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香漆也似黑,看来像是一根木棒一样。
那中年人道:“白小姐,那暗道是斜通向山脚下去的,我们必须将你用绳子缒下去。”
白素点头道:“那不成问题。”
那中年人又道:“还有,这条暗道极其污秽和恶臭,你必须点燃这枝香,这香是我们这里的宝物,它所发出的异样香味,可以辟除任何恶臭。”
白素接过了那根香来,凑在小油灯上点著,烟篆升起,那根香发出了一股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闻了之后,令人舒服无比的香味。那种香味,使人如同置身于古寺之中,独自静读一样,有一种近乎灵空的安宁之感。
白素将那金球负在背上,扎了个结实,提著香,又跟著那中年人向前走了出去,转了几个弯,便停了下来。这次,还有两个壮汉随行,一停下来之后,那两个壮汉便俯身,用力旋开了一个大石盖来。
白素向下望去,并不觉得怎样,只不过是一片漆黑而已。而且,她鼻端只是闻到那股香所发出来的香味,也没有闻到别的甚么味道。
她心中暗忖,这或许是那中年人过甚其词了。她一面想,一面俯下身去。
当她俯下身去之际,她的手臂并没有跟著向下去,所以她的头部也离开了那股香。
那中年人忙叫道:“白小姐,不可!”
然而,那中年人的警告,却已经来得迟了,白素一俯身下去,那一股恶臭,已然直冲了上来!
那一股恶臭,像是绝不止从人的鼻孔中钻进,而是从人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之中,一齐涌了进来一样,令人刹那之间,血液停顿,五脏翻腾,脑胀欲裂,眼前发黑,那一股恶臭,又像是一股极有力的力道一样,将人撞得向后退出了两三步去。
白素一退出了两三步,双腿发软,坐倒在地上,只觉得体腔之内,所有的一切,几乎全向口中涌了上来,白素想要忍住,但却没有法子。
她口一张,“哇哇”地大吐了起来。一直将所有的食物全都吐完,吐得只剩清水,她的恶心还未曾止。那中年人直到她吐完了,才从她的手中接过那股香来,在她的面前轻轻轻地摇著。
白素吸进了那股香味,她体腔内的五脏六腑,才算渐渐安于原位了。
她涕泪交流,又过了好一会,才挣扎著讲了三个字出来:“好厉害!”
那中年人苦笑道:“那是我不好,白小姐,我未曾向你说明,将人按在这个洞口,在我们这里,是被认为最厉害的刑罚。”
白素挣扎著站了起来:“这洞中这样臭法,我……能下去么?”
那中年人道:“能,但是你必须将这股香放在你的面前,烟在你的近前,你就甚么也不怕了,记著,愈向下去,愈是恶臭,千万要小心。”
白素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中年人十分虔诚地道:“白小姐,你为我们,肯作那么大的牺牲,我们的族人,世世代代都会感谢你的恩典。”
白素听了之后,不禁苦笑,她早就知道那绝不可能是一场愉快的旅行,但是她却也料不到会有这样的经历。而如果她不是被钱万人押了进来的话,她早已搭飞机回家了,怎会在这里?所以,对于那中年人的话,白素的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那中年人将绳索套在白素的身上,白素的精神,也已渐渐恢复。
她小心地将那股香凑在鼻端,让烟升上来,直钻入自己的鼻端。
如果不是刚才她曾经受过那样恶臭的熏袭,这时她也不会觉得那股香的妙用。如今她已身在通道之中,但是却闻不到丝毫恶臭,她只闻到那股舒服的香味。
她慢慢地向下落去,愈到下面,她愈是有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
事实上,这时四周围一片漆黑,她根本甚么也看不见。而由于那股异香一直燃著,她也闻不到甚么特别的恶臭。照理来说,是不会有甚么异样感觉的。
但是,当她想到这一条通道,不知曾经处理掉了多少死人之际,她总觉得十分不自在。
人是不能避免死亡的,但是人一和死亡接近的时候,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其实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
过了许久,她可以看到一点光亮了。
那一点光亮,是在她脚底下出现的,渐渐地,光亮扩大,她已可以看到,在她的脚下,是一个大洞,等到她出了那个大洞之后,她向下一看,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下面是一个并不十分大的山谷。
在那山谷之中,满是白骨和已经腐烂、未曾烂完的尸体,那真正是地狱。
有几百头丑恶的秃头鹫,正停在腐尸上面,津津有味地吮吃著腐肉,见到了白素,侧起头来,饶有兴味地看著她。
她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打量著,在山壁上找到了一个可以存身的地方。
她站定了身子,解开绳索,照预定的信号,将绳索用力拉了三下,表示她已经安然到达。她一直将那股香放在鼻端。
但是那股香快燃完了,她必须快点想法子爬出这个山谷去。
好在她存身的这个峭壁,看来虽然陡削,但是严石嶙峋,攀登起来,倒还十分容易,白素手足并用,一直向上,攀了上去。
等她攀出了那个山谷之际,正是夕阳西下时分。
#奇#她远远地望著在山头上,被夕阳映得金光万道的神宫,想起在神宫中的遭遇,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她不敢多耽搁,又下了山头,绕过了一座山头,来到市区之中。
#书#白素离去的过程,此较简单,她仍然化装为土著妇女,沿途前行。
不久之后,白素又在加尔各答会贝了章摩,将金球交给了章摩,那是一个十分隆重的仪式,有许多人参加。当白素将金球放在章摩的面前之际,章摩盘腿坐了下来,对著金球,闭目入坐。
所有的人,都屏气静息地等著,过了足足半小时,章摩还未睁开眼来。白素不知道章摩是作甚么,她低声问身边的萨仁,道:“他在作甚么?”
萨仁答道:“他在静坐,他是少数对著金球静坐,便能在金球中得到超人的启示的高僧之一。”
白素苦笑了一下:“你相信他真能得到甚么启示么?”
萨仁考虑了一下,才十分小心地回答,道:“白小姐,信仰,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白素不再说甚么,又过了二十分钟,章摩才睁开了眼来,讲了一句话。
随著章摩所讲的那句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十分失望的神色来。萨仁轻轻一碰白素,和白素一起退了出来。
白素出了房门之后,便忍不住道:“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得到的启示,对你们极不利?”
萨仁叹了一口气:“不,他没有得到任何启示。他将在今日午夜,再试一次,如果再不能得到任何启示的话,那就表示他承接神灵思想的能力消失了,必须将金球送到最高领袖面前,由最高领袖亲自在金球之前,承受启示。”
白素问道:“如果你们的最高领袖,也得不到启示,那怎么办?”
萨仁呆了半晌,才道:“白小姐,我如果不说,那便是欺骗你,但我如果照直说了,那么我就要得罪你了。”
白素摇头道:“不要紧的,你说好了。”
萨仁欲语又止好几次,才道:“最高领袖的领悟能力是不会失去的,如果他得不到启示,那便是……这金球有问题了。”
白素呆了一呆:“这是甚么意思?”
萨仁又支吾了一阵:“或者是……这金球是假的,不是神宫之中的那一只。”
白素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心中,当然不高兴到极,面色已立时沉了下来。萨仁在她的身边,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过了好半晌,白素才冷笑道:“萨仁先生,我本来就无意居功,而且,我终于进入了神宫,取到了金球,也不是为了帮你们。我是被人押解著进入你们的地方,金球是真是假,我没有任何责任。”
白素毫不客气的话,令得萨仁更是十分尴尬。
那是怪不了白素的,试想,白素为了取得这只金球,当真可以说是出生入死,但是如今却有人以为那金球不是她从神宫中取出的!
萨仁陪著笑,白素又道:“我认为能从金球中得到启示,本是一件十分无稽的事,你们的最高领袖,在你们的心目中,是转世不灭的活神仙,在我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人,而且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一点也没有甚么了不起!”
白素的话,实在说得太重了,因之萨仁的面色为之大变。
过了好一会,萨仁才缓缓地道:“白小姐,请你不要提及我们的信仰!”
白素也恼怒了起来,大声道:“我可以,我有这个权利,你说是么?”
萨仁摇头道:“不,你没有,你有权不参加我们的信仰的行列,但是你却不能诋毁我们的信仰!”
白素冷笑著:“随便你怎么说!”
白素怀著怒意,离开了那幢房子。
她知道某方面特务对她的监视可能还未曾放松,是以她的行动仍十分小心,她化名订了机票,再打了一个电报给我 卫斯理。
第七部:金球神异力量消失
我接到白素将要回来的电报,心中十分兴奋,因为我和白素分手许久了,我到机场去接她,但是我却没有接到白素。
白素所搭的那一班飞机,永远未曾飞到目的地,那便是在题为“原子空间”故事中所叙述的事。白素的飞机虽然未曾飞到目的地,但是我和白素,却终于相见。还有一段极其冗长的时间 在时间几乎已经没有意义的境地中相处。
在那一段不知过了多久的日子中,白素将她取金球一切经过,详详细细地讲给我听,她所讲的一切,我已全部记述在前面了。
(在那境地中的奇遇,记述在“原子空间”这故事中。)
白素所讲的一切,我毫无疑问,深信不疑。
但是,我却也有一个极大的疑问,那便是;何以那个地区的人,对那只所谓“天外金球”有著如此的祟仰?
如果说,金球只是咋为一种迷信的象徵,这个解释可以使大多数人满意,但却不能使我满意。
因为那个地区的学者,对于精神学的研究,可以说超越世界上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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