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世上的东西,即使不打算回忆,前几天晚上可怕的记忆也浮现在眼前,动不动就产
生想逃跑的冲动。只因是为了恋人,他才好容易抑制住冲动,终于通过草丛跟进了昏暗
的森林中。
一栋高大树木环抱着的异样的建筑物展现在那里,长了青苔的砖墙、老式得让人感
到惊讶的木造西洋馆。在陡峭的石棉板屋顶上伸出一个四角形的红砖烟囱,不停地冒着
烟。与开始朽烂似的阴森森的建筑物相比,只是这烟看上去气势十足。居住在这里的人
一定是一个相当怕冷的人,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生了红锈的铁门严严实实地关闭着,连一个窥探的缝隙都没有,宽广的宅邸内鸦雀
无声,看不出有人的样子。
神谷打算沿砖墙四周转一圈,便令人不快地踩着潮湿的落叶走了起来,但刚好来到
建筑物的后面时,突然听到奇怪的响声,吓得站住了。
那与其说是响声,不如说是东西的声音。但不是人的。人不会发出那样可怕的吼声
的。是动物,准是比狗更为凶暴的猛兽的吼声。难道这座阴森森的住宅里饲养着野兽吗?
神谷一动不动地按着怦怦直跳的胸脯,驻足静听着,过了一会儿,又“嗷”地一声
传来了猛兽的吼声。
与此同时,有样什么东西从砖墙里侧像小石块似的飞到了他的脚边。他倒抽了一口
气,刷地变了脸色,差一点儿突然逃跑,但仔细一看,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被扔出
来的是揉成一团的手帕样的东西。
返回去用脚踢了一下,只见手帕里滴溜溜地滚出一枚戒指来。哎呀,这是一枚好像
看到过的戒指!就在他蹲下去想拾起来的一刹那,突然察觉到手帕上红红地渗着文字的
形状。
是血!不会有这种绘画颜料的。确实是人的血,是用血写的文字。
急忙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浓淡不一的潦草的字体写着这样的话:
救救我,会被杀死
大概是瞬间咬破指头,把这手指当做笔写上去的。神谷当然不清楚弘子写字有什么
习惯,但他心想这一定是她的字。大概是被监禁在住宅内,既没有笔又没有纸,所以才
这样乱写一气的。
啊,想起来了!最能证明一定是弘子的是这枚戒指。这不是那天晚上思田戴在弘子
手指上的戒指吗?
这么一想,神谷忘了可怖和害怕。弘子现在快要被那野兽杀死。必须救他。豁出命
来也要把她救出来!
他几次差一点踩在落叶上滑倒,跌跌撞撞跑到了门那儿,随即突然握紧拳头,一面
乱打着铁门,一面不停地喊道:
“请开门!有人吗?”
但不管他怎么敲,怎么减,从住宅内都没有任何回答。
神谷已经没有余力瞻前顾后了,他突然把脚踩在门闩上,不费劲儿地翻了过去。随
后跑到像是门口的地方,敲了一下那儿的门。
“谁?吵吵闹闹的!”有人边嚷边从里面打开了门。
笼中
打开门伸出头来的,是一个头发和胡须都雪白的、腰像是断了一样弯曲的身穿西服
的老人。
想不到对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所以神谷泄了劲,用稍稍稳重的口吻先问道:
“这是思田的家吗?”
“是的,我就是恩田,你是谁?”
老人从容不迫地答道,直盯盯地看看神谷又看看门扇,那副样子怎么也不能想像这
里是进行杀人勾当的住宅。
“不,我想见年轻的恩田。我是前些日子在京桥的咖啡店和他见过面的神谷。”
“要是年轻的,哈哈,那是我儿子吧?要是我儿子,真不凑巧,现在不在家。”
老人装聋作哑,不想理睬神谷。这家伙可不能麻痹大意,虽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
可眼神非同异常。
“那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年轻姑娘到府上来?是个叫弘子的咖啡店的人。”
神谷狠了狠心问道。
“年轻姑娘?我不知道呀……可是,站着说话有点什么,不过来吗?慢慢听你说吧。
翻过门来,有点儿不像话,但这充不说了。”
老人突然笑嘻嘻地变得和气起来。奇怪!一定有什么理由。但冲昏头脑的神谷没有
察觉到那种程度,在引诱下跟在老人后面走进家中。
被让过去的是一间窗子又高又小,像牢房一样阴暗的西式房间。
“我是一个老学究,也不眼世上的人交往,所以连招待客人的房间都没有。”
正如老人所言,那是一间非常异样的屋子。一边放着一个大书架,塞满了金字已经
褪色了的陈旧的洋书,可另一边的架子上却排着满是灰尘、大概是药剂的贴着标签的大
小玻璃瓶,在这些瓶子的下面有个实验台一样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放着许多试管、烧瓶、
烧杯和蒸馏器等。
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镶着玻璃的架子,里面扰着三四具眼睛的洼处积着灰尘、
某种动物的比人的稍扁平的骷髅,其下面的一格里一溜儿地排着像是外科医生使用的令
人生畏的银色工具箱,都已经是半锈状态了。玻璃架的旁边安装着一个大的绞盘一般的
机械。
活像是中世纪炼金术师的作坊。
屋子的正中有一张好像村公所里有的油漆脱落的桌子,旁边扔着一张两条腿行将坏
的椅子。老人坐到那张椅子上,也让神谷坐下。
“来,请坐下。我儿子也就要回来了吧。儿子要是不回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正如
你所看到的,我正致力于这种研究。”
神谷本想进里面去看看,但不行了,所以又急急忙忙地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真的不知道吗?无论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同一个家中关着外面的姑娘吧。”
“啊!你说什么?关着姑娘?那是你弄错了吧。不管是我还是我儿子,都不是那种
坏人。你究竟以什么做证据来找这种碴儿的?”老人一面用炯炯发光的大眼睛瞪着神谷,
一面斥责道。
“你是说想看证据吗?证据就是这个。刚才有人将这东西从你家里面扔到了墙外。”
神谷边说边取出刚才的那块血染红的手帕,展现在老人眼前。
一见那东西,老人也显出吃惊的样子,但立即若无其事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说从家里把这东西扔了出去?你不是做梦吧。这家里只有儿子和
我两人,我儿子外出了,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是木会扔这种东西的……”
“那请你看一下这东西。这是你的儿子给叫弘子的女招待的戒指。你打算说这东西
你也记不得了吗?”
老人一见戒指,更像是吓了一跳。埋在白胡须中的跟儿子一样紫黑的脸好像刷地红
了起来。但他始终佯装不知,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
“不知道呀。我没有那种东西……你要是那样地怀疑,搜一下家怎么样?我可以领
着你。”
神谷必须小心。老人的话语深处,说不定隐藏着可怕的阴谋。但他因为想急于弄清
弘子的安危,所以没有闲心去考虑什么了。
“那就请你领路。既然这样拜访了,我也想完全放心以后再回去。”
神谷站起身来,匆忙催促老人。
“那就请你到这边来。”
老人觉勉强强似地离开椅子,反算着双手,弓着背东摇西晃地离开了屋子。
沿走廊稍走过去,有一扇外侧上着门栓的牢固的板门。
“先请你看看这里边吧。”
老人边说边下门栓,先走进了那屋子里。
神谷于是跟了过去,但屋里昏暗,一点也看不清楚样子。
“是关着窗子吗?”
“是的,我这就开窗,请稍候。”
老人在昏暗中摆弄着什么东西咯嗒咯嗒作响,不久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屋子里突然
变得漆黑一团。
“怎么回事?”
神谷吃惊地一喊,老人就在远处什么地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是想请你在那儿休息一会儿才领你来的,哎,你就好好
儿休息吧,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听不到了。
神谷恍然大悟,朝屋子的门口冲去,但为时已晚。厚厚的门扇关得紧紧的,大概是
从外面上了门栓吧,无论怎么推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神谷稀里胡涂地上圈套。原来老人多亏屋子昏暗,假装去开窗,乘他麻痹大意对走
到走廊上从外面上了门栓。
他几次用整个身子懂了一下门,但毫无效果。这回他摸着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窗户,
但四周全镶着板,没有一扇窗户样的东西,这是一间储藏室样的屋子,有3张铺席大小,
完全没有采光设备。不,就普通的储藏室而言,这屋子也太坚固了。这会不会是类似装
动物的笼子呢?总觉得是那种东西。啊,抑或他像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了?
猫和鼠
神谷一知道毫无逃脱的希望,便懊悔莫及,在黑暗中一屁股坐了下来。
太贸然从事了!在着急以前,应该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力量,而且错误的是,自己麻
痹大意了,以为对方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那家伙非但没有老态龙钟,把我关在这密室
里的动作之快,不是连年轻人都比不上吗?!
但我下面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没有力量打破这笼子一样的密室,那就别无方法了。也无法告诉谁,不是就这
样等着饿死吗?
啊,尽管如此,弘子现在在哪里呢?她不知道我只因想救她出来而尝着这种苦头,
大概也在同样遭受监禁之苦吧。她的牢房都能抛出手帕来,所以一定是那后面的一处有
窗户的屋子。
但好奇怪啊!如果她是一看到我的身影或是一听到脚步声就扔那手帕的话,那么不
是不必费那般周折,只要大声呼救就能达到目的吗?
会不会嘴里被塞着什么东西呢?不,如果都要用东西堵住嘴的话,那么当然会绑住
双手的。被绑着的话就不能写那种字的。
那么,她是漫无目标地扔那手帕的吗?而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