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死者罗莞平生最厌恶的就是经常叽叽喳喳的鸟啊!他怎么会把这副画挂在墙上?”姚梦龙移开画,呈现在他眼前的依然是雪白的水泥墙。
“看来没有什么疑点!”姚梦龙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这栋房子最近才整修过,墙面很是干净。”
“谁说的?”夏超走到被画盖住的墙边,盯了好久,“你看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顺着他的手势望去。
是个恶心的东西,一只黑蚂蚁的半身连在雪白的墙上,一眼望过去,心里萌发出了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怎么只有半身,另外一半呢?”我好奇的问道,“而且,这只蚂蚁怎么连在墙上的?”
夏超仔细的观察着只有半个身体的蚂蚁,雪白的墙。又看到四周不断奔走的蚂蚁。一瞬间,我看到他唇角边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问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有?”
夏超也不答话,依然不知缘由的笑着。
又在故弄玄虚了!我暗自骂道。但我心里还在思忖,凶手到底是谁?
夏超走到宅院中央,抽着35香烟,笑道:“诸位,我已经知道此案的凶手是谁,以及这个密室杀人的手法,也知道他为何而杀人了!”
王队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我打赌他想说,你也不是睁眼瞎吧!
“本案的凶手……就是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田京!”夏超看着那位一脸无辜的田京。
“什么,别弄错了,他是个老糊涂!我们先不谈密室,一个古稀老人,哪有力量杀死正值壮年的死者啊!”王队上前欲阻止夏超接下来的推理。
“如果在死者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呢?”夏超笑着反问道。
“什么……”王仲明一时呆住了。
“人一旦在专注,没有警戒的情况下通常是最容易被人害死的。死者也一样!他哪里知道他一向和蔼的邻居会心怀鬼胎,欲图杀死自己呢?再加上凶器可是铁锤,那一下子连有着金腰带的冠军拳击手也受不了啊!”
“说的极是!”王仲明连连点头。
“顺便说一下,老先生根本不糊涂,在昨天他还跟我很完整的说明了目击现场的情况呢!而且据证实他没有说错一句话!”
“不愧是侦探,能察觉到这些小事情!我算服了你了。的确,我是装糊涂,但是因为不想警察把我当目击者,太多的审讯我。但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可不是凶手!这可是密室杀人啊!”田京摆摆手。
“是的。密室杀人,大家从一开始就因为房屋的大门被反锁就定义它为密室,其实不然!”夏超含笑的来到案发现场。
“难道凶手并不是从大门进出的吗?可是窗户都不够一个人的出入啊?难道田老先生会瞬间移动?”王队提出一连串的疑问。
“他曾经是广州最好的建筑工人不是吗?”夏超望着姚梦龙,后者点点头,“那么我提出一个很可怕的推断,凶手—田京老先生是用电钻在墙上开了一个洞,在作案后由从那个洞逃到隔壁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忘了他们两人是西东华路上唯一的一对邻居。”
“哈哈哈!”王队破口大笑道:“真是天方夜潭啊!怎么可能?第一,他用电钻挖洞,死者又不是聋子,难道停不见吗?第二,一个大洞,我们在现场怎么没有发现?”
“刚才你自己不是说死者平时白天都在公司里上班吗?他哪里晓得有不轨之徒在他卧室的水泥墙上做着手脚呢?我料想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田老先生平时跟死者是好朋友,可以自由出入死者家中。在完成大洞时,用鸟画挡住洞口。当天晚上死者回到家中,与尚海等人在客厅交谈后反锁了大屋的门,回到卧室,却发现卧室里出现了一张他最讨厌的鸟的工笔画。当他气愤的移开鸟画后,凶手狰狞的面孔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死者被杀后,田老先生在洞口挂好鸟画,从洞爬回自己的房间,完成了密室杀人案。”
王队迅速的走到鸟画面前,移开了画,指着雪白的水泥墙向夏超质问道:“可是洞呢?我并没有发现这个洞啊?”
夏超笑道:“的确,老人十分的聪明,他知道这栋房子才整修过,所以挖了洞之后将其补好,看似没有挖洞的痕迹。可是……他毕竟老迈了,眼睛不太好使,而且,他不知道蚂蚁的习性。”
王队仔细的看看雪白的墙面,眼神顿时如找到猎物的狼似的放绿了,“蚂蚁的习性?”
“对!”侦探怪人得意的笑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建筑师,想用水泥补好墙面实在是一个简单的活儿。但是你却没有发现在这段时间内,有个蚂蚁在洞内开了个巢穴。蚂蚁的蚁巢无固定形式,有的巢就建立在一张较厚的纸板下。蚁巢常建立在窗台嵌木缝、墙壁和顶棚缝、管道的夹缝、家具下或不常搬动的物品堆内等地,其地点常靠近食源。而田老先生开的洞很符合蚂蚁筑巢。但是,当蚂蚁筑好巢后,你又开始修补这个洞,蚂蚁很恋巢,一旦筑巢后,它就喜欢进出此巢。而你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想到有个蚂蚁在回巢的路上,被你封起来。”
“什么?封起来?”姚梦龙望望那只半身蚂蚁,“难道是那个?”
“对,为什么蚂蚁只有半身,因为另一半被田老先生封进了水泥里,为什么蚂蚁连在墙上,因为那一半被连在了水泥之中!”
“啊……”众人不免有些惊讶,“这太玄乎了!”
“水泥一开始是半液体半固体的,那只可怜的蚂蚁想要进洞里的巢穴,可是不留神踩到了水泥。你要知道没有固化的水泥的黏性有多强,蚂蚁的半个身体被粘在水泥里,动弹不得。随后,当洞封好后,水泥自然固化,而蚂蚁的半个身体也溶进水泥之中,再努力的挣扎也于事无补,自然而然的形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局面。”夏超指着那只已经死去的可怜的半身蚂蚁说道,“而这一切,是老迈的你所无法看到的。”
“至于你杀人的动机,大概就是你女儿的死吧!”
“女儿的死?”众人一头雾水。
“你的确很聪明?我错就错在没有留意蚂蚁的行动,让他们在洞内筑巢。是的,我女儿田美就是被这个混蛋轧死的!”田京低下了头,他苍白的脸庞又回忆起五年前那件悲惨的故事。
田京的女儿那年31岁,在一家大型国企上班。她的丈夫是个穷画家。虽然家里很贫穷,但田京三人过的都很满足。几个月后,田美怀孕了,她与她的丈夫都像过年一样开心。但不幸的事情意外发生了……
一个阳光灿烂的假日,田美去商场购买预备的婴儿用品。在购物完要过马路时,一辆黑色吉普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闯过红灯,飞速驶过田美弱不禁风的身躯,逃之夭夭。田美当时血流不止。过了好久,才有一个好心人送她去医院,但由于时间关系以及冲撞力度,当田京与她的丈夫匆匆赶到医院时,田美已经永远的离开人世了,她那肚里的孩子连见见这个花花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田美去世后,田京哀伤欲绝。三天后,穷画家彻底崩溃了,在家中悬梁自杀身亡,这更令田京伤心不已。
田京打算去讨回公道,当他得知肇事者是当时因为金融诈骗案被法庭传票,才快速驾车逃逸的恒莞公司老总罗莞后,向某街道警方报案。可是那些街道片警们都收了罗莞从诈骗中分出的赃款,将此案不了而之。虽然罗莞因诈骗而去吃了十几年牢饭,但田京对这不公正的世界还是产生了愤怒,他只有自己为死去的三个人报仇了。
十三年后,出狱后的罗莞鬼使神差的成为田京的“好邻居”。田京认为自己也即将日薄西山,报仇的机会只在这里了!
田京苦笑道:“这个混蛋实在是恶贯满盈,前几日,我还亲眼看到他调戏邻家的一位年轻少妇,他在这些年来没有一丝悔意,三条人命啊!”
“我便开始计划宰了这个王八蛋!这段时间,我用电钻在我卧室挖了一条通往混蛋卧室的洞。那天晚上我带上铁锤,从鸟画后面正看到他正忙着数他那些不知道又从哪里得到的脏钱。于是在他不注意时出洞将手中笨重的铁锤恨恨的击向他的后脑勺,手刃了这个不可一世的魔鬼!”
“之后,我把所有的证物销毁一空,但我害怕用水泥补好的新墙面颜色太白,恐怕会坏了我的计划,于是我还是把鸟画重新挂在洞口处,以挡住这个不协调处。如果现在你没有发现那块地方的话,也许加以时日,它的颜色会不断褪色,跟其他地方也就一致,这就成就了一个不可能犯罪!哈哈!”
“没有不可能犯罪!”侦探藏匿在心里的愤怒如火山岩浆一样,不可遏止地向凶手喷发了,“永远没有,哪怕你拥有神来之笔,把墙面做得如原先一样,现场总是能出现一些指证你犯罪的有力物证,比如墙面,只要找来高级建筑工程师,就能在这堵墙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指证你的犯罪事实!”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性命!”夏超用悲哀的目光看着跪下的田京,“哪怕他再怎么十恶不赦。”
是啊!没有不可能犯罪和完全犯罪,只是看调查案子的人能不能找出一个制胜关键。犯罪始于人心,终于人心。而田京的故事又让我丛生一种观点:不能说杀人犯都是邪恶的象征,也不能说被人杀死的人都很可怜。在有些情况下,不得不说,想让世界上少点不安定的犯罪因素,只能从约束自己的行为开始。就这样一个很简单又催人泪下的故事引发了一件残忍而惊谔的密室杀人案。
事后,田京被判了终身监禁,在两个月后在牢中过世。恒莞公司由罗阳来继承。罗莞的罪恶故事已经登上了广州最受欢迎的《花都日报》上,而报道的第一页,就是夏超摆出胜利姿势的相片。
天其实并没有变得昏暗,只是心怀不轨的人多了,在他们的眼中天也许就变得昏暗一些。但愿人人心目中的天都是蔚蓝的。
几天后。
“隔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