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藤依然喃语着,手上端着盛有粗茶的杯子,既不喝也不放回到桌子上。
“有坂冬子很喜欢旅游,常常一个人到处乱转。她的旅游目的地有没有福冈?她的影集里贴满着旅游目的地的照片。欢快的表情,清纯的脸,站着的,蹲着的,总都是一个人。……那些照片是谁拍的?”
内藤刑警那双游移的目光渐渐地聚准了焦点。
“就是那本影集!”他失声嚷道,随便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用手指急不可待地找着一个电话号码。
“喂喂!是有坂小姐的家吗?我就是前几天去你家的警视厅的内藤。小姐有照相机吗?有的。那么有三脚架吗?对。就是支撑照相机的架子。什么?没有!那么我马上到你们家里去。想借一下小姐的影集,行吗?”
围上前来的刑警们听着内藤对着话筒像开机关枪一样快速地说着,终于理解了他的想法。
桥本和冬子经常在旅游的目的地见面,而且不是在东京的近郊,是很远的地方。冬子的影集里都是那些幽会的纪念照。
不久,内藤如获至宝地从有坂的家里借来了影集。
“你们看,上面全都写着摄影的日期和地点。1月2日新年休假,是在国东半岛,3月20日是栗林公园,5月4日是青岛,9月15日是夏泊半岛,全都拍得很好。这些照片到底是谁拍的?被害者没有三脚架,就是说不能自拍。”
“可以让别人拍一下吧。”内田有些顾虑地插嘴道。
“这我也考虑过。不过,你们仔细看看这些照片的取景。”
内藤翻开影集,大家一起聚上前来。全都是一些作为摄影外行拍摄的极普通的照片。
“我自己也摆弄过照相机,所以我知道,构图体现了摄影者的个性或习惯。比如这张国东半岛的照片,以海为背景,姿势是倚靠着指示牌,这张青岛的照片,姿势是将手搭在槟榔树上,这张栗林公园,桥横跨公园的水池,姿势是伫立在桥的中央,全都是有效地利用人物与远景相结合的载体。尤其是将人物放在大背景中,突出人物却很容易使照片像合成似的,所以照片上很巧妙地将指示牌、树干、桥等作为中景。而且作为纪念照来说,所需要的景物全都摄进来了。请偶尔路过的行人按快门,是拍不出如此协调的照片的。这些照片无疑是同一个人拍摄的!”
“难怪!”
警员们对内藤的分析非常佩服,同时也想起他是刑事部有名的摄影员,在警视厅内召开的职员摄影赛中常常入围得奖。
“还有,大家注意一下照片上的日期和地点。首先,1月2日是新年休息,3月22日是星期六,与21是春分日连着连体去飞石,5月4日星期天,这前后就不用解说了(在日本,五月初是全年休假最多的季节,约有一个星期。——译者注)。9月15日敬老日,前一天是星期日,又是连休。”
“全都是节假日嘛!”村川警部说。
“是啊!接着看地点。国东半岛是大分,栗林公园是高松,青岛是宫崎,夏泊半岛是青森,全都是飞机能去的地方。”
原来是这么回事?刑警们的表情都豁然开朗。“逍遥店”是在九州或四国。难怪在东京的旅馆里怎么查找也没有收获。
“明白了!马上向当地的所辖署联络,请他们协助调查一下在案发前后有没有两人借宿的旅馆。”村川警部的嗓音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宏亮了。
为了不露痕迹,嫌疑者特地挑选上班族的节假日,在远离东京的地方与被害者秘密联络。嫌疑者的狡诈,从照片构图所体现的特点中被看出了破绽。警方瞒着警察的身份向东京皇家宾馆查询,证实桥本喜欢摄影,并在3月22日请了休假。
倘若在桥本的影集中发现与被害人的照片有着相同构图特征的照片,那就是将他与冬子联系起来的有力证据之一。
两天后,各所辖署的查询答复寄来了。因为住宿的日期大致清楚,又有照片,所以调查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据所辖署的复函得知——
有一对情侣,1月1日在大分别府的日名子旅馆里住一宿,3月21日在高松屋岛的屋岛旅馆住一宿,5月3日、4日在宫崎的青岛观光旅馆住两宿。经旅馆的人确认,这对情侣无疑就是桥本和冬子。青森那边还没有来回复,但有这些就足够了。各旅馆的住客登记本复印件稍稍晚一些送达,等得到桥本的笔迹后马上就会送去鉴定。虽然都使用化名,但这种事情不成问题。
不久,青森署也来回复,说9月14日有一对酷似桥本和冬子的情侣在浅虫温泉南部屋住了一宿。
桥本国男和有坂冬子已经联结上了,他的嫌疑确凿无疑。倘若他是清白的,为何需要如此隐瞒与冬子的关系?
在调查10月1日的现场不在证明时,内田刑警虽然没有说出调查的目的,但从10月1日这个日期,桥本当然可以估计到是有关冬子的调查。
但是,桥本只字未提冬子。倘若是清白的,就没有必要隐瞒。偷偷地与女人见面,除了卖淫之外,法律没有规定不可以;而且,这是杀人案的调查。女人与自己关系密切,与女人的死有关,倘若有人问起死亡当天的事情,理所当然会表示出某种反应,这是人之常情。
太可疑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凭警方的主观猜测,还不能签发逮捕证。
与冬子的关联已经查明,所以搜查本部应该做的,就是找到桥本在10月1日那天十一个半小时的空白时间里,往返东京和福冈的确凿证据。
“这家伙那天肯定去过福冈。倘若坐火车,乘坐新干线和特快列车往返福冈要二十多个小时,所以肯定是坐飞机。先查查羽田机场(当时新干线只通到大阪)!”
村川警部盯视着列车时刻表,一边将列车时刻表放到桌子上,说道。
第九章 无人证明的空白时间
1
联结东京—福冈的航空路线有三家公司,即以日本航空公司为主,有在大阪转机的全日本航空公司和日本国内航空公司。
东京—大阪—福冈之间是日本领空的一条“王道”,凌晨从3点钟起,到晚上11点钟左右,各航空公司的航班非常拥挤。
所需时间,根据所乘飞机的不同,单程从一小时半到三个小时左右,即便加上机场到市内的汽车来回和作案时间,十一到十四个小时(在证实新东京旅馆登记卡上的签字是桥本的笔迹之前,不能将空白的起点限定在到达新东京旅馆的时间上)的空白是绰绰有余的。
刑警们自告奋勇地查找各公司的预约受理员。机票预订与旅馆的客房不同,如果不买机票就不能保证座位。据说人们将此称为“售票主义”,但订票时客人要申报姓名和联络地址,这要成为预约者名单存档。不过,在申报姓名时,乘客可以随意使用化名。
不会有如此混账的人,去杀人后回家申报真实姓名,但与旅馆、客栈不同,飞机乘客很少使用化名,所以只要查出这些化名的乘客,根据真名与化名的关系、订票时的模样和乘务员的记忆等,大致就能找到凶手的踪迹。
经过鉴定,新东京旅馆保存着的登记卡上的字迹,与东北、九州等地旅馆送来的登记本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个人,但还不能确认那必定是桥本的字迹,因此还不能将空白时间的起点定在上午11点24分。
在新东京旅馆出现的人,也许是受桥本之托、与他酷似的另一个人。
因此,警方设定“凶手”是上午7时左右离开东京皇家宾馆直达机场的,调查就从南下航线(东京—福冈)上午的登机名单着手。
估计从平河町的皇家宾馆沿高速一号线到羽田机场需要二三十分钟,7点半至11时左右的航班首先成为调查的对象。
接着,有坂冬子的死亡推断时间是下午五点前后,所以北上航线(福冈—东京)就首先调查下午5点到7点的航班。
警方根据这一时间段内三家公司的喷气机、子爵号机、YS11的登机名单,对乘客进行了彻底清查。
出现了几名化名的乘客,但经调查,最后全部查明身份,确认没有桥本。调查范围又扩大到南下航线下午2点以前、北上航线下午5点到9点。各公司各航班机种人员各不相同,这段时间带里的南下航线,日本航空公司有十个航班,全日本航空公司到大阪有六个航班,从大阪到福冈有一个航班,国内航空公司没有航次。北上航线,日本航空公司有六个航班,全日本航空公司从福冈到大阪有一个航班,从大阪到东京有三个航班,国内航空公司没有。
警方根据共计二十七个航班的登机名单,向乘客的联络地址查询乘客的身份,排除嫌疑。其中有的人摆阔气说是与女人一起去别府一带偷情旅行,结果在妻子面前败露后引得家里大吵大闹,但调查仍进行得十分顺利。结果查明,10月1日上午7点——福冈下午5点前后实施犯罪——直到东京晚上10点55分这一时间带里可能乘坐的飞机航班里,没有发现桥本国男的蛛丝马迹。
只是在日本航空公司20点30分大阪起飞的128航班和21点30分的330航班里,发现了三名去东京的身份不明的化名者,但与这两个航班衔接的福冈起飞的所有航班中,都没有发现桥本的踪迹,因此这三人也许是不相干的人。可以推测凶手除飞机以外会用其他交通工具到大阪,但绝对不可能赶上这两班飞机,所以是其他乘客因某些事情而伪造身份,这是情有可愿的。
真可谓“喜忧掺半”,原来如此。与此大致同时,一枚寄给内田和平贺的明信片送到了搜查本部。这是东京皇家宾馆发出的圣诞请柬。
“寄这玩艺儿来打算干什么?”
内田刑警惊讶地挥动着明信片,印刷体“和你的家人一起在皇家宾馆共度圣诞”这一贺词旁写着钢笔字。内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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