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跳下车,转身合上车门,肩膀上遭人一拍,吓得我三魂出窍,急转身就要挥拳,手中的狼眼手电照着来人,却是一身脏兮兮的shirley杨,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划出的血痕,显见刚才从车头甩出去的不轻。
我惊喜地扶住她,搀到后边的大篷车厢里,让她坐下,从防水背包里找出酒精棉,拭净伤口,贴上防水创可贴。然后,我转过身去,递给她一套干净衣服,让shirley杨换上。听得唽唽嗦嗦一阵声响,shirley杨咳嗽了一声,我转回头,这才发现shirley杨惨白的脸色刚刚透出一丝红润来。原来刚才shirley杨被甩出车头,摔进了树丛下的一处坑中,正好碰到头部,半天也没回到劲来,连我的呼叫也没有听到。
shirley杨披好雨衣,对我说道,赶紧走,去找胖子,我感觉到他有危险。
我们跳下车厢,我打着狼眼手电在前绕着车身转了一圈,发现胖子的足迹从驾驶室旁,一直向斜上方的密林山坡里延伸过去,密林被他肥胖的身躯趟开了一条歪歪斜斜的小道。
我向shirley杨一打手势,拉着她向胖子远去的足迹追去,雨水天里,泥土和着败叶稀浓浓的,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窝,东倒西歪得极不好走。
我们一路追过去,惊讶地发现,胖子简直象一头猛兽,有些小树被他硬生生地挤倒,毫不犹豫地从密不透风的树丛里踏出一条路来。象这样的路段走过几处,shirley杨忽然拉住我说,胡八一,王凯旋不是被鬼魂附体了吧,这么力大无穷的。
其实我心里早已泛起嘀咕,可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而已。其实从在车上我做到恶梦开始,我就隐隐感觉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现在看来,最大可能那柄八尺马刀是罪魁祸首,胖子一直爱不释手地把玩它,反而会被刀内隐藏的恶灵给侵占了身体,不知眼下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作了傀儡,也不知这恶灵有何目的,指使胖子去干什么,眼下要尽快找到胖子,否则被恶灵侵占身体过久,必然变成死体。
我越加心急,不顾山路湿滑,一股劲地拉着shirley杨沿足迹追去,大约绕过两道山梁密林,趟过一道湍急的小溪,时辰将近五点。透过密林树顶,隐隐感到天色有一抹灰蓝漏下来,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天明了。不过大雨依然滂沱,无息地倾倒下来,这样我估计天色可能会稍晚半个时辰。
狼眼手电照处,前方树林密处隐隐出现一道龙脊山坡。这山坡恰好在一处深谷中,溪水围绕而过,把这山坡切成半球形,在夜色中愈发显得肃穆威严。我暗暗叫好,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双龙戏珠风水地象。
我们沿着足迹向龙脊山坡上追去,一入树林,猛然感觉到树摇风吼,飞沙走石,有百兽异变之阵势。我和shirley杨被困在树中,明明望到身后几步外就是开阔地,却怎么也退不出去,每走一步,眼前景象陡变,树木转移,那开阔地依然有几步远。风声怒吼,卷起铜钱大的雨点打在我们脸上,冷嗖嗖的刺痛。
我们连说话都变得艰难,在风雨声中根本听不见。我大声对着shirley杨叫道,怎么办,还是向前走吧,我们陷进了随风势变化的风雨八阵图中,阵势已经发动,根本退不出去了。
这风雨八阵图,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讲述为诸葛武侯遗留下来的阴阳八阵图的变势,是唐代道家风水大师李淳风夜观景象,模拟风雨雷电变幻之势而加以演化出来的,最早用作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周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令窃入者望而止步。传说一入阵中,风云变色,雷雨交加,树木怪石皆成妖魅,生人勿近,擅闯者死。
何况眼下大雨连夜,更助长了风雨八阵图的威势。我和shirley杨手挽手前行,眼见身旁树木走石皆如怪兽,阴风怒号,令人不寒而栗。我左手挽紧shirley杨,右手持锋利的德国工兵铲,警惕地在前探路,这时风雨大作,我开启头上戴的强光矿灯,四处根本找不到胖子遗留的足迹。
我暗暗叫苦,刚要转身,忽然头顶一只巨大的黑影扑击而下,犹如夜鹰,气贯长虹。我刚要缩头,听到身后一声沉闷的枪响,原来是一直精神紧觉的shirley杨不知何时取出了腰间的手枪,抬手就是一枪,正中那黑影的心部。黑影翩翩而下,到了矿灯光亮处,却是一片小小的杨树叶子,打着旋儿地落入泥水中。
还没等我们惊讶过来,四面泥水中忽然如蛇行兔走,嗤嗤扑出一张泥水淋漓的巨网来,枯褐色的网索猛然收紧,一下子把我们兜入半空中,倒吊在林间。四下里赫然出现一地奇形怪状的怪石兽来,咆哮着在我们身子底下的林地上弹跳,妄图撕咬我们。
在shirley杨的尖叫声中,我发现兜住我们的,分明是活生生的树根,工兵铲砍处还流出白色的树汁来。树根哆嗦着向后抽开,我脚下漏出一个撕裂口。我想,再砍几下,保不住着树根网就要把我和shirley杨丢入下面那众多石兽的口中,还是暂且作罢。
我停住手,握紧shirley杨,对她说道,不要紧,这风雨八阵图的创造人李淳风大师遵从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不事杀生,此阵图最大的用处只在幻象,威吓生人而已。只要我们逆来顺受,不做进一步威胁深入,就不会又生命危险。暂且休息一下,等到天明再说吧。
我们这时候突然心急如焚,却也是鞭长莫及,顾不上追踪胖子了。树下的怪石兽蹬着铜铃般大小的黄色眼球,貌似古代工匠雕刻的守陵神兽,有貔貅、饕餮、怪狮、巨狼、云豹、巨虎等,一只只满身泥土,象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兴风作浪,跳跃嘶吼,极尽怪状。
乖乖儿的,要不是我和shirley杨恰巧早前一步刚被根网拉入半空中,还不被这群冷血无情的家伙给撕吃裹腹了。
远望林间密处,更是谛听到万鬼夜哭,凄凄惨惨,不知何时涌出一大堆暴雨也浇不灭的磷光鬼火来,在林深处飘荡,如一只只鬼火在远处无限恐怖地对望着我们。
shirley杨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拼命往我怀里钻,最近她倒是越发胆小起来。我安心地搂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要紧,这阵中可能有个殉葬者的万人坟,那些石兽怪分明就是元代风格的粗犷面貌的守陵神兽,看来我们很快就找对了地方,这里极可能离成吉思汗秘陵不远。你先睡一觉,等到天明,这些怪石兽就会恢复原型,我们就可以杀出重围,找到秘葬,救回胖子,从墓中挖出我们需要的秘宝,营救回你父亲杨玄威,一切大吉大利。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最后说了些什么,反正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地抱着shirley杨,就这样倒吊在树上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中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我身上,伸嘴啄我。我猛地惊醒,真是难受,一夜倒吊,差不多得了脑充血了,特别是感觉到脸部毛细血管憋大了一样地肿胀疼痛。我猛地一抖双腿,什么东西“呱”地一声从我腿上逃开,扑扑愣愣地飞到近旁的树枝上。
我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皮,看清楚那原来是一只浑身乌黑的大嘴巴乌鸦。奶奶的,他不会把我当作一条庞大的肥虫子,想要吞下肚去吧。
shirley杨也被我惊醒了,看腕表现在是早晨八点钟。雨已渐渐停息,树下一片安静,除了大大小小蓄满积水的脚坑,那些石怪早已不见踪影。
雨后的早晨,空气越发清新,树色青葱苍翠,滴滴水珠滚圆,凝聚在叶尖上,不时地掉落下来,激起一地清幽。要不是昨夜一场恶梦,我倒真以为自己进入了世外桃源,遗世而独立了。
太阳清圆地透过树枝泄漏进来,树身上的百年苍苔被照得越发有诗意起来。这真是一片亘古无人烟的原始树林,不过现在想来可能是栽自元朝成吉思汗秘葬以后。
眼下形式一片大好,我抽出工兵铲,刚要剁断周身的树根网。shirley杨忽然捅捅我,手指着远方,低声说道,胡八一,你看,那里。
我转头一看,在远处树丛中隐隐约约透出一片衣衫来,可能是胖子的衣衫。我心中一阵狂喜,仔细地辨认了半响,从那衣片到这里大约有十七八丈远,不在半空中还真看不见。
这下可好,我对shirley杨叫道,仔细,我要砍网了。我奋力挥铲,很快砍出一道大豁口,我和shirley杨先后从网里掉下,扑通扑通地掉入树下泥水落叶中,溅起一身泥水。
我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整整身上的雨衣,先把shirley杨从地上拉起来。我慌忙问她,衣片在哪个方位。
shirley杨指了指斜上方山坡,忽然惊叫道,咦,那张树根网呢。我抬头一看,嘿,可不是,这眨眼之间,那庞大的根网就没了踪影。我向四周看看,所有的古树都象害羞的村姑一样,娇滴滴地垂头静立着,拼命把脚跟往身下泥土里藏。
我背好行包拉起shirley杨向斜坡爬去,心中不由暗自对这些古树林说道,谢了,智慧树们,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会长寿的。
从坡下根本看不到坡顶,树林密布,荆棘拦路。我用工兵铲挥开一条出路,向坡顶爬去。耳听到山脊下流水湍急,众鸟渐鸣,溪水哗哗地奔腾远去。
大约爬了十多分钟,我们惊喜地发现那片衣衫在右前方的一片丛林里。我手持工兵铲,对shirley杨暗示小心些,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绕过荆棘丛,赫然看见胖子一身泥水,脸色苍白地躺倒在一处小土包上。
我看了看周围,无所异常,就奔过去抚摸了一下胖子的鼻息,气息缓和,脉搏正常,没有什么意外,就是叫不醒他。
shirley杨找出一剂强心针打在他胳膊上,刚一收针,身边猛地传出熊吼似的沉闷声,吓得我和shirley杨同时身子一震。我提铲四顾,周围一片安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