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下面的缝隙在扩大,谨慎地向前推,两扇窗子仅向前滑动了一点点,刚志觉得有了很大的进展。
他不断变化螺丝刀插入的位置,一点点地拨动着窗户。本来是玻璃窗,打碎它的话会更快一些,但他不想那样做。除了偷点钱以外,不想给老太太添更大的麻烦。另外,也可以多少延缓一点儿她发现被盗的时间。
窗户终于打开了。比预想的时间长了一些。他把窗户立到外面墙上,脱下鞋钻入了屋内。
那是一间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有个壁龛,旁边是像立柜大小的佛龛。刚志没有在上次搬家时后进入过这个房间的印象。榻榻米像是比现在一般家庭用的大些。整个房间里充满着线香的气味。
他打开拉门,来到走廊里。往右应该是玄关,往左是厨房。刚志往左边走,挨着厨房的应该是餐厅,朝着南侧的庭院。他想先把那里的玻璃窗的锁打开。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要偷没人在家的房子里的东西,首先要确保逃走的路线。
厨房和餐厅各有六张榻榻米大小,都收拾得非常干净。圆圆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糖炒栗子的口袋。他想起来,这是直贵爱吃的东西。
打开了一点儿玻璃拉门,他进了旁边一个房间,是客厅。大约有二十张榻榻米大小。其中有十平方米大小的地方铺着榻榻米,可以放暖炉。铺着地板的地方放着皮质的沙发和大理石面的桌子。根本看不出只是一位老太太住的家。
记得里面还有拉门,那里面是日式房间,记得原来是老太太儿子夫妇的卧室。
刚志打开电视机台子上的抽屉,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他环顾室内,都是高档的家具,墙上挂着的画儿也像是值钱的东西。可是,他想要的是现金,或是首饰,必须是放在口袋里就能拿走的东西。再就是要是去买画儿什么的,也许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
去儿子夫妇原来用的房间看看——刚迈出腿,又突然停住了。刚志想起了老太太可能保存重要东西的地方。
刚志到了走廊,返回放佛龛的房间。佛龛上有几个抽屉,把它们挨个打开,里面塞满了蜡烛、线香、旧照片之类的东西。
第五个打开的抽屉里有只白信封,刚志手刚触到,心就怦怦地跳起来。它的重量和厚度,使他有了某种预感。
战战兢兢地往信封里看了一眼,他屏住了呼吸。里面有一沓一万日元的纸币。他摘了手套,抽出一张,还是崭新的钞票。从这厚度来看,像是有一百万日元左右。
有这些就足够了,没必要再惦记其他东西了。他把信封塞进外套的口袋里。下面只是跑掉的事了,甚至不想再把窗户放回原来的样子。
可是,当他把手搭到窗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糖炒栗子。要是把那个也带回去,直贵肯定会很高兴。
母子三人一起从百货商店回来的路上,妈妈第一次给他们买了糖炒栗子,那还是直贵刚上小学时的事儿。弟弟小时候不喜欢吃甜食,但当时吃得可香了。大概是糖炒栗子也好吃,剥栗子皮也觉得好玩的缘故。
把那个也带上吧,刚志又返了回去。
这次也不那么注意脚步声了,他穿过厨房走进餐厅。抓起桌上糖炒栗子的纸袋。好像刚买回来不久,觉得袋子里还是满满的。直贵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概听到是栗子也不会那么高兴了吧?也许没有那时候那么高兴了,但是想到直贵默默地剥着栗子皮的样子,刚志就有些兴奋。觉得即使是一瞬间,也像是返回到过去的幸福时光。
把栗子塞到口袋里。右边的口袋是栗子,左边的口袋是钞票,从来没有这样顺当的事情。
刚志刚想穿过客厅,返回有佛龛的房间。客厅里有很多像是值钱的东西,可不想再偷什么了。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想做点什么。
到了客厅,他在很宽敞的三人沙发的正中间坐了下来。褐色的皮沙发比看上去松软得多。他盘着腿,拿起大理石桌上的电视机遥控器。他的正面放着大型的宽屏电视机。好几次搬运过这样的电视机,但它的画面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按下遥控器上的开关,画面上出现了正在播放的宽屏节目。经常看到但不知姓名的演艺圈的播音员,正在报导原流行歌手离婚的新闻,对刚志来说真是毫无关系的事,但独占这么大的一个画面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满足。换个频道看看,不论是烹饪节目、教育节目,还是历史剧的重播,都有一种新鲜感。
按下遥控器的开关,电视画面消失的时候,哗的一声旁边的拉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睡衣的老太太。
想也没想过,房子里还有人,刚志一瞬间蒙了。大概她也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当然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一二秒钟,刚志站了起来。她也瞪大了眼睛,往后退着,嘴里叫着什么。究竟是尖叫声还是呼喊着什么,刚志也没听明白。不管怎样,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他翻过沙发靠背,打算奔向餐厅,那边的玻璃窗已经打开了。
就在这一刻,刚志的腰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一瞬间下半身麻痹起来,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别说跑,连脚都迈不动。
回头去看老太太,她一直那么站着,脸上路出恐惧的表情。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跑向电视机台,拿起放在那儿的无绳电话的子机,又返回了日式房间。动作快得似乎和她的年龄不相称。
刚志看到她急急忙忙地砰的一声关上拉门。她要是报警。像现在这样,他马上就会被抓住。必须采取什么办法阻止她。
他忍住钻心的疼痛,拼命站了起来,额头上冒出冷汗。
他想拉开拉门,可它丝毫不动,像是在里面用什么顶住了。听到拉门那边有拖动家具的声音,大概是察觉到刚志要进去,要设置障碍。
“来人啊!有小偷,有小偷!”老太太喊叫着。
他用力撞拉门。那门很容易就从门槽中滑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倒。再一次用力撞,拉门连同里面的什么东西一齐倒了下来,好像是茶具柜。
老太太站在窗边,正要按电话机上的按键。那扇窗户上有方格。刚志叫喊着扑了过去。
“啊!救命……”
他把她的嘴堵上,把电话机打掉。可是,她使出浑身力气抵抗着,忍着腰痛的刚志,即使对手是位老太太,按住对方也不容易。
手指被她咬住了,他不由得抽回手,就这么一瞬间,她险些挣脱出去。他猛地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脖子。腰部的痛感从下半身扩展到了背部,他脸上抽动着,但是不能松手。
“来人啊!快来人啊!”
把正在叫唤的她拉倒在地,想堵着她的嘴。可是,她猛烈地反抗着,不断左右扭动着脖子继续叫喊着。那嚅动的喉咙像在驱使着刚志。
他把手放到腰间的皮带上,抽出了螺丝刀,朝着老太太的喉咙扎了过去。也许是疯狂中用了全身的力气,尽管没有多大的感觉,螺丝刀还是深深地扎了进去。
身体向后仰倒下去,老太太完全不动了。嘴还是大声叫喊时的样子,表情也停留在那时的状态。
刚志拔出螺丝刀。那样简单地插进去的,可拔的时候很费劲,像是和肌肉缠绕在了一起。用力扭动拔出来以后,含着气泡的血咕嘟咕嘟地从伤口冒了出来。
他呆住了。不相信是自己做的。但眼前的老太太死了却是事实。他盯着沾有血迹的螺丝刀,摇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连赶快从这里逃走的念头都是过了好几秒钟时间才出现。而且是时候好像也忘记了腰痛。
把螺丝刀插回腰间,刚志站了起来,小心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从腰间到背部都像是有电流在通过,即便这样也不能停下来。跟爬着差不多的速度,终于到了门口。他穿着袜子走到外边。日头高悬,晴空万里,四周飘散着金桂的花香。
转到房子北侧,他穿上鞋。觉得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但真正麻烦的还是这以后的事。他摘下工具皮带,藏到外套里,出了大门。好在街上还是没有人,好像没人听到刚才的叫喊声。
他想首先要把螺丝刀处理掉,拿着这东西遇到警察是说不清楚的,刚志想把它扔到河里去,这附近有很多小河。
但是,能不能走到河边去是个问题,第一次这样疼,像是电流从背部通过,疼得要失去知觉。他忍受不住,蹲了下来。越是着急越是迈不动。
“您怎么啦?”头顶上有人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地面上投着身影,裙子的部分在摇动着。
刚志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身体哪儿不舒服了……”女人弯下腰,观望着刚志的脸。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一看到刚志的脸,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匆忙走开了。脱鞋的声音渐渐地远去。
刚志咬着牙走起来。眼前有一座小桥,下面不是河,而是个公园。但他也朝下走去,要找个能休息的地方。
大概这地方原来是河,那个公园也是狭长的。刚志寻找着能够藏身的地方。有水泥制的像是水管似的东西,大概孩子们在中间钻来钻去地玩。现在没有孩子的身影,他想去那儿,但是也许是到了极限,他倒在旁边的草丛上。
摘下手套,用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看到手掌上沾着血,他吓坏了。不知是扎入螺丝刀还是拔出来的时候,血溅到了脸上。怪不得刚才的女人有那样的表情。
没过几分钟,刚志看到有人在从公园的一边走过来。是两个人,都穿着警察的制服。
刚志摸了一下上衣口袋,装钱的信封还在,装糖炒栗子的口袋却不知了去向,他想大概是在哪儿弄丢了。
第一章
(1)
直贵:
身体好吗?
我一切还好。从前天起开始干车床的活。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机器有些紧张,但熟悉了以后觉得很好用,看到做的好的产品非常高兴。
读了你的信。能顺利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