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交,各自陷入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金田一耕助移开视线,慢慢扬起头来。
“警官,秋子夫人的解剖报告是……”
“她是吃进过量的氰酸钾致死的。药虽是目贺医生所调配,但却是凶手偷偷将氰酸钾加进去的。唉!氰酸钾这玩意儿实在太泛滥了,那么容易弄到手,根本没法管制,哼!都是战争的遗害。”
等等力警官神色黯然地哺哺自语。
“金田一先生,我看干脆直接把三岛东太郎叫来算了。”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再等一等。喔!对了警官,那个房间整理好了吗?”
“现在正在弄,不过我想应该快好了。”
这时一位警员走来,在等等力警官耳边说了两句话,等等力警官马上点头,快步离开客厅。
现在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金田一耕助,他精疲力竭地往沙发上一躺。
秋子夫人的行李箱正高高堆在墙边,金田一耕助一边看着那些堆积成山的行李,一边把昨晚的事再回想一遍。
(秋子夫人走得实在太仓促了点,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昨天下午四点左右,秋子夫人带着信乃和阿种前往兼仓的别墅。
她们三人大概将近六点时才到,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秋子夫人在信乃和阿种的陪伴下走进寝室。
信乃摸黑打开墙上的开关,怎知电灯非但不亮,反而还传来《恶魔吹着笛子来》的旋律……
窗外风狂雨急,屋里又有恶魔笛声,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向来胆小的秋子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突然听到这首令人恐惧的旋律,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信乃和阿种也吓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动弹。
然而信乃很快就察觉到这一定又是凶手的伎俩,于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好不容易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上的电灯,马上发现这个恐怖的旋律原来是从床下发出的。
信乃立刻把放在床下的小留声机拉了出来,只见留声机的转盘上,恶魔的笛声正死命地吹个不停。
信乃赶紧关了留声机,拿出唱片往床上一扔;而这时秋子已经倒在阿种的手臂上昏死过去。
外面正刮着大风,信乃不知道医生肯不肯在这样的天气前来看诊;而且这种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于是她拿出目贺医生调配的药丸,放进秋子嘴里。
当然,信乃做梦也没想到,秋子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原来药丸里掺有氰酸钾!秋子在一阵挣扎、痉挛下断了气,吓得不知所措的信乃和阿种呆立在那里。
(是谁装了那个留声机?又是谁在目贺医生调配的药丸里掺进了氰酸钾?)
因为秋子要去别墅,所以椿家已派人先去打扫,如此一来,只要是椿家的人,都有可能去装留声机和在药丸里加氰酸钾。
总之,在这些事件中,凶手一贯的手法就是让每个人机会均等。
(不过,最重要的是,昨天秋子在这个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她说她看到恶魔,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环视客厅四周,并在成堆的行李箱中来回踱步。
最后,他在装有镜子的屏风前停了下来,歪着头沉思。
(昨天秋子夫人之所以吓得直冒冷汗,是因为目贺医生还是镜子里的什么影像呢?秋子夫人到底在镜子里发现了什么?)
金田一耕助又把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再从另一个角度把房间环视一遍。
不,不止一遍,而是好多遍。他除了猛搔头之外,一双脚还摇个不停。
突然间,他的视线凝聚在一个点上,霎时金田一耕助的手脚像是冻住似地停了下来,他睁着铜钟似的大眼睛,直盯着已经放下来的百叶窗。
“恶魔……”
金田一耕助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更猛力地搔着头,一副非将头发搔光不可的样子。
这时,一位刑警慌忙跑来说:
“金田一先生,那边都准备好了。”
“喔,是吗?”
金田一耕助这才像是被别人从梦中叫醒似地眨了眨眼。
“等等力警官呢?”
“在那边等着,大家都到齐了。”
“好,那我们走吧!”
一连串命案发生以来,金田一耕助的脸上首次露出兴奋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很快来到这一连串杀人案件中第一桩命案的现场。
此时,那晚参与卜沙卦的人已经全都在场——当然,已去世的玉虫伯爵、新宫利彦和秋子夫人是不会再出现了。
在一大群便衣刑警的包围下,房里的每个人都不安地面面相觑。
“金田一先生,这样可以吗?”
警员的声音在这间隔音良好的房间里听起来特别响亮。
金田一耕助站在房内,默不作声地环视着房间四周。
黑布帘将房间分隔成两部分,一盏紧急照明灯吊在天花板上。
在紧急照明灯下,是一张大圆桌,大圆桌旁还是放了十一张椅子。圆桌上有一个卜沙卦时所用的大盘子,盘子里已经铺上一层新沙,另外,离圆桌不远的高脚桌子上则放着风神和雷神。
为了慎重起见,金田一耕助看完房间后,又问站在旁边的美弥子:
“美弥子小姐,玉虫伯爵遇害的那天晚上,这房间内的摆设是这样吗?”
美弥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被金田一耕助这么一问,更显苍白了。
她扫视了一下房里的摆设,正准备点头同意时,忽然又摇了摇头,指着放风神的高脚桌子说:
“那个不一样。”
“哪个?”
“你看,就是在高脚桌上的风神呀!那天晚上桌子上只有雷神,玉虫舅公不就是被雷神敲破脑袋的吗?”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抹微笑。
“美弥子,那晚在这里的应该是风神哟!因为那晚停电,紧急照明灯光线不足,再加上风神和雷神的形状又差不多,所以大家才没有注意到。”
美弥子一脸狐疑地盯着金田一耕助。
“可是风神去年就被偷了呀?”
“嗯,小偷把风神和雷神偷走之后,就把它丢在院子里。虽然大家都发现了雷神,但风神却被丢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而凶手就是看准这一点,才把它拿来当做杀人的工具。”
美弥子还是不太明白,这时菊江又插嘴问:
“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想让那晚的情形重视,然后逼出凶手?”
虽然菊江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是她的声音却也有点颤抖,看来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也嗅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金田一耕助苦笑了一下。
“是的。”
“难道这样凶手就会现身了吗?”
菊江一边说,一边不安地斜视着站在她身边的目贺医生;而目贺医生的眼里则闪烁着残暴的火焰。
金田一耕助笑眯眯地说:
“凶手愿不愿意现身倒是其次,我只是想知道那天在沙盘上出现的火焰图案,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另外,我也想说明那次密室杀人的手法。”
“换句话讲,你想知道魔术是怎么变的?”
目贺医生带着不屑的口气问道,华子和一彦则脸色凝重地站在一旁。
三岛东太郎和阿种两个人站在较远处;而信乃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态。
“密室杀人的真相马上就要揭晓了,请大家仔细看哟!”
金田一耕助说完,随即站在圆桌和风神中间,然后再面朝门外说:
“我本来想请大家像那晚一样,坐在相同的位子上,把灯光调暗后,再卜一次沙卦。但由于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我们就一切从简吧!”
金田一耕助一边说,一边拿起风神像,并把风神像的底座印在沙盘上。
当他把风神像拿开时,现场所有的人都不禁瞪大双眼,因为印在沙上的图案正是都晚的火焰图案!
目贺医生从鼻子里喷出笑声,粗着嗓子大声嚷着:
“喔!原来是骗小孩的把戏嘛!看来那天的火焰图案就是这样印上去的,华子夫人,你说是不是呢?”
目贺医生完全不理会菊江和美弥子愤怒的眼神,故意和站在较远处的华子搭讪。
“嗯,大概是吧!”
华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菊江吞了一口口水后,有些不满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火焰图案的谜底是揭开了,可是玉虫老爷是怎么死的,你却没说明白呀!”
“嗯,现在我就和等等力警官演练一次给各位看。”
“你和我演练?”
等等力警官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有点措手不及。
“对呀!很简单,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金田一耕助向门口望了一眼,然后说:
“当沙盘上出现火焰图案的时候,大家曾听到那阵《恶魔吹着笛子来》的旋律,这其实是凶手要分散大家注意力的伎俩,他想趁大家慌乱时把风神换成雷神。”
金田一耕助指着门外那只大花瓶说:
“各位记得吗?那晚我随手把帽子放在花瓶上,等我要回去时,才发现帽子被花瓶口卡住了,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天晚上雷神就在这个花瓶里!”
金田一耕助环视了一下现场所有的人之后,又说:
“凶手利用唱片把大家引出房间后,便想赶紧从花瓶里把雷神拿出来,但十分凑巧,花瓶口竟被我的破帽子卡住了,再加上时间很紧迫,于是凶手只好先搁下这码事,等大家都明白笛声是唱机搞的把戏后,我的帽子也拿下来了,雷神当然也可以从花瓶里拿出来。这时……”
“玉虫老爷却妨碍了凶手的计划。”
菊江幽幽地接腔。
“不错,由于火焰图案让玉虫伯爵十分惊恐,因此他情愿一个人坐在这里思考也不肯回房休息。凶手看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