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是一只小小的圆橙,是我所在的这个三百六十度的空间中除了太阳之外的唯一光源。
在一侧,比火星直径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颗发出浅光的小星,我观察之后发现它的运动明显地跟随火星而变化。于是我了解到火星有一位伴侣;一颗火星卫星,比我们的月球小,我怀疑离主星不远应该还有第二颗卫星,但我观察不到。
我还不能看到这颗星球的细微之处,所了解的只有从地球上用大型天文望远镜观察到的东西。我很容易分辨出南极点上的冰雪,但它们在火星的夏季酷热之下正在融化。
天气显得很清洁,我只能祈祷它的稀薄度能够使我顺利进入大气。
“我想我看到了油状物质从太空舱的玻璃上流下。
“我以为是火箭出了毛病,于是就提醒巴比克思,但我的眼睛发现了它们的深度,于是我意识到我看到了山脉。它们缓慢地经过了玻璃,拖着长长的黑色阴影,它们就是月球上的山峰。
“我们很快地靠近了,每一分钟月球都显得更大。”
“这个卫星看上去不再是扁平、浅黄色的圆盘,不象我们从地球上看到的那样。它呈现出苍白色,中心向我们凸出,在地球反射的太阳光中是一个三维立体。陆地表面结构复杂,但月球上面一片死寂。我的朋友,月球是一个小世界,我知道自己正绕着一个岩石构成的球体飞行,我们悬浮于太空中,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附。”
“我们进入了月球的背面,进入了完全的黑暗,没有阳光,没有地球反射的光芒,黑暗的球体在我们的火箭下飞速地运转。”
我问:“汉森假设过月球形状,因为地球吸引力的作用,大气层与球体分离得相当的远……”
“但我们没有看到!但是……”
“什么?”
“但是……当太阳隐身于月球轨道之后时,月球周围就泛起一圈亮光,如同一圈火焰。”亚当转身面对着我,他的双眼熠熠发光。“那美妙极了!哦!美妙极了!”
我们穿过了广阔的平原,平原上只有长得稀稀疏疏的松木,最后我们到了山地,它赤裸于阳光之下,傲然耸立。
二百二十七天。一百三十三万五千里格。
火星的物理构造显得很清楚了,非常地清楚!
在北半球和南半球中间看得到明显的分界线,南部的黑色土地如月球上的山峰;而北部的平原更平坦,而且显得更年轻。
沿赤道是一些巨大的峡谷,从百万里格之外也看得见。这些巨谷西面有四座巨型火山:黑色的巨型山体与月球上的山峰一样寂寂无声。在南半球我看到了巨大的山巅,浓雾笼罩。火星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这些山地延伸进太空,笔直挺立。
我没有看到瑟希主教观察到的河道,运河或是其他很多人自称看到过的人力设施,当然我也没有看到生命的痕迹,没有牛群经过平原,没有农作物的绿色,我观察到的色彩只是一种地理特色,而不是人力所及。
于是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火星是一颗死星,与月球一样死寂无人。
我们下了马车,步行经过被亚当称为石头山的高地。我看到这块荒凉的土地上有几条修得很好的公路,交通便利。这儿甚至还有铁路,但是铁轨已经生锈,早已废弃了。它向唐柏镇境蜒而去。
在平原上我看到了破烂的杂志,废弃的工厂、熔炉,还有工人们住的棚子。不论亚当说的是不是真话,很明显,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家大型工厂。
平原中部是一座低低的土丘。这座土丘被修得很规则的石头围住了,这些石头放在离山顶大约六百码开外,每块石头顶部呈圆形,其中有一些还显得很完整。
我走进了巨石围成的空地,方圆大约三分之二里,看上去是一块圆形方场。
“我的天,亚当!”我叫了起来。虽然我仍有疑心,但也深受震撼。“这如同史前巨型遗迹——运往美洲的巨石。天啊,起吗有好几百块这样的巨石!”
“一千多块,”他说。“它们是熔炉,用来熔化百万吨铸铁铸造巨人哥伦布。看这儿。”他指了指土壤中一些深坑。“这些坑道就是用来把铸铁运去铸造的——同时从一千二百只熔炉往外运!”
在山顶——是那些坑道汇聚的顶点——有一个圆坑,也许直径六英尺。亚当和我谨慎地靠近了这个洞穴。我发现它的圆柱形开口垂直插入地下。
亚当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硬币,把它抛进了这口深井的井口。我听到硬币在金属井(奇qIsuu。cOm書)壁上反弹好几次,但我听不到它落地的声音。
我鼓足了勇气,走向井口。我发现它四壁平坦陡峭,铸得很精细,用的材料正是铸铁。但是那铁壁已明显生锈了。
从山顶往四面看,我看到了这块废弃土地的景象:熔炉、工棚,从山顶中心往四周抛散开,仿佛曾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我看到土层从中心向四面翻转过去。我推测从一只热气球上往下看这里的景象,就象从火箭上看月球山脉一样。
这种景象让人心酸:庞然大物曾被生产制造出来,而此刻它们静静地被毁灭,——被遗忘。
亚当在这只被遗忘的巨炮边上走来走去,他又变得烦燥不安,仿佛整个地球都变成了囚笼。“那多么伟大!”他叫了起来。“当时电光四射,大地动摇,空中腾起火焰,把旁观者和他们的马匹掀倒在地,……而那只火箭仿佛幽灵一般腾空而起……”
我望着空旷炎热的天空,想象着那位巴比克恩在他那帮已经上了年纪的朋友们的掌声中爬进了他的火箭。也许他会称之为勇敢,我推测。但是,飞进另一个无限的空间,把地球上的债主和没实现的诺言扔在一边,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巴比克思是在进行探险呢?还是在逃避?
当我进入火星大气层引力范围的时候——这时候我身下的贫脊更一览无余地向我展示得清清楚楚了,——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是不是太阳系中所有的星球都同我拜访的这颗一样荒凉?
这是我最后一次传回信息了。我希望表达对我忠实的朋友们最深的感激,尤其是柯罗尼尔·J·T·马斯顿和我在国家星际信息传播公司的伙伴们,他们几个月以来一直在跟随着我进行这次跨越太空的无结果的旅行。
我相信,这次新的失败会成为一些人的笑料,正是他们使我的公司濒于破产;把一个死气沉沉一无所有的星球作为他的目的地,看来好几十年之后才会有人再次离开大气层了。
“先生,我非常欣赏您的诚实,但您让我了解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他用他惯有的热情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读过您的书,了解您是一位充满想象力的人。你得发表马斯顿的记录——告诉大家这个地方发生的故事……”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什么意义呢?普通人不为这种探险所打动,如果他把这种奋斗视为骗局,或是武器生产商们一种愤世嫉俗的活动,我又能与谁争论呢?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纪,迈克尔·亚当;一个社会化的世纪,我们得关注地球的需要——关注贫困,非正义,疾病,——只有当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成熟之后,才能放眼去看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但亚当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他仍然握住我的手,我再一次从他那双老眼中看到了狂热——这双眼睛曾看到过多少东西啊!也许,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了。
“我会回去的!就是这样,我被重力埋住了,埋得很深,压得很痛,哦,让我回去吧!”
蓝色虚幻
我的破飞船在那个神秘星球闪烁的表面盘旋。那些爱克斯利飞船从几十亿光年以外的星球被这个神秘星球的巨大吸引力所捕获,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闪出如瓷器般的蓝光。
如果不是眼睛疼了,我可以一直盯着那蓝光。那成百的飞船在我的周围盘旋,几分钟内就可以靠近我。
我的手一刻不离那可以带我回家的操纵杆,但我知道那些魁克斯人正等在那儿要杀我,也正是他们把我派到这古怪的地方来的。真是倒霉!再想一想,这所有一切都出自这个国家。
当然,在我的代理人找到我之前,我该找一份工作,以免深陷旅行开支给我带来的债务中。但现在我却站在强力照明坑的边上,看着那架正被瘦削的机器剥离的完蛋了的飞船。风抽打着坑沿,夕阳的余晖已开始隐没,在远处影影绰绰中,H城的灯光已开始或明或暗的闪烁。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但我不得不在那儿,因为他们那天摧毁的是最后一架人类的宇宙飞船,以及我的生活……
一道阴影向照明坑压过来;工人们停下来,抬起头向上看着那架有一公里宽的斯布林飞船傲慢地穿行于初升的星辰中。现在,正有一架斯布林飞船掠过每一座地球上的城市,它在不断地提醒我们那些飞船的新主人和我们新的主宰——魁克斯人的力大无比。就在我们返回宇宙时……就在我们开始同其他星球平等竞争时……魁克斯人侵入进来,夷平了许多城市,关闭了我们的飞船航线,把我们送回了起点。
那阴影继续移动,而粉碎机则进一步向我那飞船的残骸进攻着。将来人类要想离开地球只有搭乘外星球的斯布林飞船了。我开始想着找一家酒吧。
“喜欢看一个生命的死去吗?”
我转过身。一位优雅的陌生人跟我一起站在坑边的护栏外。他有一双闪烁的灰眼睛,鹰钩鼻子,富有磁性的声音。
“是的,”我耸耸肩说:“还有我的事业的终结。”
“我知道。”
“嗯?”
“你是吉姆·博尔得。”微风抚过他那微蒙灰尘的头发,他温和地笑着说:“你曾是一名飞行员。你会摆弄那些东西。”
“我不认识你,没错吧?”我警惕地审视他,他看起来好得有些假。他难道代表着某个代理人吗?
他挥了挥细嫩的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别着急,我不想要你什么东西。”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是给你送来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