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红飘带 -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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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 -魏巍-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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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轻松。尽管这时已近年末,天气相当寒冷,有 些人还穿着单薄的衣服,甚至赤着脚走路,精神上却轻快多了。
  这些江西、福建、湖南等省的战士,进入贵州感到颇为新奇。一是少数民族多,什么苗 族、瑶族、黎族、彝族、布依族、侗族、白族,真是一下分辨不清。有时一座大山,山上、 山下和山腰,就住着三种不同的少数民族;到了赶场集日,就更是各民族的大聚会了。他们 的装束服饰都不一样,真是各呈异彩。那些地名也使人感到诧异。比如什么牛场、羊场、猪 场、鸡场、兔场,还有狗场、猴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它表明,这个集市上集中出 售的是牛、羊、猪、鸡,这还是容易理解的,那么为什么要叫猴场?是不是这里山高林密, 是孙悟空后代的繁衍之地?不是,当中央纵队进入猴场时,四外一望,都是矮矮的秀丽的小 山,宽宽的山谷间全是刚刚收割的稻田,不要说猴子,连只猴子的影儿也没有。后来,经当 地人指点,这才知道,原来这地方许多集市的命名,是以子、丑、寅、卯等档地支的象征物 来命名的。这就是它们文雅和不文雅称号的来源了。
  一九三四年的岁尾年末,中央纵队进驻猴场。一九三五年的第一天,在山坡上一家高大 的宋家大院里,举行了中央政治局会议。这次会议批评了博古和李德;因为他们仍然坚持与 二、六军团会合,自然不赞成渡过乌江,建立川黔根据地了。会议毅然决定,要反对一切逃 跑的倾向和偷安休息的情绪,要在这一地区内转入反攻,争取首先歼灭敌军一部,建立以遵 义为中心的黔北新苏区,然后向川南发展。会后立即发布命令:迅速突破乌江天险,占领遵 义。任务的要求是很紧迫的,因为薛岳和粤、桂军的强大兵力追击在后,如果稍有迟慢,就 会陷于背水作战的危险境地。虽然全军上下都希望在这里略事休息,过上一个年,也不得不 忍痛放弃了。
  突破乌江的任务,也落到韩洞庭的肩上。如果读者的记性不坏,就会想起,他就是躺在 担架上与总书记博古争吵的那位性格刚烈的团长。他臂上的伤已经基本上好了,只是下雨阴 天还隐隐作痛。他的团队因为湘江之战伤亡过大,已与别的团队合编。团政治委员黄苏是他 的老相识,对他的归来自然欢喜不尽。黄苏是初中学生,有点文化水儿,加上勤奋好学,进 步很快。他的突出特点是作风细致,和韩洞庭的勇猛果断配在一起,真是粗细结合。刚柔相 济,天生的一对儿。
  这个团于除夕之夜进抵乌江岸边的江界河渡口。当晚即忙于搜集渡河器材,但一无所 获。所有渡船,都被敌人掠去。次日一早,韩洞庭和黄苏带了几个参谋到江边侦察。天色阴 沉得厉害,北风正紧,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对于衣著单薄的这些军人,真是格外寒冷。幸 亏韩洞庭和黄苏都还有件缴获来的毛衣,那些参谋和警卫员就要凭他们青春的火力了。他们 来到山坡上的几座茅屋边,往下一看,山谷中云雾低垂,昏蒙迷离,在深深的谷底,已可看 到乌江墨绿色的江水。也许由于两岸山上林木蓊郁,江水黑森森的,真象一条乌龙穿行在两 列高山峻岭之间。江面不过二百米宽,但两岸多是悬崖绝壁,只是渡口处坡度稍缓。韩洞庭 和黄苏都取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他们看见对面有四座尖尖的山峰,山坳间敌人修筑的工事隐 约可见,山腰上还有敌人仓促修成的青灰色的碉堡,俯瞰着渡口。据师的侦察队报告,在猪 场和渡口,有黔军侯之担部的两个团在这里防守。
  “老伙计,你看怎么搞法?”黄苏收起望远镜,带着笑问。他的身量不高,但显得很有 活力,经常闪着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
  韩洞庭没有即刻回答。他象一般军事干部那样,看地形就象馋猫见了鲜鱼似地看个没 够,仿佛把一切坡坡坎坎都要印到心里。
  “你看到对面那条曲曲弯弯的小路没有?”他说着,并不放下望远镜来。
  黄苏不得不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说:“哪条小路,我怎么看不见呀?”
  “哎呀,老黄,你这个鬼眼睛!”韩洞庭撇撇嘴,“我说的是上游,距碉堡一千多米的 地方,那不是一条小路吗,就象在山壁上挂着似的!
  “看见了!看见了!你这家伙不说清楚嘛!”
  韩洞庭收起望远镜,重复指着渡口以上二里多路的地方,那里江面比较狭窄些,坡岸也 比较陡峻,然后宣告他的构思说:“渡口这里是敌人的防守重点。这里坡度比较缓,敌人估计我们会从这里进攻,我们就 把这里作为佯攻方向。军委不是要我们架桥吗,我们就在这里拉开姿势架桥。实际上,我们 从上游那条小路下面偷袭过去。”
  说过,他以期待的神色凝望着黄苏,那眼色仿佛说:“老伙计,你看行吗?”
  “主意倒是好主意。”黄苏沉吟了一番,然后笑着说,“可是,靠什么过去呀!”
  “这个,你可要好好动动脑子了。”
  “昨天晚上,我就找老乡调查了一下。老乡讲,要想过乌江,一要有船,二要好天气, 三还要好船夫。这样说,我们一条也没有。我想的办法就是扎木排,可是没有搜集到木料。 砍树又太远,太费事,时间来不及。二连赣江边的人多,我叫二连长发动他们出点主 意。… ”
  黄苏说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望望对面四座尖尖的山峰,望望下面乌龙似的墨绿色的江水,在迷蒙的云雾中, 更显得神秘难测。雪也愈下愈大,对面山岭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他俩的肩头不知不觉间 也落上很厚一层雪糁了。
  这时,从后面来了一个腰挎手枪的红军干部,约有二十四五年纪,戴了副近视眼镜,走 到韩洞庭和黄苏面前打了一个敬礼,说:“我是军委工兵营的连长丁纬,奉命归你们指挥来架桥的。”
  韩黄二人赶上去同他亲热地握手。韩洞庭说:“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就赶来了?”
  “是的。”丁纬恭敬地说;一面又指指江面,“我们昨天已经下了水,进行了测量。江 宽二百五十公尺,江心水深六至七公尺,流速每秒钟近两公尺。”
  “桥打算怎么架法?”韩洞庭侧起他那副黑脸,有兴趣地问。
  “唉,我们也正想办法哩!”丁纬叹了口气说,“昨天我到红军学校的工兵系去了一 趟。工兵教员把好几本大厚书都翻来复去地查了。书上都说:两公尺的流速,不能架设浮 桥。再说现在什么材料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炊呵!”
  工兵连长的到来,使他们高兴了一阵子,不想又增加了愁闷的气氛。几个人相对无语, 北风送来低一阵高一阵的江水声。
  这时,细高挑、长瘦脸的二连连长走过来,很有精神地打了一个敬礼,带着一脸喜气说:“报告团长、政委,我们连有个战士对渡江提出了一些办法。”
  韩洞庭、黄苏登时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二连长问道:“金雨来,你快说,什么办法呀?”
  “我把他带来了,还是让他自己说吧。”金雨来欣然自得地说;一边回转身把头一摆, “杨二郎!过来,过来!”
  “连长,你怎么在首长面前也开玩笑!”一个圆胖脸的战士嘟哝着走过来。他打了一个 敬礼,一面笑着补充说,“他们净乱起外号,我叫杨米贵。”
  “什么,米贵?”韩洞庭没听清楚。
  “我一出生就赶上荒年。我娘说,来也不挑个好时候,米这么贵,以后就给我起了这个 名字。”
  韩洞庭和黄苏哈哈大笑,一眼就可看出这个战士是那种开朗乐观的诙谐人物。他的军衣 相当破褴,两只脚都没穿鞋,只用破布象包粽子似地包着,显得很不雅观。尽管是立正姿 势,可以看出他自己也觉得很不自在。
  一向很重视军风纪的韩洞庭,老是瞅着他那两只脚皱眉头,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的脚是走肿了,不能穿鞋子了吧?”
  杨米贵苦笑着说:“团长,你算沣你那马掌换了几副了,也就算出我有没有鞋子了!”
  “你这个嘎家伙!”韩洞庭亲热地骂了一句,转过脸对警卫员说,“我那里还有草鞋 吗,给他一双!”
  警卫员虽然不很乐意,还是从挎包里摸摸索索地掏出来一双草鞋。
  “那我可要谢谢首长了!”
  杨米贵毫不客气地接过草鞋,随后解下包脚的破布片,把草鞋穿上。可是,在他弯下腰 去穿鞋的时候,从军衣里面却露出一件粉红色的女棉袄。韩洞庭半开玩笑地问:“米贵,你那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呀!”
  杨米贵登时弄了个大红脸,显出羞臊的样子,连忙抻抻衣服,叹了口气,说:“说起来也真叫没有法子!没收委员会看大家冷的够呛,就分下来一些土豪的衣服,男 衣都分给别人了,最后就剩下这一件,分配小组说,杨二郎,你要不要?我说,咳,人都冻 死了,还管什么男的女的!你看咱们红军叫人家逼到什么地步!光凭这一点,将来捉住蒋介 石,我也饶不了他!”
  人们笑起来。黄苏问:“过乌江,你有什么好办法呀?”
  “扎竹筏。”杨米贵满有信心地说;一面指着山坡上一片一片压着白雪的竹林,“你 看,材料有的是,过十趟乌江也用不完。”
  黄苏那双小而明亮的眼睛闪着笑意,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这样,材料也就不要到处找了。”
  “可是,你能扎吗?”韩洞庭问。
  杨米贵笑了一笑:“我爹是赣江边的船工,我从小是篾匠,扎过的。”
  “那太好了!”韩洞庭、黄苏一齐兴奋地说。
  “你看架浮桥用竹筏子能成吗?”工兵连长丁纬也插嘴问,仿佛杨米贵成了专家似的。
  “成,那叫蜈蚣桥。”
  “什么蜈蚣桥?”
  “把竹筏子连起来,一节一节,就象蜈蚣似的。不过,得有篾绳;篾绳我也会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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