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道说:“小子,你不用得意,稍候片刻。”
说着,他一点手把小老道叫过来,轻轻地交待了几句,小老道应声去了。
时间不大。就见小老道扛来一块铁板,呈给师父。铁板道把剑背好,一伸手把铁板接过来,“唰唰唰”练了几下:“侯君基,我叫你尝尝这块铁板的厉害!”
说罢跳到侯君基面前,抡起铁板就砸。小白猿还没见过这种武器,只见它大如八仙桌面,四角四方,厚约一寸,四个角上都有抓手,光如黑漆,亮如明镜,能把人影照进去。书中交待,这块铁板重约一百五十斤,乃是五金合成,善避宝刀宝剑。铁板道就是根据这块铁板得的名。
铁板道人手握铁板,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奔小白猿下了绝手。侯君基只好接架相还,打了几个照面,侯君就发现不妙。因为这种武器太难对付了,一砸一大片,一抡一大扇,架不好架,搪没法搪,躲又不好躲,把侯君基急得狗油胡都撅起来了。结果一个没注意,鬼头刀正碰到铁板上,“嘡啷”一声,火星四冒。侯君基就觉着手腕子一酸,“嗖”一声,刀就出了手啦,铁板道大喜,“呼呼呼”连续进攻。
侯君基左躲右闪,不住往后退,他一看这个仗没法打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想罢,突然往上一长身,腾空而起,他的意思是上房逃走。铁板道怕他跑了,急忙把大铁板交在左手,探出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铁板,大小与烧饼差不多少,一抖手奔侯君基打去,就听见“哎哟”一声……
第二十一回 弃暗投明
却说铁板道人,对准侯君基扔出铁板一块。侯君基躲闪不及,正打到屁股上。虽然屁股肉厚,富于弹性,可这下子打得也不轻,一个跟头摔翻在地。铁板道往上一纵,把侯君基踩到脚下。
“绑!”
刘黑闼吩咐一声,众军兵往上一闯,把小白猿绑了。
刘黑闼立刻升坐大殿,众将分立左右,铁板道、飞钵僧、苏定方坐在御案两旁。大殿内外灯火通明,刀斧手、弓箭手密排在殿下。刘黑闼精神焕发,显得特别高兴。铁板道人更是喜形于色,眯着小眼,捻着胡须,准备收拾侯君基。飞钵僧虽然不像铁板道那么得意,心里也很痛快,唯有苏定方脸上没有什么表示,他心里十分杂乱,正盘算他自己的事。
刘黑闼把桌子一拍,厉声问道:“你可是小白猿侯君基?”
侯君基把猴眼一翻冷笑道:“废话,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何必再问?”
刘黑闼又问道:“是谁派你来的?唐营有多少人马?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侯君基道:“皇上和军师派我来的,唐营现有人马三千七百多万,下一步想活捉你刘黑闼,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的眼球抠出来当泡踩!”
“大胆!”刘黑闼气得把桌子一拍,“侯君基,你可放明白点,别忘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若能老老实实地把话讲出来,本王可以不叫你受罪。否则,今晚上我可给你过热堂,叫你尝尝十八般大刑的滋味。”
“嘿嘿嘿嘿!”侯君基冷笑了几声,“姓刘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侯君基活着是大唐的臣,死了是大唐的鬼。不论何时何地,我决不会卖主求荣,贪生怕死!再告诉你,我要是怕死就不敢来,来了就不怕死,反正爷爷是被你们抓住了。要杀、要剐、要炒、要炸,你就随便吧!”
“放肆!”刘黑闼霍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孤先割掉你的舌头,敲掉你的狗牙!”
“是吗?那就请吧!”侯君基满不在乎。
“无量天尊。”铁板道人跟刘黑闼说道,“大王千岁,像他这种人,劝说是没用的,何不当众把他千刀万剐,以助酒兴。方才贫道说,我带来了一件下酒的东西,就是指他说的。”
“好,就依仙长之言。来人,快准备。”
刘黑闼喝令一声,众军兵往上一闯,把侯君基摁翻在地,扒了个走油蜡——大光杆儿。铁板道把徒弟修真叫过来说:“这个活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做得干净利索些。”
“是,徒儿遵命。”
修真让人提进两桶冷水和一只空盆。他又到自己屋里取出来一只皮囊。把皮囊打开,里边全是小刀子、小剪子、小钩子、小锤头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为了叫大家看得清楚,叫人在地中央埋了个十字形的桩橛,把侯君基吊绑在上面。一切都准备完了,修真当众说道:“大王,各位英雄,现在就请诸位上眼,看看我怎样下刀。贫道这门手艺可是跟我师父学来的,手头发笨,请诸位担待。”
修真说完了,来到侯君基身旁,上下端详了半天,皱着眉说:
“这小子太瘦了,浑身上下没有五斤肉,只好先剥皮了。”
他又对众人说:“诸位上眼,我先摘他的锁子骨,然后再剔肋条、膝盖骨,最后挖眼拔牙,开膛摘心。”
修真就好像一个商人在人前兜售商品似的。等他白话完了,一伸手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在侯君基眼前晃了晃:“姓侯的,你就闭眼吧。”
小白猿冷笑道:“受累、受累。不用闭眼,我要看着你怎样摘我的锁子骨。”
“嚄!好横的家伙,那你就看着吧。”
修真说着,就要下毒手。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心,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慢!请不要动手!”
这一嗓子格外洪亮,惊动了在座的人。众人甩脸一看,说话的是大帅苏定方。修真当时就愣住了,举着刀,瞪着眼,不知如何是好。在座的人谁也猜不透苏定方这是什么用意。
刘黑闼把脸一沉,非常不悦,他冷冷地问苏定方:“大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定方拱手道:“大王容禀,我看侯君基杀不得。”
“为什么?”
“大王明鉴:侯君基在唐朝,身居要职,名列前茅,乃是极重要的人物,岂能轻易杀掉他?不如把他留下来,作为人质,要挟唐营,这是一;侯君基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咱们连一句也没问出来,实在可惜,这是二;李世民的手段比咱们高明,前者活捉了飞钵禅师,非但不杀,还把他恩放了,这是为什么?这就叫收买人心,他会我们为什么不会?这是三。方才我说了,侯君基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被活捉了,唐营必然要设法解救。这样,侯君基便成了钓鱼的香饵,我们就可以布下天罗地网,把营救侯君基的人一网打尽,所以依臣看还是不杀的好。”
“嗯——”
刘黑闼沉吟不语。他一想,苏定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确留下侯君基比杀了有用。可是他又拿不定主意,便向铁板道人请教:“仙长,您看呢?”
铁板道怪眼圆翻说道:“无量天尊,依贫道看没有这个必要。像侯君基这种人留着是个祸害,有百弊而无一利,反不如杀了净心。”
苏定方道:“仙长之言谬矣,古来用兵之道,讲的是攻心为上,谋略为先,岂可靠一个杀字取胜。”
铁板道人立刻反驳说:“诚如大师所言,你为何还把罗成乱箭穿身?留着罗成不比侯君基还重要吗?”
苏定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但有一线之路,某也不会置罗成于死地,那是因为罗成逼人太甚,自己走上了绝路的。”
铁板道又问:“请问苏大帅,侯君基与罗成有什么不同,难道是我们请他来的?他不也是自寻绝路吗?”
苏定方冷笑道:“策略不是抬杠,仙长之言太庸俗了。”
刘黑闼仔细听着两个人的辩论,一时拿不定主意。飞钵僧插言道:“众位,苏大帅说的有理,仙长说的也有理,依贫僧之见,不如暂把侯君基监押一两日,看看唐营的动静,然后再杀也不算晚。”
刘黑闼点点头说:“禅师之言有理,那就把他先押下去吧。”
铁板道一看,自己处于孤立,不便再争,但他又说:“唐营高人甚多,要把侯君基救出去怎么办?”
苏定方笑道:“仙长多虑了。咱们临复府固若金汤,兵多将广,哪个能把他救得出去?如果有不识好歹的,也不过是自讨无趣,与侯君基同样的下场罢了。大王和仙长只管放心,我把姓侯的押在帅府,由本帅亲自看管。人若是跑了,拿我的人头担保。”
刘黑闼道:“一言为定,孤就把侯君基交给你了。”
“臣遵旨。”
苏定方吩咐苏山、苏海:“来呀,把囚犯押回帅府。”
“是,儿遵令。”
苏氏兄弟命人把侯君基从木桩上放下来,给他穿好衣服,连同他的刀和应用之物,押往大帅府去了。
苏定方又坐了一会儿,也告辞归府。按下刘黑闼与铁板道、飞钵僧议论什么不提,单表苏定方,径直回到帅府,把两个儿子唤到面前问道:“把侯君基押到什么地方了?”
苏山道:“在西跨院空房里。”
苏定方道:“要让他吃饱睡好,不要难为于他。”
苏海道:“爹,我真不明白,您何苦揽这个差事?把他杀了有多省心!结果弄得铁板道人对您不满意,大王心里犯猜疑,您还担着这么大的责任,简直是自找烦恼。”
苏山也说:“爹,我二弟说得对,我们哥俩想到了一处,您真不该揽这个差事。万一侯君基要跑了,您怎么办?还能真给他们脑袋?再说,大王千岁对咱们早有戒心,我们躲还躲不过来呢,为啥还自讨无趣?”
苏定方捻髯微笑。他让苏山到外边看一看,把亲兵、仆从一律叱退,屋里就剩下他们父子三人,苏定方压低声音说:“你们光知道打仗,却看不到当前形势的险恶,也没有看到对咱们有多么不利,为父把侯君基保下来,正是为你我父子留下一条后路。”
苏山、苏海睁大了眼睛,互相对看了一眼,苏山忙问道: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您还有心降——降唐——?”
苏海也插嘴说:“使不得,使不得,不行,不行,唐营是不会收留咱们的。”
“是啊。”苏山又说,“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