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儿在船上喊道,“汤公子,说完了吗?咱们要快点赶路啊!”
汤三忽然抓住孙若尘的手,“孙姑娘,随我来。”
孙若尘被他突然举动弄得惊慌失措,“汤公子,请松手。”
汤三轻咳了下,“孙姑娘,在下有几句心里的话要说,只是不知姑娘,”
孙若尘忙打住他。
“我知道,我知道。若尘知道汤公子要说什么。但,请别开口,永远不要开口,好吗?”
汤三忍了忍,又淡笑着点头,“好。可是,姑娘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孙若尘想了想,“因为我心里早已有了一个人。”
汤三叹气,“唐天宝。”
孙若尘诧异,“公子认得唐三公子的玉佩?”
汤三眼神平淡,“从孙姑娘对唐天宝的赞赏之词,在下听得出,其中的倾慕之情。如果姑娘不是先认识唐天宝了,或许,在下还有机会,是不是?”
孙若尘摇头,“不,我和他并不相识。我甚至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可他救过我,正是那次,我才捡到了他的玉佩。”
“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姑娘若不愿说,在下不勉强。”
孙若尘淡笑,脸上又显出女儿家的仰慕之情和向往之色。
“其实,并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记得,那次,在蓬莱岛的渔村,我去救助那里染病的渔民,忽然来了一伙强盗,烧杀抢掠,我被堵在柴房里,被烟雾熏晕了过去。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在不远处,就捡到了这块玉佩,是后来,我才知晓,这玉佩是他的。”
汤三颇为动容,“可据我所知,孙姑娘的爷爷,就是百草堂堂主孙老先生,对唐门可是恨之入骨,岂会同意姑娘对唐天宝的这份真心?”说着,他顿了顿,“即便,即便唐天宝上门求亲,孙老先生也定然不会应允吧?”
孙若尘眉头微蹙,“若尘并不算普通的江湖医女,百草堂未来的传人喜欢上唐门三公子,这被传扬出去,会被武林人士当成饭后笑柄吧。从百草堂,从我爷爷的角度来看,我是不该爱那个人。”
孙若尘忽地几分激烈,眼眶里闪着涟漪,“可是!汤公子,你能告诉我,爱一个人,真地要在乎应该不应该吗?就像我救一个人,我不会先去调查,他是否做过恶,杀过人。我只是想,他是一个生命,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会去想,我应不应该去救他。那么我又为何去想,我应不应该去爱唐天宝?我不相信,我爷爷会一直顽固不化,如果他愿意了解唐三公子的真正为人,他必然会欣赏唐三公子的。”
汤三默然。“若是他没有你想的那样好呢?”
孙若尘淡笑,“怎会?若尘当然知道这世上本无完人,世道艰险,但求行事问心无愧者,已是君子中的君子。我相信唐三公子是这种君子,那么,他在我眼中,就是完人。那些其他缺点,根本微不足道。”
汤三尴尬地笑了笑,“唐三公子当然很好。是我失言了。”
孙若尘语气坚定道,“若尘此生非他不嫁。若他无心于若尘,若尘宁愿把这一生都寄予医道,永不嫁人。”
汤三脸色陡变,“怎会!怎会!姑娘温柔聪慧,妙手仁心,唐三公子,必定钟情于姑娘。”
孙若尘淡笑,“多谢汤公子,若尘也望公子日后,能觅到一位温柔贤淑的姑娘,相伴一生。汤公子,保重。”
“孙姑娘,保重。”
一路上,老天相助,风势不错,也没遇见什么海盗,鲨鱼的。
这倒是林青儿第一次出海,兴高采烈地在甲板上来回跑跳,看见海鸟也叫,偶尔看见海豚也叫,有时,看见什么黑糊糊的礁石,也要探出身子,摸上一把。
“老驴!你看你看,海鸟!”
“老驴!老驴!你看,那是海豚!一看你就没看什么书!这都是我从我师傅那偷来的一本小册子上写的,那图画的跟这一模一样。看来那写书的人,倒没哄人啊!”
“老驴!咦,那红红的树枝似的,是珊瑚吧!那东西名贵!皇上家的公主才佩戴呢!汤公子!把船开过去一点,咱割下来些,磨成珠子,穿成项链,孙姐姐一条,我一条。哈哈!哈哈!”
林青儿说着,就跑去动船头的舵把。被汤三立即制止,“林姑娘,这时风头正劲,若是猝然转向,搞不好,会吹毁船帆的。”
“切!你连这都不肯,还想讨我孙姐姐欢心呢!我看啊!你这辈子都甭想了!”
被林青儿这么一说,汤三的脸扑得红透了,窘在那,倒一时不知该把船往哪开了。
正在为难时,吕三多笑眯眯地走过来。
“哦!青儿喜欢珊瑚啊?那这事应该交给我办啊!青儿,我这就把船头倒过去,我要好好挑选,挑那最红的珊瑚枝子,然后给你做一条珊瑚大项链!两条珊瑚大手链!再来一对珊瑚大耳环!到时候,你去白云宫见上官清风,你这一身耀眼夺目的红珊瑚!我就说啊,这是我送给青儿的定情信物。上官清风啊,你看,我吕三多多大方!多用心!看见没?你就该知趣点,别打我青儿的主意了!”
林青儿杏目圆瞪,狠狠地踩了下吕三多的脚,“你!你混蛋!哼!驴嘴里吐不出象牙!”
吕三多用胳膊肘在汤三背后捅了下,挑眉笑道,“汤兄,没事吧?”
汤三转身望向海的另一边,默默道,“不知,她还好吗?”
林青儿在这船上,虽捣蛋不断,“老驴”,“老驴”地不绝于耳,却也幸好,林青儿懂得自娱自乐,鼓捣出一小张渔网来。站在船舷上,不过小半天功夫,倒还有模有样地捕上来几条鱼。
“老驴!老驴!快帮我往上拉啊!好重!”
“老驴!今晚咱们有鱼吃了!”
“你看!你看!还活蹦乱跳的呢!哈哈!”
吕三多打开渔网仔细一看,“呦!没想到,青儿还能做渔民!”
林青儿叉腰得意,“哼!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喽!有什么难的!”
汤三也朝那渔网里看过来,笑道,“这是鲅鱼,用来做汤是最鲜美了。”
“咦?你这呆子,倒是懂些的。只是说得好听,会不会做呀?”
汤三错愕了下,摇头道,“不会。”
林青儿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哼!光说不练!”
转身朝吕三多拍着小手,洋洋自得道,“看!这点你连老驴都比不得!老驴的厨艺可是我觉得最好的呢!你这都不行,还怎么追我孙姐姐啊!”
“我说的对吧,老驴?”
吕三多端着下巴,望了望天,坏笑道,“咦?今个儿日头,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我怎么觉得,刚才有人在夸我呢!”
林青儿啐了他一口,“少啰嗦!乖乖去做那个什么鲅鱼汤!要是做不好吃,小心我把你扔锅里煮了!”
吕三多弯下腰拎起渔网,就往船里走。忽然回身,朝林青儿促狭地眨了眨,“哎?青儿,你是真想吃我啊?实话告诉你,我的味道挺不错哦!”
林青儿脸颊倏然红了大片,跺着脚,大叫道,“快去!”
吕三多做的鲅鱼汤,真的很鲜美。
林青儿几日没见过油腥了,这下可算是逮住机会解馋,一连喝了好几碗,忽然瞥见,坐在身旁的汤三捧着鱼汤碗,发愣。林青儿笑道,“汤公子,这是在给碗里的鲅鱼相面吗?鱼汤要趁热喝的,等凉透了,可就不好喝了。”
汤三恍惚没听见,前言不搭后语道,“今晚是满月。”
林青儿抬眼望了一眼,“是满月。满月又怎样?”
吕三多拍了下林青儿的小脑瓜,“你喝你的鱼汤,别管人家汤公子的心思了!汤公子姓汤,不忍心喝汤,只闻闻味道便饱了!”
林青儿扑哧笑了,“就你鬼道道多!不过,今儿的鲅鱼汤怎么比那天的鸡汤还好喝呢!你这做饭的手艺从哪学来的?等得空了,也教教我!”
吕三多狡黠地笑望着林青儿,“这船上没什么食材,鱼汤我也只是随便做做,青儿,你不要太感动,一时冲动要嫁给我,我是怕你后悔,哪天再逃跑,我吕三多的面子往哪搁啊?”
“哼!净臭美!我夸夸这鱼鲜美,是人家这鲅鱼自个儿长得好,跟你这张驴脸有何干系?”
汤三忽笑道,“平常夫妻间的打打闹闹也正如此,柴米油盐,却温馨无比。”
林青儿白了汤三一眼,“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夫妻!我跟他没你想的什么关系。”
汤三也觉失口,忙解释道,“在下并未说林姑娘和吕兄是夫妻,在下的意思是,你们之间的摩擦嬉闹,跟平常夫妻很像。”
此话一出,汤三也觉得自己在越描越黑。连忙瞥向吕三多求助。
还没等吕三多开口,林青儿腾地站起身,朝船舱走去。“哼!你们俩,一丘之貉!一个驴厩里溜出来的臭驴!”
汤三有些窘迫,“吕兄,对不起,我一时说错了话。还求吕兄帮我劝解下林姑娘。”
吕三多哈哈笑道,“呵!你惹她不高兴,又没惹我?我何必要讨这个嫌?”
汤三苦笑,“看来吕兄,还真是没把我当兄弟呢。”
吕三多笑着拍了拍汤三的肩膀,“我说笑的,青儿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她啊,准是刚才鱼汤喝多了,胃口撑着了,不舒服,才发几句脾气。她没事的,转天,你再问她,她准保忘得干干净净。”
话音刚落,却听见林青儿一声尖叫。
“老驴!”
落水获救
林青儿的尖叫,仿佛受了多大惊吓。
吕三多回身直冲进船舱,“青儿!青儿!”
他见林青儿傻愣着蹲在那里,转头望过来,指着那脚下的水洼,“老驴!快瞧!哪来这么多水?”
这时,汤三也已到了近前。他蹲下身,伸手在那进水的孔眼出摸索,又用水瓢将水撇了撇。抬头看了看吕三多,“吕兄,这船是被人故意弄漏的。”
吕三多嗖地飞身出去,“你们瞧,这几处也是被人用同样的器物,以同样的手段弄的。”
汤三眉头紧蹙,“到底是什么人,用这种手段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