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所有无辜的人一样,原本平静的心突然被打乱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或惊慌失措,或怒不可遏,或自暴自弃,或极力争辩,或者在应该表白的时候闷不吭声,或者在不该多嘴的时候口若悬河,不该冒汗的时候汗流浃背,该冒汗的时候又一滴汗都没有。总之,他们突然就成了众人眼里的罪犯。
无辜受冤的里夏正想冲上前去报复吉里太太,却被蒙夏曼及时阻止了。后者殷勤地继续追问老妇人,口气极其温和。
“您怎么能够怀疑我的同事,把两万法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呢?”
“我可没这么说过!”吉里太太申辩,“是我亲手把钱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接着,她又低声地说,“算我倒霉!完了!……幽灵啊,原谅我吧!”
里夏又是一阵哇哇乱叫,蒙夏曼不客气地命令他立刻闭嘴:“抱歉!抱歉!抱歉!让这个女人说下去!我还有话要问她。”接着又说,“实在很奇怪,你何必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现在,真相即将大白,你却暴跳如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吉里太太像殉难者一样,高昂着头,一脸坚信自己无辜的表情。
“您说我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那个信封里,装有两万法郎,我再说一遍,我事先根本不知道……而且,里夏先生也不知道!”
“什么?”里夏大声叫道,脸上强装的无畏神情,令蒙夏曼颇为不悦,“我也不知道!您把两万法郎的钞票放进我的口袋,我却不知道!那我未免也太大意了吧,吉里夫人?”
“确实如此。”可怕的女人居然表示同意,“没错!……我们俩谁也不知道!……可是,您后来也应该有所发觉。”
如果蒙夏曼不在场,里夏一定会一口吞了吉里太太。但是,蒙夏曼保护着她,并且赶紧继续追问:“您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是什么样的信封?应该不是我们交给您,然后,您带到五号包厢的那一个吧?只有那个信封才装有两万法郎的钞票。”
“对不起!我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正是你们交给我的那个信封,”吉里太太辩解道,“而我放在幽灵包厢的是另外一个,和你们交给我的信封一模一样。是剧院幽灵给我的,我把它藏在袖子里面。”说着,吉里太太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和装钞票的信封一模一样。经理们一把抢过去,仔细检查,发现封口上盖着他们自己的印章。他俩拆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月前曾让他们目瞪口呆的玩具纸票。
“这太简单了!”里夏感叹。
“这太简单了!”蒙夏曼重复道,他此刻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严肃。
“最高明的骗术,”里夏应道,“通常是最简单的、只需要一个同伙就足够了……”
“一个女同伙!”蒙夏曼冷漠地补充了一句。
他死死地盯着吉里太太,就像要将她催眠一样,继续发问:“果真是幽灵给您这个信封,然后让您用它替换我们交给您的那一个吗?是他让您把这个信封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吗?”
“对!就是他!”
“那么,夫人,请您为我们演示一下您的天才技巧,可以吗?这是信封。您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遵您吩咐,先生!”吉里太太拿起装了两万法郎的信封,准备走出房间。两位经理立刻将她拦住。
“啊!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们已经受够了!决不想再来一次!”
“对不起,先生们,”老妇人歉意地说,“对不起……不是让我假装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然就把信封拿走啦!”
“那么,您是怎样把它塞进我口袋的呢?”里夏问。蒙夏曼左眼盯着里夏,右眼看着吉里太太,很是艰难,不过他已打定主意,势必查出真相。
“经理先生,我应该在您最不注意的时候,把信封塞进您的口袋。您知道,我晚上总会到后台去转转,把女儿送到舞蹈室,中场休息的时候,给她拿双舞鞋或者她的小喷壶什么的……总之,我一来一去很方便……剧院的一些常客也来了……您也来了,经理先生……人很多……我趁机溜到您身后,把信封塞进您的口袋……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里夏暴跳如雷地咆哮着,“就这么简单!老妖妇,您在撒谎!”
一听此言,吉里太太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的头发蓬乱,三颗牙露在外面。
“为什么?”
“因为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监视五号包厢和您放进去的那个假信封,根本没去舞蹈室……”
“可是,经理先生,我并不是在那个时候放的信封!……而是在稍后的演出中……文化部副秘书长来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里夏突然打断了吉里太太:“没错!”他说,“我想起来了……现在我想起来了!副秘书长来到后台,特别叫我过去,于是我去了一会儿。当时,我站在舞蹈室门口的台阶上……副秘书长和他的办公室主任还在里面……我转过身……发现您在我的背后……吉里夫人……您好像碰了我一下……当时,我的后面没有别人……哦!我想起来了……我还记得您当时的样子!”
“是的,没错,经理先生!事情就是这样!您看见我的时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您的口袋不大不小,装那个信封正合适。”
吉里太太说着便走到里夏的身后,动作灵巧地将信封塞进他的上衣口袋,令一旁的蒙夏曼看得目瞪口呆。
“果真厉害!”里夏大喊一声,脸色有几分苍白,“他的问题关键是省去交款人和取款人之间的一切中介!他只需趁我不注意时,从我的口袋里把钱拿走就行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口袋里有钱……这一招太绝妙了,是不是?”
“哈!妙招!或许吧!”蒙夏曼应道,“可是,里夏,你忘了,两万法郎有我出的一半,怎么没人往我的口袋里放信封呢?”
18 别针波后记
蒙夏曼的这句话明显地表露出他对合伙人里夏的不信任,后者只得处处委屈求全,查明真相的心情也就更为急切了。
因此,在“花园”一幕中场休息时,秘书雷米所注意到的两位经理的奇怪举止便不足为怪了。虽然这样的举止有违经理的尊严,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的所为完全是受了吉里太太的启示:首先,这天晚上,里夏按照上次交款的程序重新来过;其次,蒙夏曼密切注意里夏的上衣口袋,亲眼目睹吉里太太怎样把两万法郎再次放入。
里夏站在自己上次和文化部副秘书长打招呼的地方,蒙夏曼则站在他的背后。
吉里太太走来,从里夏身旁一擦而过,顺势把两万法郎塞进了他的燕尾服口袋,然后立刻消失,或者说是被强制离开。因为依照蒙夏曼的指示,在重新排练塞信封的那一幕场景之前,梅尔西应该把吉里太太关在行政办公室里面,以防她与幽灵联络。而这位正直的老妇人此刻也任凭他们摆布,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母鸡,凌乱的鸡冠下睁着一双因恐惧而呆滞的眼睛,似乎已经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阵警察的脚步,口中不时发出声声沉重的悲叹。
这时,里夏鞠躬、行礼、道安、后退着走路,仿佛面前真站着文化部的那位高官。
明白了缘由,这一幕场景当然是合情又合理,但是,当时不知情的人见了却只会连声称怪。他们心里不解地琢磨:经理面前明明没人,他向谁行礼道安呢?而他身后的蒙夏曼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他推开雷米,然后请求波尔第大使和中央银行行长千万别碰经理先生。蒙夏曼不希望里夏过来告诉他两万法郎不翼而飞:“可能是大使先生,行长先生,甚至可能是雷米。”
而且根据里复对当天的回忆,被吉里太太轻轻地撞了一下之后,在剧院的这一片位置,他再也没遇见任何人……为了使这一次的排练演习与上次情况完全吻合,又怎能让里夏凭空遇见几个人呢?
于是,里夏就这样一直往后,退到通往剧院办公区域的走廊里,蒙夏曼也退着走路,这样才能当面看清接近里夏的人。
容我再重复一遍,经理们这种新奇的行走方式当然不可能不引人侧目。
有人确实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所幸的是,当时,剧院的那帮小学员们几乎都已经回了宿舍。若非如此,剧院恐怕早就闹开花了。但此刻,他们的心里只有那两万法郎。
办公区的走廊里有些昏暗,里夏对蒙夏曼说:“我敢肯定没人碰过我……现在,你离我远一点,在暗处看着我一直走到经理室的门口……千万别惊动任何人,我们倒要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但是,蒙夏却一口反对:“不行,里夏!不行!……你走前面……我跟在后面!我决不离开你半步!”
“你这样会让偷钱的人无从下手!”里夏叫道。
“希望如此!”蒙夏曼回答。
“那么,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太无聊了!”
“我们是完全按照上次的情形来行事的……上次,你从剧场出来以后,我就是在这里和你碰面,然后一直跟在你身后。”
“这倒是没错!”里夏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按照蒙夏曼的意思去做。
两分钟后,他们已把自己锁在了经理办公室。
蒙夏曼还把房门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上次,我们就是这样关在这里,一直到你离开剧院回家。”
“没错!而且没有外人进来过,是吗?”
“对,没人进来过!”
“那么,”里夏努力地回想着,“我应该是在从剧院回家的路上被偷的……”
“不!”蒙夏曼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酷,“不……这不可能……那天,是我用马车送你回家的,因此,那两万法郎是在家里消失的,我想,这一点应该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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