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地看着她说。
她笑了。“唉呀,提姆,别瞎扯了,我好喜欢这儿。棒极了。我一生的梦想都实现
了。”
“不错,该算挺不错的,如果在这里当客人的话。可是什么事都得照应,这可是苦
差事了。”
“可是总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呀,对不?”莫莉·肯道很理智地说。
提姆·肯道皱起了眉头。
“你认为一切都上轨道了吗?成功了?我们要发迹了?”
“那当然。”
“你想客人不会说‘比山德森他们经营的时候差远了’?”
“当然会有人这么说,这是难免的!但也只限于那些老顽固们。我敢说我们比他们
要做得好多了。我们俩比他们迷人得多,你差不多把那些老梆子们都要迷死了,而那些
四、五十岁的又巴得你想跟她们作爱;我呢,跟那些老家伙们眉目传情,整得他们个个
像只老色狗似的。碰上那些优郁伤感的,我就装作乖女儿的模样。呵,我觉得我们是百
无一失了。”
提姆展开了眉头。
“只要你这么想就好了。我有些怕。我们拚了一切都为了这个买卖。我把我的工作
也扔下了。”
“你那么作是对的,”莫莉赶紧说:“那简直是自毁人格。”
他笑了起来,并在她的鼻尖上吻了一下。
“我告诉你我们是百无一失的,”她又说了一次:“你干什么老担心呢?”
“我想是天生的吧。我老禁不住会想——要是出个什么差错。”
“哪种事——?”
“呃,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人会淹死。”
“不会的。这边的海边是最安全的了。再说,我们请的那名瑞典大汉时时刻刻都看
紧他们的。”
“我真傻。”提姆·肯道说。他迟疑了半晌,之后又说:
“你没有再作那些恶梦了吧,有吗?”
“唉呀,那种鸡毛蒜皮的事。”莫莉说着放声笑了起来。
三、饭店中发生人员死亡
如往常一样,玛波小姐命人把早餐送到床上来。一枚煮蛋和一片叫“爪爪”的土产
水果。
玛波小姐觉得这岛上的水果真是乏味。好像只有“爪爪”,要是能吃一个苹果该多
好,可是在这里似乎没听说过苹果。
她到这里已经一个礼拜了,她那种想问天气如何的冲动也克制住了。天气总是同样
——晴天。没有任何令人感觉一新的变化。
“英国壮丽气候的一天,”她口中轻轻吐了一句,也不知是有人说过,还是自己创
造出来的。
当然,她不是不知道这岛上也有飓风。但是在玛波小姐的字眼里,飓风并不是天气。
那该是上帝的宏音。这里也下雨,哗啦哗啦短短地下上五分钟,突然又没了。一草一木,
人也一样都是浑身湿淋淋的。可是过不了五分钟又都干了。
那西印度群岛黑人女子将餐盘放在玛波小姐膝头上的时候,一脸笑容道了早安。那
么漂亮的一口白牙,说不出的快乐喜悦。这儿的女孩子本性都这么善良,可惜却如此反
对结婚。甘农·浦利斯考特就很担忧,他说许多人来找他作洗礼,却没有人来找他主持
婚礼。
玛波小姐一边吃早餐一边决定今天该怎么打发。其实也没什么好决定的。反正她爱
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来,天气热,动作得慢一点,好在手指倒不像以往那么麻木
了。然后,休息十分钟,再拿起编织的毛线,往旅店正厅那边走去,找个好所在坐下来。
在阳台上俯赏海景?或者走到海边去看大人做日光浴、小孩子嘻耍呢?通常她是宁可看
孩子们玩儿的。下午睡过午觉之后,坐车出去兜风。反正也就是这些消遣。
她跟自己说,今天跟往常不会两样的。
不过,的确是不一样。
玛波小姐把这天的作息安排妥当之后,慢慢沿着小径往旅店走去的途中却碰见了莫
莉·肯道。这位一向满面春风的少妇今天居然不带一丝笑容。她那少见的愁容令玛波小
姐禁不住立刻问道:“亲爱的,出了什么事吗?”
莫莉点了下头。迟疑半晌才说:“这,反正你也得知道——每位客人早晚要知道,
是白尔格瑞夫少校。他死了。”
“死了?”
“是的,昨天夜里死的。”
“啊,老天,真糟糕。”
“是呵,死在这里实在令人心烦。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当然了,他年岁也够高的了。”
“他昨天看着还蛮好也挺高兴的嘛,”玛波小姐说,心头对这种人一上了年纪就随
时可以死的想当然假设,有些不以为然。
“他身体好像挺不错的。”她又加了一句。
“他血压高。”莫莉说。
“可是这年头总有药品可服用的呀——药丸之类的。科学的成就惊人得很呢。”
“是的,不错,可是也许他忘了服药了,或是服过了量。
你知道,就像胰岛素那类的药。”
玛波小姐认为糖尿病与高血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事。她问:“医生是怎么说的?”
“喔,葛兰姆医生住在我们饭店里,他该算已经退休了,他验看了一下。当然地方
上的负责人也来开了死亡证明书,一切公事公办没什么差错。有高血压毛病的人是很容
易出这种事的,特别是饮酒过量,而白尔格瑞夫少校在这方面又是不大节制的。比方说,
昨天晚上。”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玛波小姐说。
“他大概是忘了服药了。这老头子也是命不好,可是人总不会长命百岁,是不?可
是,这对我和提姆来说,实在很烦心。有人或许还以为我们这儿饮食有什么不对呢?”
“可是食物中毒与高血压的症状总该不同的吧?”
“不错。可是人的嘴是很容易传话的。要是客人觉得饮食不好,离开了饭店,又去
跟朋友们说。”
“你不要这么担心,”玛波小姐安慰着说:“正如你说的,白尔格瑞夫少校这把年
纪了——他少说也该过了七十岁了吧一随时都会过世的。大家多半会认为是很平常的事
的。很难过,但也不会看得太严重的。”
“只是,”莫莉很气恼地说:“发生得这么突然。”
的确,是相当突然的,玛波慢慢走着,心里也这么捉摸。
昨天晚上,他还兴高采烈与希林登及戴森夫妇又说又笑的呢。
希林登与戴森这两对夫妇……玛波小姐走得更慢了。后来索性停下脚来,干脆不去
海滩,就在阳台上一个阴凉的角落坐下身来。她拿出毛线,织针有如在追赶她的思绪愈
碰愈快。她心中无法释然,很不对劲。发半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她脑中在追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白尔格瑞夫少校和他所说的故事……
一切都很寻常,实在不必留心去听。也许,她稍为多加注意,反倒好了。
肯亚——他谈起了肯亚,后来又谈印度——西北战线的事——后来——不知怎地,
他们又扯起谋杀的事了。但即令那一刻,她也不曾真心在听……
在这里出过一椿很轰动的案子,报纸上登了很久。
之后——就在他弯身替她捡毛线球的时候——他又开始谈到一张照片的事。一张谋
杀者的照片——他自己是这样说的。
玛波小姐把眼睛闭上,要好好地想想他到底是怎么说的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可真够乱的——有人在他的俱乐部告诉他的——或是在别人的俱乐部讲的
——是一位医生说的——又是另一位医生告诉这位医生的——其中一位医生照了一张有
人从前门走出来的照片——那个人就是一个杀了人的人。
对了,就是这样——过节的详情现在都回到她脑海里来了。
他要拿那张照片给她看。他取出皮夹子来,在里头翻找——嘴里仍不停地说着。
说着说着,他抬头往上看——看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人——应该是她右肩后面
的人,。他忽然不说话了,脸变得紫红紫红的。他有些手颤地慌忙把东西又都塞回到皮
夹子里,又很不自然地扯起象牙来了!
不一会儿,希林登与戴森夫妇四个就出现在他们身边……
那时她才将头扭到右后方去看……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左方,不远靠饭店那头,有提姆·肯道与他太太站在那儿,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家子
委内瑞拉人。可是白尔格瑞夫少校看的却又不是那个方向……
玛波小姐这么冥想一直到午饭时分。
午饭之后,她也没有坐车出去兜风。
她请人带话说她身体有些不适,问可否偏劳葛兰姆医生过来给她看看。
四、玛波小姐向医师追询
葛兰姆医生是个大约六十五岁的和霭老先生。他在西印度群岛行医多年,如今已进
入半退休状态,将多半业务交给他的当地土生的伙伴去料理了,他很客气地问候玛波小
姐身体有什么不适。所幸,在玛波小姐这份年纪,只要病人稍作夸张,总有些小毛病可
以与医师讨论的。玛波小姐一时不知该提“她的肩膀”还是“她的膝盖”,不过最后还
是决定利用她的膝盖了。玛波小姐心里有数:她的膝盖一直是很健朗的。
葛兰姆医生既是这般客气、体贴,也就不便明言人到她这年龄,这种毛病总是难免
的。他就为她开了一点医生们常拿来作药引子却挺有用的小药丸。他从经验中了解到:
初到圣安诺瑞来的老年人多少感到些孤寂,就决定多留片刻跟她话话家常。
“真是个好人,”玛波小姐说:“得这样跟他扯谎真有点惭愧。可是我实在想不出
别的法子嘛。”
在玛波小姐自小所受的教养中,她对真实是多着一份尊重的,而且她也的确是个本
性很真诚的人。但是碰上某些场合,如果她认为是她份内应该作的,那么说起谎来可逼
真得惊人。
她清了清喉咙,腼腆地轻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