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把那湿漉漉的白头发向后撩去。
“哦,没有疑问这就是布雷恩,”神父平静地说,“他的左耳朵上确
确实实有这个缺口。”
侦探一直用坚定闪亮的眼睛盯着神父,这时张开紧闭的嘴尖刻地说:
“布朗神父,你似乎对他知道得很多。”
“我是知道,”小个子神父简单地说,“我和他在一起呆了几个星期
,他想入天主教。”瓦伦丁的眼睛冒出狂热的火花,他紧握双拳大步走向
神父,“而且,也许,”他恶狠狠地嘲弄道,“也许他也在想把他所有的
钱留给你们的教会。”
“也许他是这么想的,”布朗不动声色地说,“这有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瓦伦丁狞笑着说,“你一定可以了解到他的许多
事,了解到他的生活和——”
奥布赖恩指挥官把一只手放在瓦伦丁的胳膊上:“别在冒出你那些诽
谤性的废话来,瓦伦丁,”他说,“不然的话,还得再要一把剑来。”
但是,瓦伦丁在神父坚定而谦虚的眼光注视下,已经恢复了常态。“
好的,”他简短地说,“个人意见可以先放到一边,你们这些先生仍然受
到你们承诺的约束,就地留下来。你们必须强迫自己实践这个承诺,还得
彼此强迫实行。伊凡在这里会告诉你们更多你们想知道的事。我要开始办
公事了,写报告给当局。我们不能再保持秘密了。我要在书房里写,如果
再有什么消息,到那里找我。”
“还有什么消息吗,伊凡?”警察局长大踏步离开房间后,西蒙医生
问。
“我想只有一件事,先生,”伊凡说,他灰色的脸上起了皱纹,“不
过也很重要,如果从某一个合适的立场来说的话。那里是你们在草坪上发
现的那个老家伙,”他用毫不掩饰的敬畏神情指着那个有着一个黄脑袋的
黑色尸体说,“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查出他是谁了。”
“真的?”医生吃了一惊,喊道,“他是谁?”
“他叫阿诺德。贝克尔,”低级侦探说,“不过他还有许多化名。他
是那种到处流窜的流氓,据我们所知,他到过美国,布雷恩就是在美国和
他结下仇的。我们和他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因为他多数时间是在德国作
案。当然,我们和德国警方还是有联系的。但是,很怪,他有一个双胞胎
兄弟叫路易斯。贝克尔,我们和这家伙倒打过很多交道。事实上,我们就
在昨天,不得不把他送上了断头台。这是一件很离奇的事,先生们,当我
看到这家伙躺在草坪上的时候,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被吓过。这时我当
然想起了他在德国的双胞胎兄弟,于是就追踪这条线索——”
作解释的伊凡住口不说了,原因是没有人在听他的。指挥官和医生都
在注视着布朗神甫,他不灵活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按着太阳穴,就象一
个人突然头痛得利害。
“停下,停下,停下,”他喊道,“停下别讲了,因为我看出了一半
。天主会给我力量吗?我的脑筋会不会飞跃一下全面看出来?上天帮助我
!我一向相当善于思考,我可以解释阿奎那著作的每一页。是我的头要裂
开,还是我能全面看出来?我看出了一半——我只看出了一半。”
当布朗神父把手放下来之后,脸上气色很好,表情严肃,象个儿童。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让我们尽快把这件事讲清楚,处理完。听着,这
会是让你们全体相信事实的最好办法。”他转向医生:“西蒙医生,”他
说,“你头脑健全,今天早上我听见你就这件事问了五个最难解的问题。
哎,如果你再问,我来回答。”
西蒙又怀疑又好奇,夹鼻眼镜从鼻子上滑了下来,但他还是立刻答道
“好的,第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用短剑杀另一个人的
时候,却要用笨重的军刀?”
“因为用短剑砍不下人的脑袋,”布朗神父平静地说,“对这个凶案
来说,砍头是必要的。”
“为什么?”奥布赖恩饶有兴趣地问。
“下一个问题呢?”布朗神父问。
“啊,为什么那个人没有叫喊什么的?”医生问,“军刀在花园里是
不寻常的事。”
“短树枝,”神父转向可以望到死亡景象的窗子,阴沉沉地说,“没
有一个人看到短树枝这一点,为什么它们竟摆在离树那么远的地方?它们
不是折断的,是砍断的。凶手使他的敌人全神贯注于他用军刀耍的把戏,
让他看他怎样能把树枝丢向空中,落下时一刀砍断或者诸如此类的把戏。
然后趁敌人弯腰看刀砍的成绩时,不吭声一刀,头就砍下来了。”
“好吧,”医生慢吞吞地说,“这似乎说得通。不过,我的下两个问
题会难住任何人。”
神父仍然站着,用判断的眼光从窗子里望出去,等待着。
“你知道花园里是怎样的完全封闭,象不透气的房间一样。”医生继
续说,“那么,这个陌生人是怎么进的花园?”
小个子神父身子都没有转过来就回答说,“花园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陌
生人。”
一阵沉寂,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孩子般的哈哈大笑,消除了这种紧绷
绷的场面,布朗神父的荒唐话引起了伊凡的公然嘲笑。
“啊呀,”他喊道,“那么昨天晚上我们没有把一个胖子的尸体抬到
沙发上了?我想,他没有进花园喽。”
“进花园?”布朗沉思地重复道,“不,不完全是这样。”
“真该死!”医生喊道,“有一个人进了花园,或者他没有。”
“不一定非如此不可,”神父带着隐隐的笑容说,“下一个问题是什
么,医生?”
“我想你是病了,”西蒙医生尖刻地说,“不过我还是要问下一个问
题,布雷恩是怎么出的花园?”
“他没有出花园。”神父仍然望着窗外说。
“没有出花园?”西蒙象炸弹爆炸一样地喊道。
“不完全如此。”布朗神父说。
西蒙用他法国人的逻辑激烈地摇着拳头。“有一个人出了花园,”他
喊道,“或者他没有。”
“不总是这样,”布朗神父说。
西蒙不耐烦地跳起来,“我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谈话上了,”
他怒气冲冲地喊道,“如果你连一个人只能在墙这边或是那边都不懂,我
就不再麻烦你了。”
“医生,”神父温和地说,“我们一向相处得很愉快,要是看在我们
老朋友的分上,请停下来,告诉我你第五个问题。”
不耐烦的西蒙一屁股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简短地说,“脑袋和肩膀砍
的方式很奇怪,好象是死后砍的。”
“对,”一动不动的神甫说,“这样干是为了使你对你作出的错误假
定完全肯定,使你理所当然的认为那颗头是属于那个身子的。”
奥布赖恩恐怖的呆望着,他的盖尔文化传统使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对
他说:“赶快离开这个邪恶的花园,一棵树结两种果子,一个人有两个脑
袋。”但是他的法国化智慧终于占了上风。他象其他人一样靠近神父,满
腹狐疑地听着。
布朗神父终于转过身来,靠窗子站着,脸遮在阴影里,但即使在阴影
里,他们还是看出他的脸象灰一样白。他的讲话还是十分有条理的。
“先生们,”他说,“你们在花园里找到了贝克尔的尸体,但你们在
花园里并没有找到任何陌生人的尸体。在西蒙医生的理智面前,我仍然要
确定地说贝克尔只有一部分在那里。看这里!”他指着那神秘尸体的黑色
身躯,“你们在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你们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他迅速地把那个不认识的人的黄色秃头滚开,把他旁边的那个白发人
的头安上去。在那里,完完全全,整个一体,绝对没错地躺着朱利叶斯·
布雷恩,穿着他那一身黑衣服,完全是他们在会客室看到的那个身材高大
笑声不绝的朱利叶斯·布雷恩。
“凶手,”布朗神父平静地说,“砍下仇人的头,把剑从墙头抛了出
去。但是他太聪明了,不会只把剑抛出去,他也把人头从墙上抛出去。然
后,他只须把另一个头和尸体合上,由于他坚持私下调查,你们完全把这
个人想象成了另一个人。”
“安上另一个头?”奥布赖恩目不转睛地看着神父问,“什么另外一
个头?人头不会长在花园里,不是吗?”
“不会,”布朗神父看着他的靴子,声音嘶哑地说,“只有一个地方
会长。他们在断头台的首级篮里。在谋杀的前一个小时,警察局长瓦伦丁
就站在断头台前。哦,我的朋友们!再听我一分钟,然后再把我撕碎。瓦
伦丁是个诚实的人,如果为一个可争辩的事业发狂可以算是诚实的话。你
们不曾看出在他那冷酷的灰眼睛里的疯狂光芒吗?他会为了粉碎他称之为
十字架迷信的事业而干出任何事来,是的,任何事。他曾经为它战斗,他
曾经为它忍饥挨饿,而现在他为它去谋杀。布雷恩令人激动的百万计的美
元散布在那么多的教派中,一点也没有改变事物的平衡。但是瓦伦丁听到
一个小道消息说,布雷恩象那么许多不专注的怀疑论者一样,转向了我们
,那就是两码事了。布雷恩会象艰苦好斗的法国教会倾囊相助。他会支持
六家国家主义报纸,,《断头台》是其中一家。战斗已经着重在这一点上
,这个疯子满怀热情来冒这个风险。他决定杀了这个亿万富翁。他这样干
了,就象人们会指望大侦探也会犯下唯一的一次罪行那样。”
“他以合乎逻辑的借口逮捕了贝克尔,砍下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公
事箱里带回家。他和布雷恩进行了最后的辩论,加洛韦勋爵没有听完的辩
论,之后他领着布雷恩出去,到封闭的花园里谈论剑术,用树枝和军刀表
演——”
伊凡跳了起来,仿佛从精神恍忽中惊醒过来。到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