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巧合而已。”司拉提巴特法斯特漫不经心的回答说。他推开门,站在那儿等着阿瑟跟过来。
阿瑟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一股汗味儿皱巴巴的衣服,还有星期四早上他躺在泥浆里留下的痕迹。
“看来我的生活方式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他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老人温和的问。
“噢,没什么,”阿瑟说,“一句玩笑而已。”
第三十一章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也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一点当然是众所周知的,但人们通常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实质。
比如,就在阿瑟说“看来我的生活方式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在时空闭合体的构造上打开了一个反常的虫洞,把他这句话带到了在时间上很早很早以前、在空间上几乎是无限远的一个银河系中,在那里,奇怪而好战的生物们正处在一场可怕的星际战争一触即发的边缘。
敌对的两位领导人正在举行最后一次会面。
一阵恐怖的沉默笼罩着会议桌。维尔赫格的司令官穿着华丽的饰有宝石的战斗服冷冷的盯着蹲坐在他对面、笼罩在一团绿色的气味香甜的水汽中间的古格旺特的领袖。在他身后是上百万艘可怕的全副武装的星际巡洋舰,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释放出电子化的死亡。他要求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收回曾经说过的辱骂他母亲的话。
这家伙在他那团酷热的水汽中摇晃着,就在此时,那句“看来我的生活方式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飘过会议桌。
不幸的是,在维尔赫格的语言中,这代表了所能想象到的最严重的侮辱。没有别的任何办法能回应这句话,除了发动延续几个世纪的可怕的战争。
最终,在他们的银河系经历了数千年的大规模杀戮之后,人们才意识到整件事情居然是出于一个惊人的误会。于是战争双方的舰队抛弃了分歧,联合起来对我们自己的银河系发动了一次攻击——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里就是那句罪魁祸首的话的来源地。
又经过了数千年,这支庞大的舰队穿越太空,最后来到了他们所碰上的第一颗银河系的行星——恰好是地球——在这里,由于严重的尺寸误算,整个攻击舰队不巧被一只小狗吞进了肚子。
那些研究宇宙历史上因果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的人声称,这一类事情永远都会发生,我们根本无力预防。
这就是生活。他们说。
空中飞车一段短暂的航程把阿瑟和曼格拉斯老人带到了一扇门前。他们下了车,穿过门,走进一间到处都是玻璃桌面的桌子和有机玻璃奖状的候见室里。随即,房间另一端的门上亮起了灯,于是他们走了进去。
“阿瑟!你平安无事!”一个声音叫道。
“我吗?”阿瑟说,吓了一大跳,“哦,还好。”光线相当昏暗,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福特、崔莉恩和赞福德正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桌上摆放着异国情调的盘子、奇怪的甜肉和怪异的水果。他们正往嘴里塞著食物。
“你们都遇到了些什么?”阿瑟问。
“哦,”赞福德边说边啃着一块带骨烤肉,“这里的主人让我们吸了麻醉气,扰乱了我们的思维,展示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现在终于提供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作为补偿。来吧,”说着他从碗里扯吓一块气味很难闻的肉,“尝尝食草犀牛的肉排。如果你恰好喜欢这种口味的话,这可是一道美食。”“主人?”阿瑟说,“什么主人?我怎么没看见什么……”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欢迎加入我们的午宴,地球生物。”阿瑟四下张望了一番,突然惊呼起来。
“天哪!”他说,“桌子上有老鼠!”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严厉的盯着阿瑟。
他却还直直的盯着桌上坐在看上去像是威士忌酒杯的东西里的两只小老鼠,直到意识到了这阵沉默,他才开始环顾所有的人。
“噢!”他这时才猛然醒悟过来,“噢,对不起,我本来是准备……”“让我来介绍一下,”崔莉恩说,“阿瑟,这位是本吉老鼠。”“嗨。”其中一只老鼠象他打了个招呼,同时用胡须碰了一下那个象是威士忌酒杯的玩意儿里的一个显然是触摸感应面板的东西,于是酒杯朝前稍稍移动了一点儿。
“这位是弗兰克老鼠。”另一只老鼠说:“很高兴见到你。”随后做了相同的动作。
阿瑟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可是他们不就是……”“是的,”崔莉恩说,“他们就是我从地球上带来的那两只老鼠。”她直视著阿瑟的眼睛,阿瑟觉得自己似乎觉察到了一个最细微的听天由命的耸肩动作。
“你能把那碗大角星巨驴碎肉递给我吗?”她说。
斯拉提巴特法斯特礼貌的咳嗽了一声。
“噢,请原谅我的打扰。”他说。
’哦,谢谢你,斯拉提巴特法斯特。“本吉老鼠随口说,”你可以走了。“”什么?嗯……嗯,好吧。“老人说,向后退了一小步,”我这就走,回去继续做我的海湾。“”哦,好的,不过实际上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弗兰克老鼠说,”看样子我们极有可能不再需要一颗新的地球。“他转了转他那粉红色的小眼珠,”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那颗行星的原住民,在它毁灭的前几秒钟他就在那上面。“”什么?“斯拉提巴特法斯特惊诧的叫了起来,”这不会是真的吧!我已经做好了上千条的冰川,准备用它们去碾压非洲大陆!“”是吗,那你也许可以度一个滑雪假,在你分解掉它们之前。“弗兰克嘲弄的说。
“滑雪假!”老人叫道,“那些冰川可都是艺术品!精心雕刻的轮廓、高耸的雪峰、壮阔的峡谷!在这样的高雅艺术品上滑雪简直就是一种亵渎!”“谢谢你了,斯拉提巴特法斯特。”本吉坚定的说,“就这样吧。”“是,先生,”老人冷冷的说,“谢谢你。好吧,再见,地球人,”他对阿瑟说,“希望那种生活方式能够实现。”他朝剩下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伤心地走出房间。
阿瑟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本吉老鼠说,“为了正事。”福特和赞福德碰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为了正事!”他们说。
“请原谅,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本吉问。
福特朝四下看了看。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在提议祝酒呢。”他说。
两只老鼠不耐烦的在他们的玻璃交通工具里踱着步。最后他们终于使自己安定下来,本吉移动过来,开始和阿瑟交谈。
“目前,地球生物,”他说,“我们所面临的情况是这样的:如你所知,在过去的1000万年里,我们操控着你们的行星,目的是为了寻找那个倒霉的东西,那个叫做终极问题的东西。”“为什么?”阿瑟尖锐的问。
“不——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过了。”弗兰克插了进来,“但它不能解释那个答案。为什么?42……你瞧,没用。”“不,”阿瑟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哦,我懂了。”弗兰克说,“嗯,最终还是应该归结为习惯吧。坦率的说,我们对整件事情已经厌倦到极点了。由于那些该死的沃贡人,又得重起炉灶再来一遍。说实话,一想起这个我就神经过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只是由于一点儿最微小的幸运,本吉和我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提前离开那颗行星去享受假期,这才得以利用你的朋友们所提供的好心回到了曼格拉斯。”
“曼格拉斯是回到我们自己那个维度的一个通道。”本吉补充说。
“从那时起,”他的老鼠伙伴接着说,“我们就得到了一份相当有油水的意向合同,要求将五维的脱口秀和演说电路接入我们自己的那个维度。当然,我们很愿意接受这样的活计。”“我也会的,你呢,福特?”赞福德鼓动的说。
“哦,当然。”福特说,“猛扑上去,就像出膛的子弹。”阿瑟扫视着它们,不知道这些谈话将通往什么方向。
“但我们必须得有产品,你瞧。”弗兰克说,“我是指,按照最理想的情况,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我们仍然需要那个终极问题。”赞福德把身子靠向阿瑟。
“是这样的,”他说,“请设想一下,:他们坐在演播室里,轻松自在,随口提一句他们恰好知道关于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答案。可到头来,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答案的的确确就是42。那样一来,这个节目可能会相当短,拍不了续集。懂吗?”“我们一定的有点听上去很不赖的东西。”本吉说。
“什么东西听上去很不赖?”阿瑟惊呼道,“那个终极问题听上去很不赖?从一对老鼠嘴里说出来?”两只老鼠顿时毛发上竖,勃然大怒。
“好吧,我承认,理想主义是对的,纯粹学术研究的尊严是对的,对真理的各种表现形式的追求也是对的。但是恐怕到一定的时候,你就会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真正的真理。你会怀疑整个无限多维的宇宙背后是由一群疯子操纵。如果面临这种选择,一是再花1000万年去找出答案,二是拿了钱继续走下去,那么我当然乐意溜达溜达锻炼一下。”弗兰克说。
“可是……”阿瑟绝望的开了一个头。
“嘿,你还不明白吗,地球人?”赞福德打断了他,“你是那台电脑母体最后一代产品中的一个,是吧?你一直在那上面呆到你们的行星被从宇宙中弹掉那一刻,是这样吧?”“嗯……”“所以你的大脑就是电脑程序倒数第二级构造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福特说,看来他把这个问题琢磨清楚了。
“是不是?”赞福德说。
“就算是吧。”阿瑟将信将疑的说。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任何东西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这还总被他视为自己的问题之一。
“换句话说,”本吉说,同时驾驶着他奇怪的微型交通工具来到阿瑟面前,“有极大的可能,那个问题的框架被编码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