内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还说等心情平静一些再来。现在想想,那时我真该让她好好说清楚才对。”
慈道法师也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又急忙说道:
“不过那时妙海曾对我说了一件令我深感意外的事,我想也许可以提供给你们作为参考。”
“哦?什么事?”
金田一耕助急忙问道。
“妙海告诉我一些她和椿家的事。”
慈道法师一字一句地说。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一听,立刻挺直了身子。
“我一听,确实吓了一跳。妙海说,她的俗名叫阿驹,有个女儿名叫小夜子。”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啊!你们知道了?那么,你们知道小夜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这我们倒还不太清楚,他是谁?”
“新宫先生。这个人你们应该晓得吧?报纸上登过他的名字,小夜子就是他和阿驹所生的女儿。”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妙海看了报纸后非常害怕,她说椿家的人快被消灭了,下次一定会轮到新宫先生。”
金田一耕助不由地又和出川刑警互望一眼,此时金田一耕助的脑袋中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蜜蜂正在嗡嗡作响。
“法师,妙海尼姑有没有说新宫先生为什么会被杀?”
“我不清楚,因为当时妙海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也听不太懂。不过此刻我回想起来,感觉妙海那时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真相。”
出川刑警紧紧追问道:
“法师,您知道关于小夜子的事吗?”
“嗯,不但知道,而且我还曾经见过她一面。”
“什么时候?在哪里?”
“好像是昭和十八九年的时候,当时我在住吉的猿屋看过她。啊!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和妙海认识的经过。”
慈道法师接着说:
“大阪与神户之间有一个名叫住吉的地方,那里有一间规模很大的真室寺,我在那里担任住持,直到昭和十七年才退位,由弟子接任。从此之后,我就返回故乡淡路岛隐居,偶尔也到住吉去看看。当年真堂寺的信众里有一个叫沟口的人,给寺庙的供奉非常慷慨,对我也十分崇拜,因此只要我一到住吉,他一定会邀请我在他家住个一两天,当时阿驹就在沟口家当女佣。”
慈道法师说到这里,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又说:
“她大概觉得自己的孽障太深,因此只要找到住吉,她一定会来听我讲怫法,渴望借佛的指引寻求一条明路。由于她求佛的心非常诚恳,所以我也特别开示她。那时,听说她女儿也在附近工作,有时会到沟口家来看她,小夜子当时大概二十岁左右,长得非常漂亮。”
“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您知道吗?”
出川刑警由于太激动以致声音有些颤抖。
“她自杀死了,真可怜!”
“自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太清楚。淡路岛和住吉有一段距离,我不清楚详情。啊!对了,这里有她的牌位。”
慈道法师拉开靠枕边的一个小柜子,取出一面漆黑的牌位。
“慈云、妙性……啊!就是这个,俗家名掘井小夜子,死于昭和十九年八月二十七日。”
出川刑警一把抢过牌位,盯着刻在上面的文字,惊疑不定地说:
“那、那么,小夜子真的死了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因为这样一来,菊江是小夜子的论点就完全错误了。
“请问法师,小夜子为什么要自杀?”
“这个嘛……”
慈道法师眼中闪着泪光。
“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就连小夜子死的事,我也是后来才晓得的。妙海前天来的时候,曾提起小夜子自杀和椿家的杀人案件有关,只可惜当时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法师,小夜子真的死了吗?”
出川刑警拿着牌位,仍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慈道法师皱起两道白眉说:
“这里有她的牌位,所以不可能是假的。要不然你们可以去问问沟口家的人,也许他们知道得更多。因为阿驹是为了她的女儿才决心出家的。”
出川刑警向慈道法师要了住吉沟口家的地址,并仔细记了下来。
“请问法师,妙海尼姑有没有提到今年春天椿英辅子爵来找她的事?”
“嗯,我前天听她说,她当时曾把详细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椿子爵,不过妙海似乎非常担心……”
金田一耕助脑袋里的蜜蜂飞舞得愈来愈疯狂了,成千上万的蜜蜂在他脑袋里嗡嗡叫着,令他十分难受。
(妙海尼姑到底对椿英辅说了些什么,她到底是因为知道什么秘密才被杀的呢?)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本想再问慈道法师更多有关阿驹的事情,但是慈道法师已经没有其他线索可提供了。出川刑警最后还追问慈道法师:
“除了您之外,妙海尼姑还有没有可能对其他人说出这件事?”
慈道法师很肯定地说:
“如果她连我都不想说,就更不会去告诉别人。”
出川刑警仍不死心,又到村中转了一圈,想多问一些线索,结果却一无所获。
那天,出川刑警和金田一耕助回到岩屋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当然没办法赶回明石港,两人不得不住在岩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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