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少奇插话说:“现在下边的问题就是不追上边,恰恰问题就出在上边。抚宁县的农民说,不仅下边有根子,上边也有根子。朝里有人好做官。这句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形势被估计得越来越“严重”。毛泽东说1/3的权力不在党的手里,刘少奇说要追上边的“根子”,都对国内阶级斗争形势和干部队伍状况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也对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向“左”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这幅阶级斗争的图景被“描绘”得越来越黑。
这次中央工作会议后,整个运动明显地向“左”转,而且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刘少奇逐渐走上了领导“四清”运动的第一线。
7月13日,刘少奇视察安徽时就说:“这个运动是个大革命,实际上比土地改革、合作化,比过去任何一次革命都广泛、深刻、复杂得多,它和过去历次革命不同,非要自己亲自去做不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既要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解决四不清,又要开展对敌斗争,还要解决干部参加劳动,这些事情过去都没有解决,解决这些问题比土地改革困难得多。自己不去取得直接经验,就不能领导这个革命。”
这仅仅是刘少奇视察的一个点。1964年7月、8月,刘少奇先后到天津、山东、安徽、江苏、上海、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云南等地了解运动的进行情况,王光美随行作了“桃园经验”的报告。同时,刘少奇不断发挥毛泽东对形势的估计。
在讲话中,刘少奇除突出强调领导干部要下去蹲点,要追上面的根子直至中央,1/3的政权不在共产党手里外,还特别强调三点:一是《后十条》关于团结95%以上的干部的规定不那么妥当,强调放手发动群众不够,要修改,对农村基层干部开始不能依靠,等问题摸清后才能依靠;二是要扩大“四清”的范围,提出“四清”不只是清经济方面的问题,而是经济、政治、思想、组织四个方面存在的问题,统统要搞清;三是要在运动中集中精力打歼灭战。
但是,当时各省市区的行动,由于在思想上对这场运动的理解方面存在着同中央不一致的地方,就难免在执行中有些力度不够的问题。刘少奇对此非常不满,并在视察过程中一再督促各地加大力度。
当时的江苏省委书记江渭清回忆了刘少奇一次发火的情景:
在刘少奇同志一行抵达合肥后,魏文伯同志来电话向我和省委打招呼。一个总的精神是,刘少奇同志对前一段“四清”运动很不满意。魏文伯同志在电话里说:“渭清同志,你要小心!这次少奇同志脾气大得很。他在山东发了脾气,到合肥发了大脾气。”提醒我要有思想准备,要在刘少奇同志到南京后“注意”。
临他离开南京前夕,我偕同我爱人徐敏,去看他和王光美同志。少奇同志与我个别交谈,严肃地说:你昨天那三个不同意见(即农村“四清”、城市“五反”是有成绩的,基层干部多数是好的,对王光美同志的报告不能盲目执行),是不对的。我坚持原来的看法,这就引起了“顶撞”,少奇同志发了脾气。
显然,刘少奇对运动执行不力很不满,尤其认为党内存在着严重的右倾思想。
8月1日,刘少奇在北京党政军机关和群众团体负责干部大会上作了一个报告。
刘少奇强烈要求负责干部要亲自到农村去蹲点,取得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直接经验,“我们的‘四清’、‘五反’,社会主义教育,是一次大革命,是比过去的土改、合作化还要更深刻、更复杂、更艰巨的大革命”,如果负责干部不去蹲点,“就不能领导今后的工作,就不能做领导工作了”。“除开有病的、年老体弱的以外,凡是能够下去的,都应该去参加这个大革命,搞两个典型”。
刘少奇说:
过去一年多的“四清”、“五反”是起了一些好作用的,是有它的成绩的,主要我看是起了煞住歪风的作用,也起了推动生产的好的影响。但是,不论农村也好,城市也好,据我的估计,“四清”、“五反”多数是搞得不深不透,甚至没有搞开,没有入门。……过去一年多,我们在这个革命斗争中间打了败仗,不是打胜仗。
现在,我们是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来进行阶级斗争的。而阶级斗争现在可以说到处都有。
刘少奇把这种对运动贯彻执行不力,认为是党内的右倾思想所致。
1964年8月5日,中央书记处会议决定:《后十条》修改由刘少奇负责。同时,会议根据陈伯达的提议,中央决定成立“四清”、“五反”指挥部,由刘少奇挂帅。
此后,刘少奇就转向了领导“四清”、“五反”运动。
首先要做的,就是主持修改《后十条》。
8月5日当天,刘少奇带毛泽东秘书田家英赴广州修改《后十条》。行前,田家英请示毛泽东对《后十条》的修改有何意见。
毛泽东说了两点:第一,不要把基层干部看得漆黑一团;第二,不要把大量工作队集中在一个点上。
在飞往武汉的飞机上,田家英把毛泽东的意见转告了刘少奇。
抵达广州后,8月11日,刘少奇在听取广东省委汇报时,再次强调说:“现在党内严重右倾相当普遍。我过去怕讲右倾,有顾虑。回去向主席汇报后,主席说不要怕‘左’,半年总结一次。后来在北京作了一次报告,不戴右倾的帽子,实际上全是反右的。”
但是,刘少奇接着就说:“但是要掌握火候,掌握火候者,就是防‘左’。”
自8月11日至20日,刘少奇在广州10天,主要修改《后十条》。《后十条》由田家英执笔,刘少奇最后修改定稿。修改时,刘少奇加写了一些十分尖锐的语言。
16日,刘少奇致信毛泽东,汇报了湖北、湖南、广东视察的情况和在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出现的问题,并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进一步开展提出了一些全局性的意见。
刘少奇在信中说:中南各省准备每一个县搞一个区或一个相当于区的公社,这样分散进行能否搞深搞透是难于保证的。我已向湖北、湖南建议把各县工作队集中到地委,省委工作队也分到各地委,在省委、地委领导下集中搞一个县,县以下各行各业和城镇的“五反”也同时进行,这样“一个县可以集中工作队员数千人上万人,声势浩大”,“力量集中,领导加强,便于打歼灭战,便于掌握运动的火候”。改变过去“以县委领导为主”的方法,把工作队集中起来。同时,“中央各机关也抽出人来组织工作队,在北京进行初步训练和准备,然后分到各大区的若干省,再由省分到几个县,由省委领导。”
18日,毛泽东复信刘少奇:“8月16日来信收到,我于昨天看了一遍,觉得很好,完全赞同。今天即与中央各同志商量,照此办理,迅速实行。十月会议还应该讨论此事一次,取得一致意见,统一党内思想。……8月中旬至10月中旬,中央、省、地、县委、各中等城市市委以两个月时间,即照你的办法,立即训练工作队,以利秋冬实施。”
这实际上把“四清”运动的规模更加扩大了。中央工业、交通战线的16个部、局共抽出3901人,占干部总数的26%,其中正副部长、司局长分别抽出34%、31%。
据当时中组部部长安子文掌握的数字:全国下去搞“四清”、“五反”运动的,共有150万到160万人。
的确够得上“声势浩大”。
19日,刘少奇委托田家英将《后十条》修改稿送毛泽东审阅,并写了一封信:“第二个十条,已由田家英同志和中南局、广东省委的同志作了一些重要的修改,我已看过。我意可以发给各中央局、省、地、县委征求意见,在十月会议上定稿。现由田家英同志带回,请主席和中央审核。我也将带到其他几个省和中央局征求意见。”
27日,毛泽东将修改稿批发给正在北京参加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的成员:“此件请印发大区书记及少数参加会议的同志,加上中央参加会议的同志,越快越好,请他们研究,并提意见,再加修改。”
实际上,这已经表示了毛泽东的态度:对刘少奇主持修改的《后十条》,不满意。
此后,刘少奇到广西、云南视察,8月26日回京。29日至9月1日,连续4天主持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讨论《后十条》修改稿。
9月18日,刘少奇签发了《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修正草案)》,即第二个《后十条》。
第二个《后十条》,较之前一个《后十条》,对形势估计的严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认为这个运动“是一次比土地改革运动更为广泛、更为复杂、更为深刻的大规模的群众运动”,资本主义势力和封建势力正在猖狂进攻,“他们拉拢腐蚀干部,实行和平演变,建立反革命的两面政权,还利用我们文件中的某些条文同我们进行合法斗争”;必须把放手发动群众放在第一位,“通过访贫问苦、扎根串联,发动和组织贫下中农群众”,“向群众进行阶级斗争的教育,划清敌我界限”,要把团结95%的群众作为团结95%的干部的基础;改变过去依靠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的办法,规定在每个开展运动的点上都必须有上面派去的工作队,“整个运动都由工作队领导”。
如此,就使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方面扩大了规模,使群众被广泛地发动起来,另一方面扩大了打击面,撇开了广大干部,使广大干部成为了怀疑和打击的对象。
这恐怕不仅仅是“声势浩大”的问题了,更是一种“暴风骤雨”式的席卷,好像是一场十二级台风,刮向了广大农村、城市。
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向“左”,向“左”……
8月19日,刘少奇就为批转王光美的“桃园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