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不?我陪大哥去。”龙浅看看兄长的脸色,担心的问。
“不用。”龙卓然很快反驳,迟疑片刻,才淡淡道,“是男人就该保护好……”说到一半,停下,突兀地将头调向一边,似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说。
远处层峦叠嶂,黝黑的大山若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猛兽,几欲将人吞噬,他凝视良久,才艰涩地道,“你……照顾好卿卿。”
“这次寻宝,我没来由的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这节骨眼上,又生出这么多事,浅,若战事不顺利,我又没消息的话,你不必顾忌太多,带卿卿回山找师父,等世道平稳再出来。”
我自然可以,但长笑不见得愿意。龙浅心里暗道。
他也清楚,这话不能当着大哥的面说,斟酌一下,才委婉地说,“大哥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嫂子们。
嫂子们?
龙卓然的眉头凝成一团,他沉声道,“其它不用管,我只要你看好……卿卿。”
辛酥有辛家,师父不会撒手不管田裳,只有她……因为出身梅家,必然得不到庇护,莫斐岚此次代表清泽出使金闶,心思不明,再加上田裳那回事……
龙卓然越想,额头皱的越紧,后不知想通什么,他眉心一展,似微笑又似苦笑,“赢然,你照我的话做就是,说不定……”
能抱得美人归。
后半句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让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喉咙里。
她也有些喜欢浅吧!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并未感受到她心中的不悦,诚然,受情势逼迫,但若是不喜欢的人,总归会难过。
龙卓然想着想着,心里忽然像压了块大石,钝钝地疼。
大哥的神情并不轻松,这一路会有危险!
龙浅静静注视着前方的黑衣男子,突然开口,“大哥,我想跟你去南溪。”
长笑身边应该有人保护,他今早在马车中才想到。
不过,为保险起见,待会要去问问,要是能确定她安全无虞,他还是决定保护大哥去边境。
他话音还未落地,凛冽的声音响起,“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龙卓然怒道,“好了,我就不去跟卿卿告别,你代我说下。”他大手一挥,脸色铁青地示意龙浅先行离开。
“我……”龙浅嗫嚅半晌,垂着头默默离去。
龙卓然立在原地,俊朗的脸上布满阴霾。
他没有告诉龙浅,上京来的人是暗中保护灵帝的亲随,带来兵符一枚,要他尽快赶赴边境接管驻地大军。
就在韩轻歌扣留他们的那些时日,风羿正式向金闶提交宣战书。
然后,像是约好一般,朝堂中百官上奏,奏请灵帝将兵符交与燕王,由其率领大军赶赴南溪,同风羿决一死战。
这一举,让灵帝想通很多事,比如为什么远离庙堂二十年的弟弟刚借梅家之事重返政局,自己就凑巧地在某日花园中散步时,听闻太傅教授诸位皇子要兄友弟恭,举例是清泽的宸帝和其五弟莫斐岚如何兄弟同心,力挽狂澜,平定政局,然后,若有所触,大脑一热,把一半的兵权交与燕王之手。
原来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灵帝气急攻心,病倒,趁宫中混乱之际,一边命随身暗卫将兵符带给他,一边拖延时间,距离战书上两军对垒还有俩个月,从桢吴赶到南溪,快马也要一个月,他必须在燕王率领大军赶赴边境之前顺利接掌驻地大军,若等燕王知道兵符不在皇城转而对付他,事态就危急了。
金闶的兵力主要分为三部分,皇城禁卫军八万,兵权在辛家,二十万新军,燕王掌权,驻地老兵大约二十万,无战事时,兵权本在灵帝手中,现交与他。
除此之外,各地零散守军,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十几万,军权由各州府分管。
那亲随还说,“先前圣上所为是想试探燕王,将军请勿上心,圣上最信任的人还是将军您。”
“此次,同风羿之战,重在一个‘拖’字,保存实力,等燕王大军赶到,由其率军攻敌,等时机已到,皇上会派人前去议和,将军切勿激进。
“想他风羿,已和我金闶打了两年战争,却未曾夺我一分一毫,不足为惧,此次未采取偷袭,而是宣战的方式,本就蹊跷,圣上疑心燕王同其勾结,意图夺得兵权,要你在军中好好彻查此事。”
“年初将军曾上书言明边关战士装备不足的问题,圣上已妥善解决。”
“可跟清泽使臣有关?”当时,他心念一动,忍不住问。
“将军所猜不错。”那亲随微微颔首。
他有心去问交换条件,但又绝对这不是他能问的话题,于是作罢。
心里总有淡淡的隐忧,莫斐岚如果真像田裳所说的那般爱护卿卿,那么此次交换中……他的心不停下沉。
半晌,才摇头安慰自己,他领军在前方浴血奋战,灵帝应不会做夺臣妻之事,让人寒心!
龙卓然沉思好久,回过神,夜幕降临,草丛中的夜虫唧唧歌唱,月亮缓缓升起,挂在山头,漫山遍野,像被一层微弱的银色细纱覆盖,朦朦胧胧,晦暗不明。
如同,每个人幽深难测的前途。
如同,每件事无法预料的结局。
龙浅回到梅花庵时,天色已晚,长笑正从临时膳房处端饭回屋,见他立在墙角闷闷不乐,便邀一起用餐。
饭后,两人坐在窗口品茶时,龙浅才慢吞吞把大哥要交代的话告诉她。
长笑猜不透龙卓然这当口离开的原因,不过赶赴南溪,想必跟战争有关,于是,随口问,“赢然怎么不跟你大哥一起走?”
龙浅低着头,没说话,稍停,问,“长笑,你那位在桢吴王宫救我们的朋友会跟来暗中保护你吗?”
“会。”她点头,笑道,“不用担心,一时半会儿,没人对我不利,倒是你大哥,我觉得这一路可能有危险,小浅应该随他去。”
“我是有这打算,刚提起,他就发怒。”龙浅郁郁不已。
长笑思付,或许真的危险,所以龙卓然才支开龙浅,于是不再怂恿他,而是安静地坐在窗口,看明月挂到山头,庭院中树影结成凌乱的图案,轻啜着茶,默不作声。
龙浅静坐片刻,又开口,“长笑,我刚才想了会儿,大哥主要担心你,所以再三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我能不能把你朋友过来的事告诉他?”说着,就把俩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长笑。
他并不指望她能懂大哥的情谊,只求,她能慢慢原谅以前阴差阳错的伤害。
谁料,长笑听闻,怔了好久,忽然弯腰,笑的前俯后仰,“赢然,我知道了,龙卓然他误会我们俩昨晚……所以,才要你好好对我。”
怪不得山路上他拐弯抹角问龙浅伤势。
韩轻歌下手的力度,当时的情况,龙卓然比她更清楚,他既然无事,那龙浅更不用说。
真是……
长笑越想越觉得好笑,越想越觉得满头黑线。
“是这样吗?”龙浅也有些迷惑,仔细想想方才的对话。
是男人就该保护好……
你照顾好卿卿……
他沉默。半晌,清雅如玉的脸上逸出浅浅的笑容。
大哥他……想象力很丰富嘛!
真是美丽的误会,好吧,他决定不去提醒他,呵呵……
龙浅还是随龙卓然一块秘密离开,同行的还有小三,以及两位貌不出众的普通侍卫。
同时消失的还有神秘的裳姑娘,据说,她在桢吴王宫之后,旧病复发,韩轻歌并未为难她,差人将她总往沛林。
长笑总觉得古怪,心里想——
怎么莫斐岚一来,她就离开?不行,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省的天天哽在心里难受!
翌日大早,韩统领说,龙卓然跟辛禺得了急病,他留下几个护卫在梅花庵照顾,其余众人则继续跟他一起往木株岭前行。
长笑装作什么都不晓得,随着众人往大山深处走去。
傍晚时,在山麓同韩统领请的向导会和。
向导叫老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五官端正。长笑老早知道向导是莫斐岚装扮,于是带着挑剔的眼神审视半天,暗自摇头。
幸好这行人没有一个熟悉他平日的样子,不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老洪还带个叫青枝的丫头,原来韩有真细心的发现,长笑没人照顾,于是托向导在当地找个女孩伺候她。
木株岭一带多常青树木,虽是初冬,入目所及,仍青绿一片,生机焕发。
山脚下有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向导就是这村中土生土长的青年,韩统领早打探一番,很信任他,向导说,夜行容易迷路,向导说,岭中多猛兽,韩统领略一思量,决定早早扎营休息,待天亮再往里走。
长笑闻言,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师父亲几口。
她呀……最讨厌摸黑赶路了!
入夜,长笑和青枝早早进入帐篷休息。
她不清楚青枝底细,也不敢冒然询问,随口寒暄几句,青枝话不多,端水给她洗漱,弄好一切,合衣在帐篷一侧用甘草堆起的床榻上休息。
长笑辗转反侧,明明莫斐岚就近在身边,俩人却不能见面,明明她有一肚子的话,偏又无法对他说,唉!早知道还是不要清楚他身份的好。
翻来覆去,终于沉沉睡去。
半夜,忽然被人推醒,长笑愣了会身,才揉着眼抱怨,“怎么现在才来,师父。”
“长笑,我只能出来一会儿,这次人多,不小心就会漏了行踪。”莫斐岚小声说道,“你若有事,可托青枝告诉我,我同她在外人眼里是一个村落出来的,讲话不会惹人疑心。”
“青枝知道你身份?她都没跟我说。”长笑吃惊之后,有点小郁闷。
莫斐岚笑笑,轻声吐出一句让长笑差点晕倒的话,“我九妹,说是想看看五嫂如何,死缠烂打跟来,挺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