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风捧着月饼边啃边开心得眉眼都弯成一道线,阿紫嘲笑他没出息。
两个孩子又开始掐架。
王阿紫仗着自己年纪大个子高,把个秦若风欺负得恁惨。
秦若风扑进娘亲怀里就哭,阿紫被王夫人好一顿骂,还是王婷给求的请。
阿紫撇嘴,无所谓地抖抖肩。
变化最大的就是王泠皙,也不再排斥跟王婷在一块儿,甚至帮着照顾王婷起居。
定北侯府人来人往,都是当朝官员登门送礼。
王婷被梳洗打扮好,陪着秦思远坐在侯府正厅,跟一些重要官员见礼。她眼睛看不见,从始至终,都是靠秦思远的牵引来完成。
王婷始终始终淡淡地,脸上虽无笑意却也滴水不漏。直到有个人来到后,她才有所动容。
百里琪将礼盒递给迎上来的管家,径直走到王婷和秦思远跟前,拱手笑道:“中秋佳节,区区凡物聊表心意,往侯爷与王妃笑纳。还望日后,侯爷继续关照在下与一品楼。”
秦思远客气地道:“百里楼主言重。”
王婷的手蓦然攥紧,一品楼的消息灵通天下皆知,当初她肯相信泫灵珠在定北侯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百里琪的那封书信,谁曾想这从头到尾都是他与秦思远设的局!
王婷不怒反笑:“倒真是出乎我意料,像百里楼主这般清高之人竟是朝廷的走狗!”
百里琪淡淡道:“中秋佳节,王妃火气过盛啊。王妃此言差矣,人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下若不依附侯爷,如何让一品楼天下闻名。”
王婷噌地站起来,冷笑一声,声音冷厉:“你这种人,配不上凌姐姐!”
五十二
天将黑时,皇宫里来了人,催促定北侯赶快进宫。皇帝在御花园设宴,邀请群臣共同庆祝。
王庄主夫妇和两个妹妹眼下都在定北侯府,王婷本是不想去想陪着他们过中秋的,奈何秦思远说只是去给皇上请个安不会太久,只得同意了。
马车一路绝尘而去,停在了皇宫内院。王婷目不能视,仍旧是被秦思远抱下马车,萍儿在一旁照看秦若风。王婷不习惯跟他姿态这般暧昧,当下挣开,站在一旁。秦思远也不在意。
秦若风被换了身世子的华服,整个人好好打扮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他看着娘亲似乎不开心,整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地趴在萍儿怀里,也不吵闹。
迎上来的太监在前引路,秦思远牵引着王婷和萍儿跟在后面。
在马车上的的时候,秦风就已把当今圣上是个怎样的人。年纪不大,却深谋远虑,但也不是很难相处。
御花园外面被大内侍卫重重包围,防守森严。跟当值的侍卫打过招呼后,秦思远等人进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已经来了不少大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笑声不绝,煞是热闹。皇帝与几个嫔妃坐在正座,也在说笑。秦思远带着王婷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皇帝座前,行礼道:“臣秦思远携家眷特来拜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王婷睁大了眼,只能凭着一双耳朵判断周围的人和物。听到秦思远的话,在他的搀扶下,也跟着一起跪下道,淡淡道:“叩见皇上。”
皇帝心情极好,笑道:“定北侯免礼,中秋佳期,不谈罪责。”
秦思远拉着王婷起身,却听皇帝问道:“这位便是王妃?”
“正是,她便是微臣流落在外多年的王妃王婷。”说着,拉过秦若风道,“这是臣的世子秦若风。”
王婷压低声音对呆呆立着的秦若风道:“风儿,行礼。”
秦若风乖乖地跪下,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皇帝见秦若风圆滚滚的脸,可爱至极却仍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妃温柔典雅,姿态过人,小世子也聪明懂事,定北侯当真好福气。”
秦思远微笑回礼:“皇上谬赞。”
“朕听御医说,王妃得了眼疾目不能视,现下可好些了?”
王婷道:“多谢皇上关心,婷儿的眼疾并无大碍,稍加调养慢慢就会好了。”
跟皇帝一番寒暄之后,秦思远请皇上单独离开说有要事相说,皇帝点头随他离场。秦思远临行前让当值太监将王婷她们送出御花园,嘱咐萍儿先带王婷去侯府的马车那里,若是觉得累,先行回去也可以。
萍儿当然选择回去,凭什么等你啊你谁啊!
待几人出了御花园后,却看见几个人迎面而来,想来也是进宫来问安的。只是萍儿却停下了脚步。
王婷察觉到,问怎么回事。
萍儿看着已经注意到这边走过来的人,对王婷道:“大小姐,有几个熟人,是周定安公子和韩暮雪小姐。”
周定安和韩暮雪的父亲都是朝廷大员,如今周定安似乎也谋了个官职。中秋之期,进宫请安,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王婷思虑间,周定安和韩暮雪已经到了跟前,周定安诧异地道:“远远看着就像是婷儿,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婷儿你怎么会在皇宫?”
王婷被萍儿牵引着朝向他们的方向,微微一笑:“定安,暮雪,别来无恙。”
两人看出她眼神的异样,周定安忍不住问道:“王姑娘的你的眼睛……”
“报应而已。练功时候走火入魔,气血攻心,过几日就好,不碍事。”王婷说着拉出藏在身后的秦若风,笑道,“定安和暮雪还没见过吧,这是我儿子,若风。”
韩暮雪惊喜地一笑:“王姑娘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现下眼睛不好,也看不到。我也有身孕了,再过几个月,我也要当娘了。”
王婷一愣:“恭喜。”
与周定安和韩暮雪寒暄几句,王婷就借口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说出一会关于秦思远的话。她不想再把无辜的人卷进自己的事端里来了,也不能。
王婷回到侯府后,径自去了王庄主夫妇待的院子。两人果然都还没有休息,王泠皙和阿紫也在。
阿紫一看见王婷过来就赶紧拉着人到石桌前坐下,嚷嚷道:“姐姐姐姐,父亲刚才和二姐行酒令,他刚才都已经输给二姐好几次了,喝了一壶酒了!然后就赖皮,非要等你回来才肯接着玩。”
王夫人接过秦若风,拿了几个月饼塞到他手里,跟着一块儿笑呵呵地看起来。
王婷笑着问阿紫:“爹爹和二姐行的什么酒令?”
“讲笑话!”
王婷闻言忍不住乐了,王泠皙虽然活泼,却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尤其是当年离家出走之后,练就一张冷冰冰的脸孔,王庄主自是要输。
王庄主正盯着一张通红的老脸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王泠皙冷笑:“姐姐来了,咱们接着行酒令吧。”
“这酒令有趣,大小姐一定要赢啊!”萍儿跟着坐在王夫人身旁,端茶递水。
王婷点头:“好,父亲当令官,咱们接着来吧。”
王庄主恨恨道:“我这里还藏着一个绝技呢,待会儿笑死你们!”说着一捋袖子,瞪着三个孩子就就开始讲了,“话说当初曹操率领部队前去讨伐张绣,骄阳似火,众士兵高呼‘渴……渴……’,曹操便道,诸位坚持一会,老夫记得附近有一座梅林,再走一会可能就到了,众士兵开心地喊:啊,有梅子吃,太好了!半个时辰后,士兵来报:主公,骑兵发现水源了!曹操笑道,哈哈哈大家听到了没,终于有水喝了。众士兵道,不去……一定要找到梅子……”
“哈哈哈,好笑吧!”王庄主才讲完,自己就笑得捶胸顿足。
萍儿:“……”
王婷:“……”
阿紫撇嘴。
王泠皙,冷哼。
王夫人扶额。
秦若风疑惑。
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没有一个人笑,王庄主自然又被罚了满满一杯,这一杯喝下去,脸更红了。
几个孩子适可而止,也不再行酒令了,开始吃月饼赏月。
王庄主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儿。
许久之后,王婷突然道:“爹娘,你们明日就走吧,这侯府不可久留。你们多待一日,女儿的心就悬着一日。”
王庄主酒也醒了,默然半晌才道:“嗯,我们明日就走。”
王夫人叹息。
王婷起身离开,回去的路上,却满心的惆怅。不是为了爹娘和两个妹妹,而是那个人。
她看不见月亮,却想起那个人说过的话:中秋假期,再会。
逸轩……
如今中秋假期,咱们是终究无法再见。
逸轩,咱们俩啊,就是有缘无分。所以,也不必再强求,你也不必再等了。
你等得起,我给不起啊。
摘星居,摘星楼顶。
沈慕飞坐在桌旁,对月独酌,仰头望月,却是满心惆怅。
暗夜里的那轮明月跟那女子的身影一样,遥不可及。
沈慕飞对王婷,由始至终都未曾变过。这女子一直在拒绝他,明里暗里,全都不留一点余地。
直至他遣散龙庭门来到建康,当日的盂兰盆节,他终于看出一丝希望。看出那女子的心慌意乱,知道她突然离开有逃避的意思。他不急不躁,微笑着看她离开,然后就开始等待。
谁知半路杀出个定北侯,将一切都打乱。
沈慕飞不甘心,也拒不死心。
他一定要将那女子救回来,一定要问问,一定让她亲口告诉自己她的想法。
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五十三
秦思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王婷都已经睡下。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帮王婷掖了掖被角,动作很是轻柔,却仍是惊醒了王婷。
王婷一睁开眼人就清醒了,凭直觉也知道跟前的人不是萍儿,沉默半晌,便随口道:“你回来了。”
秦思远低笑一声,趴到王婷耳边,语气暧昧:“婷儿在等我么?”
王婷不适地挪开头,那人却不罢休地追了过来。她便也不躲闪,淡淡道:“为何要等你?我方才就已经睡着了,只是睡觉浅,被你吵醒了。”
“婷儿这般坦诚,真是伤人啊。”秦思远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