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又问:“不知唐营来的大将是谁?”
“可能是程咬金、尉迟什么林的,我叫不准。”
广悟刚说到这,突然想起老方丈告诫的那些话,吓得一捂嘴,不敢往下说了。
“说呀,怎么回事?说呀!”
了凡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广悟道:“别说了,再说非惹出大祸不可。记住,你就呆在这屋里,千万别乱跑,要被官兵抓住,不但你活不了,还给寺院带来麻烦。你不是爱睡觉吗?最好睡他几天几夜。”
广悟说完转身去了。瞽目怪人听完,不住地眨动眼睛,心里反复盘算:这件事我管还是不管呢?按理说,我有公务在身,本不该管他们的事。可是,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又一想,反正自己要办的事,一时半会没有头绪,不如趁此机会,给唐营帮个忙,对,就这么办!
按下了凡暂且不提。到了第二天,伍国龙、伍国虎天不亮就起床了。他们抓紧机会,又把西山及寺庙周围的埋伏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大胆地吃罢了早膳,正在这时候,前山的探马跑进禅堂:
“启禀大帅,唐营来人了。”
“噢?”伍国龙忙问道:“来者是谁?”
“回大帅,有尉迟宝林和程咬金,随行人员很多,不知道都是谁。”
伍国虎又问道:“他们带来多少人马?”
“回帅爷,具体数目不清,看样子至少有一千人马。”
“再探。”
“是!”
报事的人转身去了。伍国龙传令道:“刘桐,传我的令,通知各哨卡,做好准备。”
刘桐笑道:“大帅放心,都通知过了。”
“报——”探马又进来禀道,“唐营人马已经离龙骨寺不远了。”
“再探。”伍国龙吩咐一声,偕众将走出山门,上马迎接。走了没有半里,正与唐军相遇。就见锈旗之下闪出两匹战马,上垂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将军,头顶铜盔,身披铁甲,外罩大红战袍。往脸上看,蓝脸硃眉,二目如电。得胜钩上挂着一把车轮大斧,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真不亚于列国的廉颇、三国的黄忠。下垂首是一员小将,狮子盔,麒麟甲,全身戎装,面如锅底,黑中透亮,剑眉虎目,鼻直口方,眉宇之间透出千重杀气,百种威风。得胜钩上挂着一只大枪,后背金鞭,真好似太岁降凡。在他们身后,有十二名中军参将,一个个盔明甲亮,佩刀悬剑,都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英雄好汉。再往后看,都是亲兵马队、削刀手和弓箭手,一个个横眉竖目,严阵以待。
伍国龙看了刘桐一眼,刘桐会意,赶快催马跑过去,拱手道:
“程老千岁、尉迟将军,我家二位大帅迎接你们来了。”
说着话他把马往旁边一闪,伸出手去介绍说:“这位就是大帅伍国龙,那位是副元帅伍国虎。”
老程点点头,往对面定睛瞧看,伍国龙是黄脸,一字眉,大环眼,两撇燕尾胡须。虎头盔,连环甲,外披大红战袍,腰束狮蛮带。胯下压骑桃花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条禹王大槊,倒也有点儿英雄气概。再看伍国虎,是张红脸,连鬓胡子,三角眼,鹰勾鼻,满脸横肉,二目贼光四射,傲气十足,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在他们身后跟着马步军兵三四百人,悬弓挂箭,全副武装。
这时,伍国龙在马上一拱手,笑着说:“程老千岁和尉迟将军能准时赴约,实在令人钦佩,我等迎接来迟,当面恕罪。”
伍国虎没说话,冷冰冰地盯着程咬金和宝林。老程大笑了两声说:
“伍将军深明大义,渴望归唐,这条路就算走对了。现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将军何必客气。”
宝林道:“蒙将军厚爱,哪有不来之理,我等来的鲁莽,还望二位海涵。”
刘桐也笑了几声:“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请老千岁和尉迟将军到庙中休息。”
“是啊,请请请。”
伍国龙用手相让。大家并马而行,一路上老程谈笑风生,用马鞭指着远山近岭说:“这地方的风景不错,倒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不过,对军事上却没有大用,一不能藏大军,二不够险峻,比起瓦岗山来,真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当年我做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的时候,靠山王杨林率大军十五万攻打我们瓦岗山,我略施小计,在山内摆下八门金锁阵,只一仗就杀得隋军片甲不回。后来杨林也学乖了,仿照我的办法,在紫金山摆下铜旗大阵,想把瓦岗军一口吞掉,可惜,他错翻眼皮,他没想想我程咬金是何许人也。他跟我耍心眼儿,真是鲁班的门前耍斧子;关老爷庙里耍大刀;孔圣人面前卖字画——差得太远了。后来我略施小计,来了个八锤两锏倒铜旗,大破了他的铜旗阵,打得隋军是王八撵西瓜——滚的滚,爬的爬。大江大浪我渡过的太多了,小小的沟渠还翻得了船?伍将军,你说呢?”
伍国龙听老程这番话,好像有什么暗示,不由得胆战心惊,忙答道:“是啊,是啊,老千岁经得多见得广,老谋深算,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老程又说道,“怪不得人们都说人老奸、马老猾呢,这话一点不假,人要是活得岁数大了,就有半仙之体。谁要想着骗他,给他小鞋穿,不那么容易。”
老程越说越有劲儿,什么大说什么,把伍国龙可唬了个不轻。书说简短,他们来到龙骨寺门前了。大家从马上跳下来,各自的亲兵,都把主将的马匹接过去。这时山门大开,很多人都在此列队恭候。伍国龙拱手道:“老千岁、尉迟将军请吧。”
宝林掉转身躯,对随行的官兵说:“你们就在寺前休息吧,等一会儿商谈成功了,大家要好好地庆贺庆贺。”
“遵令。”
“哗”一声,兵分五队,各选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坐在地上,伍国龙一看,就知唐营有所准备,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是,架子已经拉好了,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他暗中把心一横,笑着说:“请,请到寺中吃茶。”
老程和宝林一拱手,昂首挺胸走进寺内。现在,他们身边只跟着四十名亲兵。伍国龙把他们让进大殿。只见,正中是神案,在神案前摆着两排桌子,上边蒙着雪白的桌布,摆着壶碗和几盘点心。桌后摆着两排红木安乐椅。
伍国龙赶快用手相让。程咬金、宝林坐在左面,伍国龙、伍国虎坐在右面,随行人员和亲兵站在主将身后。仆从献上香茗,然后退出门外。
老程先说话了:“伍将军把我们约来,不知有何话说,你们既要降唐,还有哪些顾忌和条件吗?”
没等伍国龙说话,伍国虎就抢着说:“条件是有的。一、李世民必须亲自到金锁关请我们兄弟。二、必须封我们为王。二、我兄弟有权养兵,有权到中原任何地方划分封地,唐王不得干预。四、唐王朝必须把长城以外的领土割让给突厥汗国。五、每年派特使一至两名,到木羊城进贡朝贺。贡品不得少于:牛羊三万头,绸缎一万匹,美女三百名,珠宝五十件,黄金六千两。如果你们能答复这些条件,我兄弟马上就献关降唐。”
“住口!”
宝林气得一拍桌子,“啪”一声震得壶碗乱蹦,厉声说道:
“伍国虎!尔太不知自爱了,这哪是降唐的条件,分明是故意挑衅!慢说是你们,即便是你们的主子——赤壁保康王也不敢如此猖狂!”
“宝林,你先消消气,听我说几句。”
老程把宝林劝住,先咳嗽了两声,不慌不忙地说:
“伍国虎,我先问问你,你方才说的这套词,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你们所有的人?”
“当然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呸!尔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吊死鬼抹胭粉——死不要脸!”老程晃着脑袋又说,“要说刮风下雨你们不知道,这倒情有可原。要说你们有多大的分量,值几个钱,你们还不清楚吗?就凭你们这副小模样,掐巴掐巴不够一碟儿,摁巴摁巴不够一小碗儿,还敢口出狂言,痴心妄想,真是光屁股撵狼——光知道胆大,忘了害臊!你们就没好好想想,老太爷我能答应吗?噢,我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心降唐,这叫老太太吃木炭——斗咳嗽,和我们耍点子冒坏水?”
老程说到这,突然把桌子一拍,声色俱厉地说:“告诉你们,降唐也得降,不降也得降,反正是降定了。废话少说,快与把兵权交出来吧。”
宝林听了,也不敢乐。心说,我这位程老伯真有意思,他把人家给赖上了。
再说伍国虎,听了老程的话,不由得火往上撞,“嘿嘿嘿”冷笑了几声:
“姓程的,少在爷们面前倚老卖老,装疯卖傻。实话对你说了吧,尔等答复了条件,我们就降唐,不然的话,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宝林忍无可忍,“唰”一声从背后掣出紫金鞭,四十名亲兵“锵啷啷”各抽刀剑,做好战斗准备。站在伍国龙身后的卫队也亮出刀剑,“呼啦”一声把门窗堵了,刹那间,大殿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只要有人喊声打,立刻就会爆发开来。刘桐急忙跳过来解围说:“别别别,大家还是客气点儿好,有话好说吗。嘿嘿,请坐,请坐。”
伍国龙也说:“程老千岁、尉迟将军息怒,我兄弟是个粗人,说话不假思索,还望二位海涵。快,请坐,请坐,有话慢慢商议。”
老程暗中踢了宝林一脚,示意他不要发作。宝林无奈,只好把鞭背上,气呼呼地坐在原位,四十名亲兵见主将归坐,忙把刀剑入鞘,退到一旁。老程对伍国龙说:“伍将军,要按方才所提的条件,咱们决没有商谈的余地,也只好兵戎相见了。”
“好商量,好商量。”
伍国龙一个劲儿地打圆场。书中代言,他倒不是有什么好心,而是用软招子把程咬金他们稳住了,一步步按计划进行。刘桐也是这个意思,忙招呼道:“来呀,快摆酒宴。”
仆从们答应一声,把酒菜端上。伍国龙说:“老千岁,酒肉不分家,咱们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